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序曲

689年孟浩然出生时，差不多70年前李氏家族建立的唐王朝正由武则天掌权，她是唐代第三任皇帝李治（649年—683年在位，庙号高宗）的遗孀，地位尊贵，为人强势。翌年十月，武则天立周代唐，即皇帝位，自名曌，成为统治中国的唯一一个女天子。武“后”君临天下，直到705年年初，因年近八十，行事日益乖僻固执，终被强行废黜。武曌退位，李唐复辟。孟浩然在武周这短暂的15年间度过了他的童年时代。

孟浩然的青春期，大致与李显（庙号中宗）——或更准确地说，韦皇后以及他们的女儿安乐公主——奢华铺张、阴谋迭出的统治时期（705—710）相重合。710年，李显驾崩，其弟李旦（庙号睿宗）即位。到712年9月李旦主动让位给年轻气盛的儿子李隆基（庙号玄宗）时，孟浩然已步入成年时期。

713年12月下旬，玄宗大权在握，改年号为“开元”。整个开元年间（到742年年初），唐王朝欣欣向荣，这是国家普遍繁荣安定的繁盛之世。随后的天宝年间（742—756），至少就宫廷而言，甚至更强大、更辉煌，但因安史之乱突然爆发而告终，经此一乱，玄宗被迫退位，国家陷入八年之久的战乱。孟浩然没有活着见证玄宗当政期的不幸结局。他于740年去世，幸运地在灿烂的开元年间度过了他的整个成年时期。

预备知识

正史，即两《唐书》，对孟浩然的生平事迹着墨不多。《旧唐书·孟浩然传》只有44个字，全文如下：

孟浩然，隐鹿门山，以诗自适。年四十，来游京师，应进士不第，还襄阳。张九龄镇荆州，署为从事，与之唱和。不达而卒。[1]

这段生平梗概，见于《旧唐书》“文苑”部分，“文苑”只载录那些文才出众但不符合人格完满的君子的古典标准的人。[2]从这寥寥数语，可知孟浩然生平的一些基本事实：他对家乡襄阳的依恋（详见第二章，鹿门山乃襄阳名山），对诗歌的热爱，科举入仕的尝试相对较晚且不愉快[补注一]，曾在朋友张九龄（678—740）行省幕中短暂充任临时职务——张九龄原为朝中丞相，737年被贬坐镇荆州（襄阳为荆州属地）。

《新唐书·孟浩然传》[3]对《旧唐书》的记载作了增饰，主要是增加了三则轶事。其中，两则轶事据说乃孟浩然游历京师长安时事：一则说他“尝于太学赋诗，一座嗟伏，无敢抗”，另一则说他意外撞见皇帝本人，皇帝令他朗诵诗作，诵至“不才明主弃”句时，皇帝认为这是对自己的诽谤，不容分说，放之还乡。第三则轶事称孟浩然与一群好友畅饮甚欢，竟粗鲁地无视与某位本欲向朝廷举荐他的高官的会面约定。《新唐书·孟浩然传》中的孟浩然，是一个可敬又有点率性的才士，不太讲究社交礼仪。

《新唐书·孟浩然传》所载的这三则轶事里面，孟浩然与玄宗糟糕会面那则肯定不足为凭，[4]其他两则轶事最早见于王士源（745年在世）编纂孟浩然集时所写的《序》，这部诗集编于孟浩然去世后10年内的745—750年间。王士源的《序》是同时代人写的关于孟浩然的篇幅最长、最重要的一篇文章，我曾在别处发表过这篇序文的全文译注，[5]这里只大致谈谈序文本身及其作者。

王士源是道教信徒，因“恢复”《亢仓子》而成名，《亢仓子》是早期道家思想的一种拼合文本，据说作者是老子的某个弟子。多亏王士源的努力，该书曾在742年短暂地跻身经典，与《老子》《庄子》《列子》《文子》并列。奇怪的是，尽管王士源与孟浩然似无私交，但745年他一得知孟浩然死讯后就着手收集并推出其诗作。这个工作比王士源想象得更难，正如他在序中所说的：

浩然凡所属缀，就辄毁弃，无复编录，常自叹为文不逮意也。流落既多，篇章散逸，乡里构采，不有其半。[6]

王士源所辑218首孟诗——随后几百年间还有过几次增补——是后世大多数孟集版本的基础。王士源推出孟集的动力似乎有两个方面。首先，他真心欣赏孟诗，担心它们被后世读者遗忘：

未禄于代，史不必书，安可哲踪妙韵，从此而绝？……既无他事，为之传次，遂使海内衣冠缙绅，经襄阳思睹其文。[7]

其次，王士源还觉得自己与诗人的地缘关系很紧密，孟浩然的家乡襄阳距离王士源的家乡宜城只有五英里远，传播同乡人的作品有某种程度的地方自豪感。

王士源的《序》很重要，因为它出自同时代人之手，还包含了《新唐书·孟浩然传》所载轶事和段落的最早版本，但就诗人的生平细节而言，又太过简略。尽管如此，王《序》为我们提供了一份孟浩然的密友名单：既有名人张九龄、王维（701—761），也有名气不大的裴朏、卢僎、裴总、郑倩之、独孤册（孟浩然与朋友的交游，见下第四章）。王《序》还提供了孟浩然去世的一些信息：

开元二十八年（740），王昌龄（698？—757，当时最著名的诗人之一）[编者注：《辞海》为（698—756）]游襄阳，时浩然疾疹发背且愈，相得欢甚，浪情宴谑，食鲜疾动，终于冶城南园（南园，孟浩然家宅，在襄阳以南），年五十有二。[8]

卒年是孟浩然年表中为数不多的确切日期之一。卒时52岁（按中国人的算法），则生年当在689年。[9]

然而，我们对孟浩然生平的了解，可能比不上我们对唐代任何一个与他名气相当的诗人的了解。他的行旅诗和赠答诗确实可以让人推断出很多内容，用这种方式推测成编的孟氏年表也不少见。[10]但是，就我们手中的材料而言，只有少数日期确凿无疑，为孟浩然编订详细年谱的每一次尝试都必须看作多多少少是尝试性的。本书给出的诗人行程日期，是我觉得最合理可靠、最有说服力的假设；但很多时间点也还有讨论的余地。

不过，在我看来，对下面这些内容我们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孟浩然大概在襄阳一带度过人生的前30年后，第一次值得注意的离家出游是在718年，目的地是洛阳，王朝的“东都”，一座让人联想到数百年帝国历史和高雅文化的名城。在洛阳，孟浩然见到了著名政治家姚崇（651—721）[编者注：《辞海》为（650—721）]，玄宗在位初期最有影响力的丞相，如今过着舒适的退休生活；[11]孟浩然赠诗一首请求荐举，但老先生似乎没有给他任何帮助。[12]八世纪二十年代中期，孟浩然又一次来到洛阳，随后又前往扬州和长江下游（今江苏南部）。727年年底，他来到京师长安，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到长安。进士试落第后[补注二]，他滞留长安，次年秋天才回到家乡。在早年的这些游历中，他结识了当时的一些成名作家和有权势的官员，如张说（667—731[13]）、张九龄，以及很多杰出的年轻才士，如王维、李白、王昌龄。

孟浩然用时最长的一次游历在八世纪三十年代初，约有三四年时间。其间，他漫游吴越旧地，从浙江的海滨山地，到长江左岸的彭蠡、洞庭两大湖泊。如前所述，他曾短暂地（737—738）在时任荆州大都督府长史的朋友张九龄手下任职，在职期间，他和张九龄的足迹所至，大致涵盖今天的整个湖北省。游历长安后的某个时间，他还曾西游巴蜀地区。孟浩然葬于家乡襄阳城南几英里处的凤林南麓。[14]

在同时代人看来，孟浩然生平的大事件，似乎是他未能成功地在文官机构中获得固定职位，并由此热心隐居生活。陶翰，一位730年进士及第的受人尊重的作家，一方面赞美孟浩然的文学造诣堪称“诗伯”，同时又感叹道：“嗟乎夫子！有如是才、如是志，且流落未遇。”[15]李白的名篇《赠孟浩然》则正面看待孟浩然的无官无职，认为这是他有意识的选择，是他个性的标志：

赠孟浩然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挹清芬。[16]

这首诗写于733年[17]，诗中描绘的孟浩然形象在此后数百年间为人所公认。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不受约束的孤独者，他毫不在意象征官位特权的车服物饰，在平常之乐（“圣”，唐时指称清酒）的纯粹和大自然的安宁中逍遥自在。可以想见，这首赠诗，意在呈现受赠者孟浩然的形象，这个形象，李白——比孟浩然年轻12岁——觉得是对夫子的恭维，而夫子也乐意接受。确实，这也是孟浩然本人很多作品（虽然绝非全部）喜欢摆出的那种姿态。

下面这首诗中对我们言说的诗人，不难认出正是李白诗中那个诗人的光彩形象：

宿来公山房期丁大不至

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

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

樵人归欲尽，烟鸟栖初定。

之子期宿来，孤琴候萝径。[18]

这首平和的抒情诗，再现了夜晚的宁静孤寂之美，是孟浩然最著名、最常被收入各种选本的诗作之一。这类作品侧重于描写自然界的视听形象，在很多人看来，代表了与孟浩然联系在一起的典型诗风。唐诗研究的一个普遍趋势也因此将孟浩然与王维并称，认为他们是山水诗的典范名家。我们稍后（见第五章）再讨论这种看法的意义和有效性。

不过，在开始研究孟浩然其人其诗时，我们最好淡化（不是忽略）关于他的传统说法，即倾向于将其人其诗视为栖居自然的隐士的缩影。要准确理解并欣赏他的诗歌，就要同样了解他作品的其他面向。举例来说，我们必须考虑下面这样的“非典型”诗作：

春怨

佳人能画眉，妆罢出帘帷。

照水空自爱，折花将遗谁。

春情多艳逸，春意倍相思。

愁心极杨柳，一种乱如丝。[19]

这首诗的题材和语调颇为秀雅，出现在一位“山水”诗人的诗集中可能很令人惊讶。诗歌最后一联的比喻别出心裁，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少女的心就像杨柳一样，少女一旦恋爱，注定会希望渺茫，而杨柳一旦栽种，注定会长出纷乱低垂的枝条。十世纪以华丽诗风作为选诗标准的著名诗选《才调集》[20]选孟浩然诗两首，《春怨》就是其中之一。虽说这类诗歌在孟浩然集中不占主导地位，但类似例子也不难看到。

孟浩然诗不容忽视的另一个面向，是从中可见他早年的仕进心，这在当时看来也是相当热切的。这个志向在他不少诗作中有着强烈表达，可以说几乎是不加掩饰地请求在政府中任职的熟人伸出援手。很多这类诗作大量使用出自经书文本的典故，意在以诗人的渊博学识和他对共同文学遗产的娴熟掌握来打动读者。显而易见，这类诗作的英译不会让人直接获得阅读快感；如果不浸润于这个传统本身，不熟悉这些诗歌所凭据的文化和文学知识，这些作品很可能像是乏味的炫学之举。但是，对当时的读者来说，这类诗歌很能说明作家的才华，至少是他的学识。下面这首诗便是孟浩然以这种风格写作的一个很好的例子。此诗也让我们特别感兴趣，因为它较为明确地表明了诗人写这首诗时是如何看待他自己和他的志向的。我们先英译全诗，接着再逐句解说：

书怀贻京邑故人

惟先自邹鲁，家世重儒风。

诗礼袭遗训，趋庭绍末躬。

昼夜常自强，词翰颇亦工。

三十既成立，嗟吁命不通。

慈亲向羸老，喜惧在深衷。

甘脆朝不足，箪瓢夕屡空。

执鞭慕夫子，捧檄怀毛公。

感激遂弹冠，安能守固穷。

当途诉知己，投刺匪求蒙。

秦楚邈离异，翻飞何日同。[21]

（1）我奉为先祖的两位圣人来自邹、鲁两国，即邹国的孟子（与我同姓）和鲁国的孔子；（2）因此，可以说我的家庭一直崇尚“儒家”之道；（3）祖上的遗训是学习经书文本《诗经》和《礼记》；[22]（4）我，身为家中的新继承人，已经研习了这些作品，就像孔子在其子快步经过庭院时所教导的那样；[23]（5）我按照《礼记》的建议，勤学不倦；[24]（6）我可以自诩我在诗艺方面已颇有心得；（7）就像孔子那样，到了三十岁，我已牢牢立身于君子之道；[25]（8）但我尚未取得更进一步、更显著的成就；（9）我亲爱的母亲[26]年事已高，身体越来越虚弱；（10）我心中有两种情感，一喜（因母亲长寿而高兴）一惧（因母亲衰老而忧惧），孔子说这是正确的孝道；[27]（11）聂政拒绝危险任务，宁愿做个卑贱的狗屠夫，好“旦夕得甘脆以养亲”，[28]但我不一样，我没有美食可以供养母亲；（12）因为就像孔子最喜欢的弟子颜回那样，我的食器常常空空如也；（13）现在我想听从孔子的话：“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29]（14）也想效法毛义，他高兴地接受政府征召出任小官，这样他就能赡养母亲，让老人家为自己感到骄傲；[30]（15）你和我是王吉和贡禹那样的好朋友，你像王吉一样已经出仕为官，我像贡禹一样希望或许能因你的引荐而“弹冠”出仕；[31]（16）虽然孔子主张“君子固穷”[32]，但一败再败让人实难忍受；（17）于是我向走在权力与成功之路上的你诉苦；（18）因为是我主动递呈名札在先，你可能会觉得我是《易经》卦中所说的那种“童蒙”；[33]（19）你在帝都长安，古属秦国，我在襄阳家中，古属楚国，两地相隔如此遥远；（20）什么时候才能与你一起同登高天呢？

穿上唐王朝官服的志向，似乎是孟浩然在徒劳无功地滞留京师一整年后才放弃的，他既没有通过进士试[补注三]，也没能赢得任何权臣的大力支持。这以后，人们在他诗歌中看到的是他持续地执着于隐逸理想，接受甚至拥抱正史所说的“不达”命运。在很多这样的后期诗作中，我们会看到，孟浩然提到做官的朋友时，往往会用一种责备的口吻。

根据同时代人不多几首写给孟浩然的赠诗或谈论他的诗歌，如前引李白赞美他的那首诗，一些学者认为，熟悉他的人对他独立性格的影响力与特异性的尊重，不亚于对他语言技巧才华的尊重。[34]这有可能是事实。但是，我们只能通过孟浩然的诗歌来了解他这个人，而这些诗歌是他的有形世界和想象世界的文字再现。本书的任务是阐明这些“语言遗存”，不是去尝试构建又一个建立在推测基础上的孟浩然生平，而是希望尽可能重现孟浩然对世界的特殊看法，深入了解他的语言运用艺术。

我们先来仔细观察孟浩然最心爱的地方襄阳，以及他写的赞美襄阳的诗。

注释

[1]《旧唐书》（中华书局1975版），卷一百九十中，第5050页。其他英译，见Hans H.Frankel傅汉思，Biographies of Meng Hao-jan（Berkeley，1952），p.3。

[2]《旧唐书·文苑》共载录101人，对传中诸人共同点的相关概述，见Frankel傅汉思，“T'ang Literati:A Composite Biography”，In Confucian Personalities,ed.Arthur Wright芮沃寿and Denis Twitchett杜希德（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62），pp.65-83。

[补注一]本书写于四十多年前，但后来我开始认为孟浩然从未参加过进士试，尽管这一直是他为人所公认的生平故事的一部分。这个问题，详见2021年出版的我的孟诗英文全译本“导言”，本书开篇也转录了这篇“导言”，即《〈孟浩然诗〉英译本导言》（2021年）。

[3]《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版），卷二百三，第5779—5780页；英译，见Frankel傅汉思，Biographies of Meng Hao-jan,pp.4-6。

[4]Frankel傅汉思，Biographies of Meng Hao-jan,pp.13-14.这个故事的最早版本，见王定保《唐摭言》（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卷十一，第120—121页。

[5]Kroll柯睿，“Wang Shih-yuan's Preface to the Poems of Meng Hao-Jan，”in Monumenta Serica 34.

[6]《孟浩然集序》（《四部丛刊》本），页2b。

[7]《孟浩然集序》，页2b。

[8]《孟浩然集序》，页1b-2a。

[9]关于孟浩然的生年仍有争议。基于一种不同的读法，傅汉思认为孟浩然生于691年，见Frankel傅汉思，Biographies of Meng Hao-jan,p.7；同意傅汉思的还有Ambros Rust卢斯特，Meng Hao-jan（691-740），Sein Leben und religiöses Denken nach Seinen Gedicthten（Ingenbohl:Theodosius-Buchdruckerei，1960），p.1。但这种说法没有说服力，见Kroll柯睿，“Wang Shih-yuan's Preface to the Poems of Meng Hao-Jan”，in Monumenta Serica 34，n.50。

[10]最可信的孟浩然生平研究，见陈贻焮：《孟浩然事迹考辨》，《文史》1965年第四辑，第41—74页，但陈贻焮毫不迟疑地承认他的很多说法证据不足。关于孟浩然游历京师（见第三章）及其日期，谷口明夫的研究既全面又大致令人信服，见谷口明夫：《孟浩然事迹考——上京応试をめぐって》，《中国中世文学研究》1976年第11期，第48—65页。白润德（Daniel Joseph Bryant）推测的孟氏年表与前面两位学者有很大不同，见Daniel Joseph Bryant白润德，“The High T'ang Poet Meng Hao-jan:Studies in Biography and Textual History”（Ph.D.dissertation,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1977）。游信利、萧继宗也给出基于假设的、很不相同的孟氏年表，见游信利：《孟浩然集笺注》（台北：嘉新水泥公司文化基金会，1968），第297—307页；萧继宗：《孟浩然诗说》（台北：商务印书馆，1969），第6—13页等各处。张心沧的评论很随意，大多纯属幻想，参考时要格外小心，见H.C.Chang张心沧，Chinese Literature 2，Nature Poetry（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77），pp.82-89。

[11]从717年年初开始，姚崇即已改任没有实权的荣誉职位“开府仪同三司”，实际上是被迫退休，尽管皇帝也经常征求他的意见，直到他去世。孟浩然拜访的姚崇洛阳居所，见徐松《唐两京城坊考》（《丛书集成》本），卷五，第164、166页。

[12]即《姚开府山池》，见《孟浩然集》，卷三，页5b。

[补注二]参见第11页，补注一。

[13]关于张说的生卒年，见Kroll柯睿，“On the Date of Chang Yüeh's Death，”Chinese Literature:Essays,Articles,Reviews 2.2（July 1980），264-265。

[14]《新唐书》，卷二百三，第5780页。

[15]陶翰《送孟大入蜀序》，见《全唐文》（台北：大东书局1979版），卷三百三十四，页7b—8a。【校注：作者原注写为“孟六”，译者据《全唐文》改为“孟大”。】

[16]《全唐诗》（台北：明伦出版社1971年版），卷一百六十八，第1731页。

[17]刘开扬：《论孟浩然和他的诗》，收入《唐诗论文集》（上海：中华书局，1961），第29页。

[18]《孟浩然集》，卷一，页2b。

[19]《孟浩然集》，卷四，页10b。

[20]《才调集》由五代十国蜀韦縠编，选唐诗1000首，其最便于使用的版本，见《唐人选唐诗十种》（中华书局1958年版）。

[21]《孟浩然集》，卷一，页6a/b。

[22]有意思的是，《诗经》和《礼记》——连同《论语》——事实上的确是孟浩然诗最常指涉的古代经典。

[23]见《论语·季氏》。

[24]《礼记·学记》：“知困，然后能自强也。”

[25]《论语·为政》：“三十而立。”

[26]“慈亲”，可以指父亲、母亲，或父母双亲，鉴于后文有儿子照顾老母的典故，有理由认为这里的“慈亲”只指诗人母亲。

[27]《论语·里仁》：“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28]《史记》（中华书局1972年版），卷八十六，第2522页。聂政，前四世纪中叶人，他在母亲去世后，才完成了先前拒绝的任务，即刺杀韩国国相韩傀。

[29]《论语·述而》。这里，孟浩然略去了孔子的下一句话：“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30]《后汉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卷三十九，第1294页。毛义，一世纪中叶人。

[31]《汉书》（中华书局1975年版），卷七十二，第3066页。后世士大夫经常谈及王吉、贡禹（前124—前44）之交。

[32]《论语·卫灵公》：“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33]《易经·蒙卦》：“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英译，见Richard Wilhelm卫礼贤，The I Ching（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0），pp.20-21：“It is not I who seek the young fool；/The young fool seeks me.”。

[补注三]参见第11页，补注一。

[34]尤其参见闻一多《唐诗杂论·孟浩然》，《闻一多全集》（开明书店1948年版），第三册，第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