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们转身朝着宽敞房间的出口走去,沿着步道渐行渐远。
待他们身影消失后,大圣者转过身,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望向那旋转的棱柱。
“一位女先知,偏偏在我们选定这个世纪的圣女之后出现,真是荒谬。”他喃喃自语,眯起眼睛凝视着缓缓旋转的水晶,手捋着白色胡须,“而且还是个平民,真烦人。”
吉德利斯·安纳多思索着命运之城的现状。
在他作为大圣者的领导下,命运之城进入了一个新的繁荣时代。
更多贵族加入他们的阵营,帝国的旧派势力和永恒图书馆与他们的合作也比以往更加紧密,在过去几十年里,他们还从皇帝那里争取到了一些有利于自己的政策。
但一位新女先知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去年,圣女从24个主要王国中一个实力强大且声名显赫的公国中选出,命运之城也成功说服了几个中立势力加入他们这边。
可如今……
他叹了口气。
一位新女先知意味着混乱,而命运不喜欢混乱。
帝国稳定性的动摇意味着命运的金色长河变得难以捉摸且浑浊不堪,难以解读,更糟糕的是,千年篇章一度阻碍了普罗维登斯的命运解读能力。
幸运的是,这并未影响他们解读命运精华的能力,但与强大的高级命运元素相比,命运精华只是一个中级元素,所以他们只能暂时借助神谕棱柱的能力。
这能为他们提供关于未来潜在路径的基本信息,但他们无法真正利用它来操控命运之河。
他摇摇头。
现在,一个普通平民被选中成为下一任女先知。
他不止一次哀叹他们对女先知这个职业缺乏掌控力。
他甚至无法操控与女先知相关的命运,因为她对命运精华的天生掌控力远比他通过人为手段获得的掌控力强大得多。
他再次眯起眼睛,转身沿着悬空步道走去。
但一个平民女孩也有利用价值,她会是个不错的傀儡,从他在神谕棱柱中看到的场景判断……她相当天真无知,就是个乡下丫头,所以他肯定能好好调教她。
换个时间,他或许会同情这个女孩的命运,但她终究只是一枚棋子。
等她训练完成,从神谕棱柱中完全接受这个真正的职业,那时就可以利用她凭借系统赋予的完美预知能力去推算未来的结果,而她很可能余生都会在核心塔里度过。
毕竟,是她的起源技能让她成为女先知。为了机构的繁荣,个人的生命微不足道。
现在,只要观察期内不出任何事,他就能为命运之城所用。
他离开了这个宽敞开阔的房间及其壮观的建筑。
他得为千年篇章做准备,还要确定哪个位面作为战场能让帝国在五年内获胜的几率最大。
太阳高悬头顶,午后的暖阳洒下光芒,一个宁静的乡村小镇弥漫着慵懒而满足的气息,每年的这个时候对这里的人们来说都是一段惬意的时光。
小镇坐落在一座小山脚下,四周环绕着绿色的田野。
微风吹过山上的草地,构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的美景,给人一种宁静与安全感。
然而,并非一切都如此美好。
在小镇外,距离较远且靠近一片森林的地方,有一座矮小的房子。
这房子是砖砌的,屋顶铺着瓦片,但似乎已破败不堪。
瓦片残缺不全,难以抵御风雨,窗户的百叶窗也摇摇欲坠。
砖块布满裂缝,藤蔓开始侵蚀这座建筑。
屋内陈设简陋朴素,此刻,两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在一张低矮的小床边,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孩跪在地上,双手掩面哭泣。
不远处有一个断了腿的破凳子。
她穿着一件略显紧身的素色连衣裙,一头金色的波浪长发如瀑布般垂下。
但床上的身影更引人注目。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在床上不安地翻动着。
他闭着眼睛,眼皮在睡梦中不停颤动,皮肤惨白且湿漉漉的,冷汗直冒,他时而翻身,时而紧捂着胸口。
他那一头及肩的棕色乱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眼下还有深深的黑眼圈。
他面容憔悴,四肢瘦得像竹竿。
他虚弱地咳嗽着,女孩抬起头,焦急地用双手握住他苍白的手,年轻的脸上满是泪痕。
当她抬起头时,可以看清她的全貌。
这女孩美得让人窒息,肌肤光洁无瑕,眉如远黛,双眸明亮。
她的眼睛是耀眼的金色,仿佛是用灿烂的黄金铸就,此刻因哭泣而眼眶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脖子旁的头发上。
她哽咽着,向前倾身,将男孩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雷根,别离开我,现在不行。”她虚弱地哭泣着,紧紧握住那只手。
男孩的眼皮又颤动了几下,但不知是无意识地听到了她的声音,还是因为不安的睡眠。女孩抬头看着男孩的脸。
“雷根,如果你想,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你总是说我们应该逃走……”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可以加入命运之城!我们会像贵族一样被对待,穿上华丽的衣服!向那些讨厌你的镇民复仇!”
她睁大眼睛,发出一阵短暂而歇斯底里的笑声,试图表现出兴奋,但听起来却像疯子的笑声。她眼皮低垂,低下头,将额头靠在木床边。
“求你……为了我醒来吧,雷根。求你醒来……”她虚弱地喃喃自语,又有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她沉默了一会儿。
“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你的病情这么严重?!”她突然喊道,再次抓住哥哥细瘦的手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她又看了看他苍白的脸和病态的面容,表情凝重。
然后,她将金色魔力注入眼中,让眼睛发出明亮的光芒。
女孩没看到她想找的东西,一脸沮丧。
她把头重重地靠在床边,双手紧紧抓住单薄的床单。
“我本该成为这个女先知……”她喃喃道,抬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由腐朽木梁支撑的屋顶,“但为什么我救不了自己的哥哥。”
只有风吹过房子时屋顶发出的嘎吱声,世界对她的呼喊无动于衷,除了她身旁床上传来的微弱浅呼吸声。
女孩咬着嘴唇,双手紧握,跪在地上,不顾手臂的颤抖和指甲陷入苍白皮肤的疼痛。
鲜血从她指尖渗出,但女孩只是紧紧握着双手放在床边,闭上了眼睛。
接着,她周围的空气泛起迷人的金色光芒,空间如液态金属般闪烁,这奇异的光芒在黑暗的房间里散发着亮光。
当光芒触碰到周围的灰尘和污垢时,它们瞬间消散,甚至他们的衣服也从褪色的米色变成了纯净的白色。
女孩等待着。
然后,她皱起眉头,因为几种强烈的感觉涌入她的脑海。
远处传来金属的撞击声,尘土和污垢的气味,干燥午后的陈腐微风,以及一种粗糙的气息摩擦着她的身体,她只能猜测这是恶魔能量的有害触碰。
她尝到了舌头上血腥的金属味。
女孩收起金色光芒,虚弱地靠在床边。
“我不想知道一场我永远不会参与的战争!”她抽泣着,头靠在坚硬的木板上,“我想知道怎样才能救我的哥哥……”
她用手拧着身上粗糙的连衣裙布料,不在乎这劣质布料是否会被扯坏。
她神情沮丧地凝视着远方,疲惫不堪。
她闭上眼睛,又发出一声哽咽的干哭,但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
“拿走这个职业吧……”她喃喃道,“求你别管我了……我不想看到这样的未来……”
她安静了一会儿,静静地躺着,呼吸缓慢,几乎像是睡着了。
突然,床上的男孩开始更加剧烈地扭动挣扎,双手紧捂着胸口,身体向后弓起。
她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来,转身面对床上的男孩,急忙试图按住他,以免他从床上掉下来。
男孩的抽搐没有停止,还发出痛苦的哽咽声,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焦急。
“雷根,雷根,你别乱动,会加重病情的。”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把他按回去,“雷根,告诉我怎么了,求你了。”
她用整个上身的重量把他按下去,直到男孩慢慢停止挣扎,呼吸也逐渐平稳。
她紧张地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动弹,才松了一口气。
她瘫倒在床边,焦急地握着他的手。
接着,她突然愣住了,因为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在寂静中焦急地等待着,听着他的呼吸声,当她听到那声音时,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转过头看着哥哥,看着他呼吸,每过一秒,她的脸色就愈发苍白。
男孩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他快要死了。
她用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胸口,握着他的手。
新的泪水在干涸的泪痕处涌出,视线变得模糊,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哭着说,“我想救你,但没人愿意帮翠青山的‘被诅咒的孩子’。就连孤儿院……”话卡在她喉咙里,她只能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把头埋在手臂里哭泣,“请原谅我,雷根……”
“叩叩叩。”
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她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她缓缓抬起头,瞪大眼睛盯着房门。
“打扰一下……”她听到一个听起来像年轻女孩的声音说道,“有人在吗?”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口剧烈跳动,身体完全僵住,口干舌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她颤抖着抬起手捂住嘴。
命运没有告诉她有人在那里,她的预知能力没有启动。
这个由系统赋予她的、能让她“完美”预见未来的能力失效了。
听到那声音咳嗽了一声,她吓了一跳。
“跟你说一声,”那声音若无其事地说道,“实际上我能感觉到你们在里面,事实上,你们两个都在。”
她焦急地站起来,不顾关节的僵硬疼痛,站在床边,仿佛要保护床上的人。
“嗯,如果接下来十秒内我听不到你说话,我就当你无法或者不愿回应,那我就进来了。我开始数了。”
金发女孩再次紧紧握住哥哥的手,开始惊慌失措。
她能说什么呢?此刻她哥哥就在她身后奄奄一息,她的能力失灵了,还有人试图闯进来。
一个她甚至无法读取命运的人。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们该不会是命运吞噬者吧?!
命运告诉她,命运之城的人还要几个小时才会来接她,所以他们来不及救她。
她得拖延时间……
“看来我要进来了。”那声音说道,把她从思绪中拉回。十秒钟已经过去,由于她思绪混乱,感觉时间过得更快。
“这算不算是破门而入呢?”
那人自言自语道。
当他们那破旧房屋的门向内打开,震落屋顶的灰尘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新来的人咳嗽了几声,拍掉肩膀上的灰尘。
“我感觉自己在开创一种新潮流。”她喃喃自语,金发女孩能看出这是个少年,穿着一件长长的深色外套和一件奇怪的深色衬衫,领口开到脖子中间。
这人向前迈了一步,转头看向金发女孩。
金发女孩呆呆地盯着他。
“嗯,你肯定就是我要找的人。”这人说着,拍掉黑色头发上的灰尘。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而女孩依然站在床边,僵硬得像被定住了一样。
或者说,是一条眉毛,因为这人戴着一个黑色硬面具,遮住了右边的眉毛、眼睛和部分脸颊。
注意到金发女孩异样的目光,这人歪了歪头。
但女孩根本不是在盯着这人看。
不,这人是很引人注目,但这并不是让女孩有如此反应的原因。
金发女孩颤抖着,目光越过这人,盯着他身后的东西。
在本该是一个人闪耀着金色命运光环、指引未来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切的缺失。
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太阳在这人背后升起,那是一个无尽的虚空,金色的命运之河在碰到那片静止的虚无光环时就停止了流动。
没有东西能进入其中,也没有东西能从中出来。
没有光,没有魔力,没有命运或运气的精华,金色能量在它周围扭曲变形,仿佛它是某种不祥的扭曲怪物。
她能感觉到这片虚空在向周围的世界施压,仿佛在试图扩张,有一种令人不安的不协调感,就好像这片虚空是凡人永远不该看到的东西。
女孩膝盖一软,瘫倒在地,而这人双手背在身后,向前倾身看着她,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闪烁着强烈的光芒。
“下午好,安娜莉丝·弗登小姐。”这人开口说道,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叫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