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断裂的青铜

李古的手轻颤着，却不敢放下那枚千年前的青铜器。

博物馆的修复室里，只剩下他一人与这件不该在世间存在的文物。窗外，暮色已深，北城区灯火通明，钢铁与玻璃交织的现代都市散发着冰冷的光芒，与眼前这件沾满红土的残破青铜形成鲜明对比。

“奇怪，为什么会在这个位置出现断裂？“李古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修复室内回荡。

那是一枚残缺的青铜印，据说从甘肃临渊古城遗址出土。印面直径不过五厘米，却刻着令人难以解读的纹路。李古已在文物修复领域摸爬滚打十年，却从未见过如此令人费解的符文组合——它们像是道家八卦与远古壁画的混合体，却又隐约可辨三座相连的山形。

“三清山？还是三座分别代表元始、道德、灵宝的象征？“李古戴上放大镜，仔细端详那道贯穿青铜印中央的裂痕。奇怪的是，断裂处并非锈蚀或外力所致，而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撕裂。

更诡异的是，裂痕内部泛着微弱的青光，如同有生命般在黑暗中颤动。

“不科学...“李古皱了皱眉，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悬在头顶的LED灯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三天未眠的疲惫。三十五岁的年纪，却因常年与尘封文物打交道而显得早衰，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如古井，仿佛能看透时间的尘埃。

正当他准备启动X光扫描设备时，修复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李组长，又加班啊？“

女声轻快，李古头也不抬便知道是实习生小王。

“嗯，这件临渊出土的文物有点古怪，刚好明天截止上交修复报告。“李古下意识地用右手遮住了桌上的青铜印，不知为何，他不愿让别人看到那道泛着青光的裂痕。

“那我不打扰您了。对了，陈馆长让我通知您，明天临渊考古队的领队要来馆里，似乎是专程为这批文物而来。“小王放下一杯咖啡，欲言又止，“李组长...您最近气色不太好，要不今晚早点回去休息？“

李古笑了笑，“谢谢关心，我再研究一会儿就走。“

待小王离去，修复室重归寂静。李古端起咖啡，却在将杯子举到唇边时，左手突然一阵刺痛。

“嘶——“

咖啡洒在了青铜印上，李古慌忙用纸巾擦拭，却发现那些咖啡液体竟像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般，消失在了裂痕之中。

更可怕的是，青铜裂缝中的青光骤然增强，如同雾气般漫出，缠绕上他的左手。

“这是...什么东西！“

李古想甩开左手上缠绕的青光，却发现它们宛如实质，紧紧吸附在皮肤上。一阵剧痛袭来，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向上蔓延，仿佛无数细小的根须在皮下生长。

痛楚之下，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眼前浮现出三个虚影——左边的身着玄色道袍，手持如意；中间的面容慈祥，发丝银白；右边的则手捧宝珠，周身霞光环绕。

三个虚影口不能言，却同时抬手指向他的左臂，表情凝重而警惕。

“元始...道德...灵宝...“李古惊骇地念出这三个名字，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记忆被唤醒。

下一刻，三清虚影骤然消散，而李古的左手已被青光彻底包裹。当光芒散去，他颤抖着卷起袖子，赫然发现左臂从手腕到肘部，盘绕着一条青色的藤蔓状纹路，像是刺青，却又仿佛随时可能破皮而出。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纹路似乎在微微蠕动，如同活物。

“归墟...杨柳...藤...“

李古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脱口说出这些词，仿佛它们早已埋藏在记忆深处。他踉跄着扶住工作台，却在这时瞥见电脑屏幕上未关闭的考古报告——临渊城遗址的历史记载在公元前1600年突然消失，所有文献均以“地陷成渊“一笔带过。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颤抖的手指划过那些被删除的记录，“如此规模的古城...怎么会毫无征兆地消失？“

他抬头望向窗外，北城区的灯火此刻在他眼中扭曲变形，高楼大厦的间隙中，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裂缝横亘天际，里面翻涌着混沌的雾气。

那裂缝只存在了一瞬便消失不见，却让李古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滴答——“

青铜印上的裂缝不知何时滴落了一滴液体，形成一个完美的圆，而后缓缓分裂为两个相连的半圆，恰如太极图的阴阳鱼。

李古下意识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个奇怪的现象。然而当他查看照片时，屏幕上只有普通的青铜印，既没有裂缝，也没有液滴。

“我是累出幻觉了吗...“他自言自语，却无法忽视左臂上那逐渐融入皮肤的青藤纹路。

就在此时，手机突然震动，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李古迟疑片刻，接通了电话。

“是李古吗？“对方是个女声，清冷而疏离，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熟悉感。

“是我，您是？“

“我叫柳青，明天将代表临渊考古队前往贵馆。“女子顿了顿，“关于您手中的那枚青铜印，请务必小心保管，它连接着一个您想象不到的世界。“

李古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有青铜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因为我们在三生前就已相识，苏...李先生。“

话音未落，对方已挂断电话。李古愣在原地，心跳如鼓。她刚才似乎本要叫自己“苏“什么？而那声“李先生“，又仿佛是临时改口。

更令他不安的是，左臂的青藤纹路在听到“柳青“这个名字时，明显地蠕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

夜更深了，修复室的灯光下，李古反复审视着那枚青铜印。X光扫描显示，印内部有一个空腔，而断裂处正好连通那个腔体。按理说，这种设计不符合古代青铜器的铸造工艺，简直像是被人为破坏后，又塞入了什么东西。

“归墟...三清...柳青...“李古喃喃重复着这些词，总觉得它们之间有某种他尚未理解的联系。

窗外，城市的夜色如墨，霓虹闪烁。在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株青色的藤蔓悄然破土而出，沿着水泥墙壁向上攀爬，藤上的叶片如柳叶般轻摆，在微风中发出细微的低语：

“苏青归来，归墟将启...“

（第1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