第16章 鬼婴

“呜——呜——”

凛冽的阴风裹挟着婴灵啼哭在幽暗的厅堂内回荡，空气中弥漫的腐臭气息随之变得愈发浓烈。

伴随着这诡异的声音，

浓稠如墨的鬼气在周显仁背后升腾而起，慢慢地居然在他的身后半空，凝聚成一张婴孩的面孔来！

那鬼面每寸肌肤都布满紫黑尸斑，溃烂唇齿间垂落的涎水竟将青砖蚀出缕缕黑烟。

鬼婴？！！

一众衙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堂堂开阳县的县令，竟然在背地里做着豢养鬼婴的勾当？！

众人突然想起这些年接二连三发生的婴孩失踪案件，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发难看。

所有人都暗自庆幸刚刚没有冒然行动，否则他们岂不是真的成了周显仁的帮凶！

“周显仁！你……你竟敢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一名年长的衙役颤抖着手指向周显仁，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与恐惧。

黑暗之中，周显仁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他冷笑一声，声音沙哑而阴森：

“丧尽天良？！哈哈哈.....我是真没想到这个词语，还能从你们这些虫豸嘴里说出来。

陈班头，上月你收那盐商二百两雪花银时，可曾想过天良二字？！”

“你……你简直疯了！”另一名衙役忍不住后退一步，声音中满是惊恐。

“疯了？！”周显仁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癫狂与不屑。

“没错，我是疯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等到那位大人彻底苏醒，这世间的一切都将臣服于他的脚下！

你们这些蝼蚁，又怎会明白我的宏图大业？！”

他的声音愈发高亢，眼中闪烁着近乎病态的狂热。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鬼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漆黑的鬼气再次翻涌。

“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仿佛是受到汹涌鬼气的影响，周显仁再次嘶声大叫起来。

下一刻，他猛然扭转脖颈，爆裂着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前方那挺拔的身影，狰狞的面容在此刻扭曲成怨毒的恶鬼模样：

“你，尤其是你，裴昭！！

胆敢坏了本官的好事，今天落入我的手中的，我定然要让你知道生不如死到底是何等滋味！！”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鬼婴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那声音如同利刃般刺入众人的耳膜，直达灵魂最深层次。

紧接着，鬼婴的身影骤然膨胀，而后从口中吐出一团漆黑的鬼气，朝着裴昭直扑而去！

“都往后退开！！”

大喝声中，裴昭足尖点地向后疾退，蓄势许久的腰间长刀在这一刻终于铿然出鞘！

“锵！！！”

炎阳之气全力催动之下，

漆黑的刀锋骤然燃起灼目金焰，那炽热的刀芒如旭日初升一般，顷刻撕碎周遭黑暗。

最前端的黑雾在触到火光的瞬间便顿时化作青烟消散！

悬在半空的鬼婴见状再次发出惊声尖叫，刚刚溃散的黑雾瞬间幻化成无数条细长的鬼手向着裴昭的面门抓去！

裴昭借抽刀之势猛地旋身，刀光在周身划出赤金圆弧，将扑来的鬼手尽数斩断。

那鬼气落地即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腐蚀得青砖地面滋滋作响。

周遭的衙役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抽出兵器。

可却惊恐地发现，自身的刀兵，似乎对周遭浓郁的黑雾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眼见得那浓郁的黑雾已然将所有的退路完全封死，

所有人只能争先恐后地向着裴昭身后拼命挤了过去。

在他们眼中，这个刚刚还被所有人拔刀相向的年轻人，此刻却成了所有人唯一能够依靠的救世主！！

“哦？！”

见到裴昭刀上燃起的火光，周显仁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神情。

“想不到你居然可以将正阳刀法练到这种层次。

镇魔司要是知道开阳县有你这么个奇才，怕不是争着抢着要将你收了去。

你若是就此一去不回，我倒真还拿你没有任何的办法！

可惜，你偏偏这般不识好歹！！”

他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每个音节都像千万只鬼手在撕扯声带。

当最后半句话冲出口腔时，竟真真切切混着百十道婴儿的啼哭！

“放心，”

周显仁逐渐被腐蚀的嘴角扯到耳根，露出内里蠕动的黑色经络，

“本官会让你尝遍炼狱轮回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残音未散，但见得他两只枯瘦的手臂猛地向着上方一扬，

伴随着这个动作，他那身后浓稠的黑雾仿佛完全沸腾了一般！

这一刻，他头顶悬浮的鬼面竟在这一瞬间分裂成数十个婴孩模样的分身来！

它们眼中闪着两团幽绿磷火，锯齿状的獠牙间垂落着猩红舌苔，喉间翻滚着非人的嘶吼。

“是吗？”

裴昭横刀于胸，刀锋流转的赤芒映亮他冷峻眉宇。

皂衣在阴风中猎猎作响，周身腾起的炎阳罡气将扑至近前的黑雾顷刻之间灼成青烟。

“想要我的命？”

他抬眸直视隐于鬼影深处的周显仁，刀尖挑起一簇跃动的金焰，

“不妨亲自来取！”

“狂妄！！”

凄厉尖啸在半空骤然炸响，十数具鬼婴裹挟着腐臭黑雾俯冲而下。

离得最近的衙役被枯爪扯住脚踝，惨叫声中整条右腿血肉尽褪，森森白骨上还粘连着冰晶般的涎水。

眼看着裴昭的身躯就要完全被鬼婴吞没，下一刻——

“无耻老贼，休得猖狂！”

清叱如碎玉落泉，十二道冰晶小剑自檐角疾射而至。

剑气过处，狰狞鬼婴顷刻冻结成剔透冰雕，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幽蓝。

叶无漪足尖轻点冰棱翩然落地，藕荷色裙裾绽开霜花。

她反手将青铜剑匣往地上一杵，七张符箓迎风化作流火萦绕裴昭周身。

“裴大哥，我这出现得应该不算晚吧？”

少女偏头轻笑，发间冰晶折射的碎芒落进眼底，晃得满地鬼影都瑟缩三分。

“当然，不早不晚，刚刚好！”

裴昭微笑着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