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年前

接近中午,太阳露出了一半,但寒风还是凛冽。

许怀夕拎着那条肥美的冰鱼回到家中,一进厨房就忙碌起来。

沈挽恙跟着她进厨房开始烧火。

许怀夕先将鱼洗净,动作麻利地刮鳞、剖腹,处理好内脏。

一部分鱼肉被她切成薄片,晶莹剔透的鱼片在日光下泛着微光。

她打算做一道鲜美的鱼片汤。

剩下的鱼肉剁成细腻的鱼泥,加入葱姜末、蛋清和调料,搅拌均匀后,搓成一个个小巧的鱼丸,准备煮成鱼丸汤。

厨房中,炉火熊熊,锅里的水很快煮沸,鲜美的鱼汤香气四溢,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处理完午膳的食材,许怀夕又开始专注地为沈挽恙制作治疗咳疾的药。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鱼鳔,这可是关键的药材。

将鱼鳔洗净后,切成小块,放入砂锅中,加入适量的水和几味草药,小火慢慢熬煮。

随着时间的推移,鱼鳔渐渐融化在药汤里,变得浓稠。

许怀夕守在锅边,不时搅拌。

看着那边认真烧火的沈挽恙,她的心情有些激动,不知道这次的药膳能不能根治。

只是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很多次,沈挽恙的病情还是没有根除。

只是没有她给吊着命,沈挽恙其实也很难。

突然看到沈挽恙脸颊上竟然有点点的黑板,许怀夕又忍不住笑了。

沈挽恙不知是因为何,但许怀夕能从方才的忧郁不决到现在的开心,沈挽恙觉得自己放松了不少。

许怀夕不知觉地伸手去擦拭他脸上的那些黑斑。

沈挽恙还很疑惑,有些不知所措。

“你脸弄脏了。”许怀夕也发觉自己好像越矩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擦擦。”

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干净的帕子。

沈挽恙顿了一下,接过帕子,只是他擦的位置不对。

“算了,还是我来吧!”

许怀夕接过帕子给他擦拭脸颊。

沈挽恙看着许怀夕这样认真的模样,突然有些发热。

他想起了他十八岁生辰的第一件满意的礼物,是她送给他的帕子。

那帕子在流放的路上一直藏在他身上,如今被他收在卧房的盒子里。

不想把这个礼物弄脏,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

……

今日沈父回来用膳。

午膳的味道很好,他吃了不少鱼丸和鱼汤泡饼子。

歇息了一阵,又扛着锄头去田地里了。

地里的活不多。

马上就要过年了,很多村民都去镇上或者县里买过年的年货了。

沈父也就早早下工了。

“公子,你看这里……”

许怀夕现在对沈挽恙的称呼是随时在变,有时候习惯叫公子,有时候也叫挽恙。

其实也想叫他云哥儿,但是他怕“睹物思人”,毕竟他母亲是云娘。

许怀夕指尖点着羊皮地图上一处模糊的墨迹,“舆图上标的是缓坡,可李校尉昨日说这带分明有断崖。”

沈挽恙执笔的手顿了顿,笔尖悬在朱砂墨上方。

“咳咳......”

他掩袖低咳两声,嗓音沙哑,“此处应是前年雪崩改的道。”

许怀夕皱眉凑近,发梢扫过地图,沾了丝朱砂。

“可若是断崖,咱们规划的坎儿井引水渠就得改道,至少多费半个月工……”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吱呀”的推门声。

沈父扛着锄头迈进院子,斗笠上积了层灰土。

许怀夕眼睛一亮,突然合上地图:“老爷早年不是常往西域跑商吗?问问他!”

她起身就要往外冲,却被沈挽恙一把扣住手腕。

“外头冷。”他声音比北风还冷,“披上披风。”

许怀夕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方才烤火时竟把棉袄脱了,中衣袖子还沾着墨渍。

她讪笑着去抓衣架上的袄子,才准备过去,沈父就已经过来了。

他带着一身寒气进屋,在火盆边搓了搓手:“可是要问黑石峡的地势?”

许怀夕瞪圆眼睛:“您怎么知道?”

“当年运丝绸过那道,摔死过三匹骆驼。”

沈父蹲下来,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条弧线,“得从背风面绕,崖底下其实藏着条旱河床......”

沈挽恙突然咳嗽起来,这次却带着急促的节奏。

许怀夕立刻会意,抓起笔在空白处飞速记录,墨汁甩得袖口斑斑点点。

“沈老爷,那旱河床冬季可有水?”

“有也是冰。”沈父摇头,“但开春雪化时……”

“……便是现成的引水渠!l”

许怀夕兴奋地一拍桌案,砚台里的朱砂溅出来,正落在沈挽恙袖口。

三人同时沉默。

沈父突然起身:“灶上还炖着......”

“我去看看药!”许怀夕跳起来就逃。

只剩沈挽恙对着染血的袖口和朱砂混在一处,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墨。

药敖好后,许怀夕突然想起沙参,就直接过去找沈父。

沈父在屋内,神色凝重,翻箱倒柜地在寻找着什么。

许久,他从箱底摸出一个褪色的荷包,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急切。

这荷包的金线绣的云纹已然模糊,像是被岁月反复摩挲,失了曾经的艳丽。

他将荷包捧在掌心,眼神里满是怀念与怅惘,里面是几张泛黄的宣纸。

是十九年前,云娘还在别院时给他绣的荷包。

可惜……

“老爷?”

许怀夕端着药碗,脚步顿在门口,声音里带着疑惑。

她瞧见沈父慌乱地把荷包往袖中藏,动作急促,却不小心带落了一张纸。

许怀夕见状,忙弯腰去捡,正好看到娟秀的字迹:

“挽恙四岁生辰,母云娘手录”。

那一笔一划里,藏着一位母亲对孩子的深深爱意。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微微泛红,脑海里浮现出沈挽恙的身影。

“老爷,我们今晚吃酒酿圆子好不好?”

沈老爷只答“好”。

他很久没有吃过酒酿汤圆了。

当年云娘很喜欢。

而许怀夕看到的纸张上其实是云娘当年记的一些小食谱,都是沈挽恙喜欢的。

早上用的糯米粉还有一些,正好用来捏小汤圆。

许怀夕洗干净手,把面粉倒进瓷罐里,又加水调和,揉制成绵密的面团。

沈挽恙看她忙活,也扎了衣袖过来帮忙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