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院子,因小女孩如活泼精灵般的到来,瞬间洋溢起生机与活力。尽管尚未迎来一位正式入学的学生,可这位年轻的院长,吕逸,神色间却不见丝毫焦急。他打开食盒,从中端出一碟色泽诱人的清炒新鲜竹笋和一碗粟米饭,不紧不慢地细嚼慢咽起来。
“良平哥,这竹笋是我和娘亲一起去挖的哦,可好吃啦,你多吃点。”小灵儿那清脆稚嫩的声音,仿佛春日里的黄莺啼鸣,满是期待地说道。
“嗯,好呀……”吕逸微笑着回应,眼神中满是宠溺。
“有人在吗?”就在此时,院外突兀地传来一道略显稚嫩却又带着几分拘谨的声音。吕逸和小灵儿同时转头,望向院门外。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站在那里,双脚似被钉住一般,想要迈进院子,却又透着一股莫名的胆怯,脚步犹豫不定。
吕逸咽下口中的食物,轻轻放下碗筷,优雅地站起身,走出茅屋,立于院子之中。他脸上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看向少年,温和地说道:“你好,我是吕逸,是这所知行学堂的院长。”
少年站在院门口,目光触及吕逸那温和且充满亲和力的面容,原本如小鹿乱撞般的紧张与不安,竟如同冰雪遇暖阳,渐渐消融平息。
吕逸友善地招了招手,说道:“来,先进来说。”
少年微微点头,轻轻推开那由竹片精心搭建的低矮院门,迈着略显拘谨的步伐,缓缓走到吕逸面前。
吕逸侧身,手指向院子里那棵粗壮且枝叶繁茂的桂花树下摆放的竹椅,说道:“如果不着急,你先去那边坐坐,等我吃完饭再来与你交谈,好吗?”
少年再次点头,快步走到竹椅旁,轻轻坐下。
吕逸微微一笑,转身回到茅屋里,继续享用他的餐食。
小灵儿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屋外的少年,而后轻轻摇了摇头,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吕逸见状,不禁轻声笑道:“你这是怎么啦?小小年纪,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小灵儿伸出小手,指了指屋外的少年,刻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吕逸说道:“良平哥,我认识他,他是一年前才搬到岭西镇的。他家呀,就只有他和他那病恹恹的父亲,穷得都快揭不开锅啦,估计是没钱给你交束脩的。”
吕逸顺着小灵儿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少年,并未言语,只是默默低下头,继续吃饭。
小灵儿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压抑,尽管吕逸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淡然,没有丝毫波澜。但不知为何,她看着却莫名心慌。
“良平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小灵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中满是忐忑。
吕逸微笑着,依旧没有立刻回应。
小灵儿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不安地坐在一旁,紧张地抠着手指头。
终于,吕逸吃完了碗中的最后一粒粟米,咽下了最后一片笋片。他有条不紊地将餐具收拾好,这才站起身来。他轻轻揉了揉小灵儿的脑袋,表情难得地严肃起来,说道:“我知道你并无恶意,但你要记住,有时候无心说出的话,反而可能对别人造成最深的伤害。”
小灵儿年纪虽小,却也瞬间明白吕逸是在批评她刚才对外面少年的那番言论。尽管她还不能完全理解话中的深意,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吕逸见状,脸上的严肃瞬间消失,又恢复了那温和可亲的模样。“好了,你先回去吧,等晚上我回去,再给你讲有趣的故事。”
听到讲故事,小丫头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刚才那一丝不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嗯,我在家乖乖等良平哥回来。”说罢,小姑娘便像只欢快的小兔子,提着食盒,蹦蹦跳跳地跑出了茅屋。
见有人出来,外面的少年赶忙站起身来。
小灵儿看了他一眼,忽然带着几分歉意,甜甜地对他笑了笑。
少年见状,心头猛地一慌,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赶忙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吕逸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小蓁蓁已经跑远,而少年依旧低着头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你进来吧。”
少年猛地抬起头,目光与吕逸交汇,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以至于迈步时差点被椅子腿绊倒。
吕逸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未出声催促。
两人走进屋子里,相对而坐。
吕逸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来,是想要入学读书吗?”
少年赶忙点头,紧接着站起身来,恭敬地回道:“爹爹听闻先生的学堂开课,便让我前来入学。”
吕逸微微一笑,说道:“你就不担心因为读书,被官府抓去砍头吗?”
少年也笑了笑,从容地回道:“就像先生您所说,大唐不会迫害读书人,相反,读书对于如今的大唐百姓而言,称得上是一条通往美好未来的通天之路。”
吕逸微微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问道:“听你说话的方式和用词,想来出身应该不一般,为何会流落到此地呢?”
少年闻言,沉默不语,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情。
吕逸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忙说道:“是我冒昧了,不该问这些。你和你爹的来历无需告诉我,只要你一心向学,我定会倾尽全力传授知识。只是我所传授的内容,或许与你之前知晓的有所不同,你还愿意继续学习吗?”
少年听闻,立刻抱拳躬身,眼看就要下跪。
吕逸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扶住他的身体,认真地说道:“我来教你第一课,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跪要谢父母的生养之恩,二跪当行祖先的祭祀之礼,三跪是敬天地的包容之德。除了这三种情况,无需向任何人下跪。”
少年微微一愣,凝视着吕逸那英俊且充满智慧的脸庞,聆听着他温和却又掷地有声的话语,心中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仰慕之情。
他的腰杆渐渐挺直,眼中也多了几分坚定与坚毅。随后,他再次向吕逸躬身抱拳道:“多谢先生教诲,弟子明白了。只是...”说到这里,少年的脸颊又泛起一抹局促之色,眼中满是尴尬。
吕逸摆了摆手,大度地说道:“无妨,束脩的事情,你根据自己的能力尽力就好。”
少年微微一怔,眼眶竟不自觉地有些泛红。他再次恭敬地躬身道:“弟子李轩,拜谢先生的大恩大德。”
吕逸伸手轻轻扶起少年,微笑着点头说道:“你叫李轩?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知行学堂的第一位学生。你先回去准备准备,七日后,学堂正式开学。”
少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与吕逸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