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彼其娘之

大殿内。

王融叫人取来一副地图。

地图上显示着的是青州、兖州、冀州三处地形地貌。

其中，卫河（大沙河）从中间穿过，途径青州的平原国、兖州的东郡、冀州的甘陵国。

王融指着地图上的卫河说道：“只要守住卫河东岸，背靠黄河水利，冀州的兵马就别想从甘陵国杀进青州。”

除非他们从冀州渤海郡南下，可渤海郡现在是公孙瓒的地盘，境内骑兵遍布。

袁氏兵马想越过公孙瓒的骑兵，走渤海郡地界南下青州，谈何容易？

“占得黄河天险，据守卫河需要水师，而我徐州部众，是最不缺水师的。”

王融十分庆幸他提前投资并组建了属于徐州人的水师舰队。

哪怕是徐州在汉域长江北部，王融也没有因此而放弃水师建制。

徐州地处淮、泗、雎水等河流纵横之处，东部又滨海，南部是长江，作为穿越客的王融，没理由不发展水师的。

砸锅卖铁也在所不辞。

“前线作战，自有朝廷水师和军中将士负责，只请诸君负责后勤粮草、军械的提供和督运。”

在汉末，世家门阀独大的时代，本土望族豪杰在本土作战时，优势极大。

不管是袁绍号令河北士族对战公孙瓒，还是陈宫带着吕布号令兖州士族反对曹操，都取得了大捷。

公孙瓒号众数万，骑兵满万，冀州又处于华北平原，一马平川，如此局势和战力，都无法战胜有着河北本地士族支持的袁绍。

要知道汉末军阀里，除了先前的董卓和后来的曹操外，其余诸侯，一辈子都没能凑满一万骑兵！

兖州战事里，曹操麾下人才济济，文有荀彧、程昱、毛玠、郭嘉等等，武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乐进、李典、于禁等等。

还不是被本地人陈宫给干翻了，一度只剩下了范县、东阿、甄城三座城池。

打仗，打的不仅仅是双方战力和阵容，还有后勤。

后勤才是取胜之本。

也就是俗称的国力比拼。

“我等皆愿听从卫尉安排。”

青州一众代表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

之前押注袁氏的那批本地人被当前的众人战胜，他们才刚刚享受到投资徐州朝廷的甜头。

对于回报，还远远没有满足。

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给徐州军提供海量的粮草和军械，甚至部曲。

大战将启，平原国首当其冲，境内以高唐华氏为代表，他们将家中的所有部曲私兵都集合起来，要交给王融指挥。

反正这些部曲打光了也无关紧要，这世道多的是贱命，平原门阀很快又能从别的地方拉拢起新的部曲势力。

只要平原国的田地还在，继续生产粮食，他们就能源源不断的吸纳、征募家奴。

“请卫尉带领我平原兵马，击退来敌。”

平原门阀见识过王融麾下将领的作战指挥本领，他们自诩在战略造诣上不如对方。

索性直接交兵，只为保得平原无虞。

他们也相信以王融的信用程度，不至于侵占了平原人的部曲。

毕竟，王融可是致力于让每一个青州家族都喝上汤的卫尉呀！

“好。”

王融没有拒绝，坦然接受。

他把平原国各家门阀的部曲私兵以家族为单位，分批输送到张飞、张郃等将的部队里。

“你们把部曲送出，还需将家中的佃户奴仆都动员起来，负责运粮。”

同样是世家出身的王融，知道门阀家中除了部曲等武装力量外，还有大量耕田的佃户，以及府宅奴仆。

养佃户奴仆对于世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给一口吃的就行。

相反，佃户、奴仆还是世家手中的生金利器。

花极小的代价养着，就能源源不断产生新的效益。

而寻常百姓想要在混乱的世道里活命，也只能依附于大族。

汉末的世道，就是这个样子，对于朝廷、官府、百姓来说很无奈，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却是天堂。

“卫尉只管放心，我们都清楚。”

众人表态，说一定不会耽误后勤。

王融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命水师大将朱桓即刻带领青州境内的所有水师部队，奔赴黄河、卫河流域，占据险地、渡口。

江河边上，密密麻麻都是水师营寨。

这些营寨里面，也不尽是水师，只有前寨是徐州水师兵马，中寨、后寨全都是陆战之兵，虚张声势。

步骘被王融提携了起来，成为朱桓的副将，也走水师培养的道路。

“水军，大有可为。”

在王融的规划里，徐州的水师舰队不仅仅在汉域沿海、沿江一带逞威，在将来，还要环球征战！

他没有张冠李戴，强行让一些本是精通陆战、骑战的将领去走水师之路。

只把历史上朱桓、步骘、徐盛、周泰、蒋钦这些江东水师将领走原本的路。

因人制宜。

步骘对于王融的安排没有任何的排斥。

他是王融一手提携和栽培起来的，王融要求他去水师，他就去水师。

没有二话。

卫河东岸，水师营寨里，步骘看着对面齐聚的袁氏兵马，微微皱眉。

“我们已经据住了卫河东岸，他们根本就无法渡河过来，还在那边徘徊什么呢？”

步骘疑惑不已。

对岸。

高干是叫苦不迭。

“我就说一开始不应该先到甘陵各地去号召兵马，兵贵神速，兵贵神速啊！”

当时，高干和辛评率军南下，进入甘陵国地界时，高干的意思是兵贵神速，由他先率军度过卫河东岸，占住地利。

由辛评号召当地兵马，随后渡河。

现在好了，敌军比他们先一步据得河岸渡口。

怎么过河？怎么收复平原？怎么救出大公子？

“将军也未免太小看徐州军了吧？”

辛评冷声道。

“将军都知晓要先占据卫河东岸，让大军渡河，难道徐州军众人就不懂？”

“将军兵贵神速过去了，不仅占据不了东岸，反要被他们埋伏一场。”

“运气好还能突围回来，运气不好，就像大公子那样成为战俘。”

辛评解释。

袁谭战败于青州的速度太快，辛评只认为是审配和袁谭之间不对付。

审配的个人能力，辛评还是认可的，估计就是出于矛盾冲突导致上下不合，被徐州军揪住了机会。

“哪怕遭受埋伏，干亦能杀出去，何至于成为战俘？”

高干羞愤道。

“我今天并非有意和将军争执，实在是以大局为重。”

辛评说他不想和高干产生矛盾，出现间隙。

“大家开诚布公，勿存芥蒂方有战胜的契机。”

“他们虽然占据了卫河东岸，但也没什么好怕的。”

辛评已经有了破局之策。

“现在我们陈兵于野，摆开阵势，让他们以为我军要强渡卫河。”

“实则不然，暗中遣一支兵马南下，借曹孟德的兖州东郡道路，迂回到平原国南部。”

“径取高唐、齐河等县，兵锋直指平原城，则卫河东岸的兵马不战自乱矣。”

他和高干商议过后，决定请高干去借道东郡，去攻平原南部。

“如果我们去了高唐、齐河等城，徐州部众恼羞成怒，要加害于大公子，该当如何？”

高干问。

他是袁绍的外甥，年长于袁谭，亦是袁谭的表兄。

自己这位表弟要是因此而丧命，高干想着舅父袁绍不会轻易饶了他。

“加害？绝不至于！”

辛评斩钉截铁。

“徐州军要杀死大公子，早就动手了，如今劫持囚禁于青州，无非是想换些利益筹码罢了。”

“等高唐、齐河等城池归于我军之手，他们自然就会提出交换条件。”

“勿虑。”

辛评摆手，示意高干兵贵神速。

高干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终究是没有多说。

你现在知道兵贵神速了？

......

兖州，东郡。

曹操自从按照袁绍吩咐去攻打徐州不成之后，退了回来，就开始一直在关注青州战事。

徘徊于东郡、济北国一带。

他本想趁着徐州军在青州征战之际，图谋兖州的泰山郡。

可谁知道新来的泰山郡守是仪谨慎无比，凭着泰山地势进行防守，绝不出击。

反间计也没什么效果，泰山历经诸葛丰、诸葛玄管辖，内部门阀早已和琅琊士族绑在一起，同进共退了！

泰山人吃到了来自徐州朝廷的大量好处，他们只认这些，不认曹操。

在泰山豪杰看来，徐州军代表朝廷，是正义之师。

曹操则是割据兖州、豫州的反贼。

“你要去攻平原，只怕是无功而返。”

博平县，曹操对着高干叹气一声。

“不去试试，焉知成败？”

高干没有理会曹操的提醒，他执意要向东而去，执意要亲自尝试。

曹操不再劝阻，任凭高干率众而去。

高干的部队从东郡博平县飞速向东，转眼间就进入了平原国的南部地界。

越过了界碑之后，不见前方人影，高干想着徐州军果然把全部精力放在了防守卫河东岸上。

这里防守空虚，正好突袭一场。

可这种美好念想很快就遭逢现实打击。

前方三十里地处，黄河在平原国高唐县域里因地形由东西走向转为南北走向，横亘于前。

东岸遍布营寨，不见首尾，旌旗蔽日，迎风飘荡。

寨中人影重重，来回晃动。

“彼其娘之！乃翁噗嗤...”

高干破口大骂，一口气没顺过来，气冲脑门当场吐血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