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昏侯萧宝卷,字智藏,是高宗萧鸾的第二个儿子。他原本名叫萧明贤,高宗辅政后给他改了名字。建武元年,他被立为皇太子。
永泰元年七月己酉日,高宗驾崩,太子萧宝卷即位。
八月丁巳日,萧宝卷下诏,对雍州将士中与北魏作战而死的人,根据不同情况免除其家人的赋税徭役。又下诏梳理选拔官员的程序,访求穷困受屈的人才。庚申日,镇北将军晋安王萧宝义进号为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中郎将建安王萧宝夤出任郢州刺史。冬季十月己未日,下诏删减审定法律条规。
十一月戊子日,立皇后褚氏,赏赐王公以下官员数量不等的钱财。
永元元年春正月戊寅日,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下诏要求精心策试秀才、孝廉,并以此考核百官。辛卯日,皇帝前往南郊祭祀。下诏规定,三品清资官以上有俸禄的官员,若父母或祖父母年满七十岁,都发给现钱。癸卯日,任命冠军将军南康王萧宝融为荆州刺史。
二月癸丑日,任命北中郎将邵陵王萧宝攸为南兖州刺史。当月,太尉陈显达在马圈战败。夏季四月己巳日,立皇太子萧诵,大赦天下,赐百姓中作为父亲后嗣的人爵位一级。甲戌日,任命宁朔将军柳惔为梁、南秦二州刺史。
五月癸亥日,任命抚军大将军始安王萧遥光为开府仪同三司。六月己酉日,新授职的右卫将军崔惠景担任护军将军。癸亥日,任命始兴内史范云为广州刺史。甲子日,下诏免除雍州今年的三项赋税。秋季七月丁亥日,京城发生大水灾,死亡众多,下诏赐给死者丧葬器具,并进行赈济抚恤。八月乙巳日,免除京城中遭遇水灾、资财被冲毁的人家今年的户调和赋税。又下诏为在马圈战死的将士举行哀悼仪式。丙辰日,扬州刺史始安王萧遥光占据东府城反叛,下诏特赦京城,朝廷内外戒严。尚书令徐孝嗣等人屯兵守卫宫城。派遣领军将军萧坦之率领六军前去讨伐。戊午日,斩杀萧遥光并将其首级传送至京城。己未日,任命征北大将军晋安王萧宝玄为南徐、兖二州刺史。己巳日,尚书令徐孝嗣任司空,右卫将军刘暄任领军将军。闰月丙子日,封江陵公萧宝览为始安王。北魏的伪东徐州刺史沈陵投降,任命他为北徐州刺史。九月丁未日,任命辅国将军裴叔业为兖州刺史,征虏长史张冲为豫州刺史。壬戌日,因为频繁诛杀大臣,大赦天下。辛未日,任命太子詹事王莹为中领军。冬季十月乙未日,诛杀尚书令、新授职的司空徐孝嗣,右仆射、新授职的镇军将军沈文季。乙巳日,任命始兴内史颜翻为广州刺史,征虏将军沈陵为越州刺史。
十一月丙辰日,太尉、江州刺史陈显达在寻阳起兵。乙丑日,护军将军崔慧景加授平南将军、督众军南讨事务。丙寅日,任命冠军将军王鸿为徐州刺史。十二月癸未日,任命前辅国将军杨集始为秦州刺史。甲申日,陈显达抵达京师,宫城戒严,六军严密防守。乙酉日,斩杀陈显达并将其首级传送至京城。丁亥日,任命征虏将军邵陵王萧宝攸为江州刺史。
永元二年春季正月壬子日,任命辅国将军张冲为南兖州刺史。庚午日,下诏讨伐豫州刺史裴叔业。
二月癸未日,任命黄门郎萧寅为司州刺史。丙戌日,任命卫尉萧懿为豫州刺史,出征寿春。己丑日,裴叔业病死,他兄长的儿子裴植献出寿春向北魏投降。
三月癸卯日,任命辅国将军张冲为司州刺史。乙卯日,派遣平西将军崔慧景率领各路军队攻打寿春。丁未日,任命新授职的冠军将军张冲为南兖州刺史。崔慧景在广陵起兵袭击京师。壬子日,右卫将军左兴盛督率京城的水军和步兵。南徐州刺史江夏王萧宝玄打开京城接纳崔慧景。乙卯日,派遣中领军王莹率领各路军队驻扎在北篱门。壬戌日,崔慧景兵临城下,王莹等人战败。甲子日,崔慧景进入京师,宫中据城抵抗。豫州刺史萧懿起义救援。夏季四月癸酉日,崔慧景弃众逃走,被斩首。下诏特赦京城、南徐州和南兖州。乙亥日,任命新授职的尚书右仆射萧懿为尚书令。丙子日,任命晋熙王萧宝嵩为南徐州刺史。五月乙巳日,任命北魏的伪豫州刺史王肃为豫州刺史。戊申日,任命桂阳王萧宝贞为中护军。己酉日,江夏王萧宝玄被处死。壬子日,大赦天下。乙丑日,再次特赦京城、南徐州和南兖州。戊辰日,任命始安王萧宝览为湘州刺史。六月庚寅日,皇帝在乐游苑内举行聚会,如同正月初一、冬至和皇帝生日的三元节一样,京城的女子都被允许前去观看。戊戌日,任命新授职的冠军将军张冲为郢州刺史,守五兵尚书陆慧晓为南兖州刺史。秋季七月甲辰日,任命骠骑司马张稷为北徐州刺史。八月丁酉日,任命新授职的骠骑司马陈伯之为豫州刺史。甲申夜,宫内发生火灾。冬季十月己卯日,杀害尚书令萧懿。
十一月辛丑日,任命宁朔将军张稷为南兖州刺史。甲寅日,西中郎长史萧颖胄在荆州起义兵。十二月,雍州刺史梁王在襄阳起义兵。戊寅日,任命冠军长史刘绘为雍州刺史。
永元三年春季正月丙申初一,出现日食,时间在寅时漏刻上八刻,日食结束后,宫人在阅武堂举行元会,皇后正位,由宦官主持仪式,皇帝身着戎服前往观看。丁酉日,任命骠骑大将军晋安王萧宝义为司徒,新授职的抚军将军建安王萧宝夤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甲辰日,任命宁朔将军王珍国为北徐州刺史。辛亥日,皇帝前往南郊祭祀,下诏大赦天下,让百官陈述正直的言论。
二月丙寅日,乾和殿西厢发生火灾。壬午日,下诏派遣羽林兵征讨雍州,朝廷内外戒严。乙酉日,任命武烈将军胡元进为广州刺史。
三月己亥日,任命骠骑将军沈徽孚为广州刺史。甲辰日,任命辅国将军张欣泰为雍州刺史。丁未日,南康王萧宝融在江陵即皇帝位。癸丑日,派遣平西将军陈伯之西征。六月,京城降雨成灾,派遣中书舍人、两县的长官根据不同情况进行赈济赏赐。萧颖胄的弟弟萧颖孚在庐陵起兵。戊子日,特赦江州的安成、庐陵二郡。秋季七月癸巳日,特赦荆、雍二州。甲午日,雍州刺史张欣泰、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率领石头城的文武官员拥戴建安王萧宝夤前往台城,到达杜姥宅时,宫门紧闭,众人于是四散逃走。己未日,任命征虏长史程茂为郢州刺史,骁骑将军薛元嗣为雍州刺史。当天,薛元嗣献出郢城向起义军投降。八月丁卯日,任命辅国将军申胄监管豫州事务。辛巳日,光禄大夫张瑰镇守石头城。辛未日,任命太子左率李居士总督西讨诸军事,驻扎在新亭城。九月甲辰日,任命李居士为江州刺史,新授职的冠军将军王珍国为雍州刺史,车骑将军建安王萧宝夤为荆州刺史。任命辅国将军申胄监管郢州,龙骧将军马仙琕监管豫州,骁骑将军徐元称监管徐州。当天,起义军抵达南州,申胄驻扎在姑熟的两万人马奔逃而归。戊申日,任命后军参军萧璝为司州刺史,前辅国将军鲁休烈为益州刺史,辅国长史赵越尝为梁、南秦二州刺史。丙辰日,李居士与起义军在新亭交战,战败。冬季十月甲戌日,王珍国与起义军在朱雀桁交战,战败。戊寅日,宁朔将军徐元瑜献出东府城投降。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入朝护卫,驻扎在东宫,己卯日,率众人投降。光禄大夫张瑰放弃石头城回到宫中。于是关闭宫城门自守。庚辰日,任命骁骑将军胡虎牙为徐州刺史,左军将军徐智勇为益州刺史,游击将军牛平为梁、南秦二州刺史。李居士献出新亭投降,琅邪城主张木也投降。起义军修筑长围围困宫城。
十二月丙寅日,新授职的雍州刺史王珍国、侍中张稷率兵进入宫殿废黜皇帝,此时皇帝年仅十九岁。
东昏侯萧宝卷做太子时就喜好嬉戏玩乐,不喜欢读书学习,高宗萧鸾也不认为这是错的,只是劝勉他注意家人间的品行。当时让太子一天两次入朝,萧宝卷发诏书表示不允许,于是改为三天一朝。他曾夜里捕鼠一直到天亮,并以此为乐。高宗临终前,嘱托后事,以隆昌年间的事为警戒,对他说:“做事不能落在别人后面!”所以萧宝卷即位后便任用一群小人,诛杀众多宰臣,事事都能遂他的心意。
萧宝卷生性木讷少言,不与朝中士大夫交往,只亲信宦官以及身边的御刀、应敕等人。自从江祏、始安王萧遥光被诛杀后,他渐渐开始喜欢骑马。日夜在后堂骑马嬉戏,与亲近的宦官、歌伎一起击鼓叫嚷。常常五更时才睡觉,到下午才起床。王侯们在节日和朔望日前来朝见,他下午才接见,有时天快黑了才把人遣出。尚书台的奏案,往往几十天才批复,有时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永元二年的元会,他过了正午才出来,朝贺仪式刚结束,便回到殿西的侧室睡觉,从巳时到申时,百官一直陪立着,都疲惫不堪、脸色难看,等他起来参加朝会,又匆忙结束。
陈显达叛乱被平定后,萧宝卷渐渐经常外出游玩。他所经过的道路,会驱赶百姓,从万春门经东宫以东一直到郊外,几十上百里内,家家户户都空无一人。街巷用布幔设置成高高的屏障,安排士兵防守,称之为“屏除”。有时他会从市肆旁边经过亲信的家,绕来绕去,走遍整个京城。常常在凌晨三四更时,鼓声四处响起,幡旗和戟横在道路上,百姓喧闹着跟随奔走,士人和庶民都难以分辨。他每次外出不说去的地方,东西南北,所到之处都驱赶百姓。在高障之内,设置了仪仗队,还有好几部鼓吹、羌胡伎乐,鼓角齐鸣。他夜里出去,白天返回,火光照亮天空。他封爱姬潘氏为贵妃,潘氏乘坐卧舆,他则骑马跟在后面。他穿着织成的袴褶,戴着金簿帽,手持用七宝装饰的长矛,无论寒暑都穿着戎装,冒着雨雪,不避坑阱,驰骋得口渴疲乏时,就下马解下腰边的蠡器舀水喝,然后再上马疾驰而去。他的马具凡是用锦绣装饰的地方,怕被雨淋湿,就用彩珠织成覆盖物,十分精巧。他让五六十个黄门做骑客,又挑选善于奔跑的无赖小人做逐马的人,身边常带着五百人跟随,跑来跑去,片刻不停。还设置了二百九十六处射雉场,射雉场的围幕和步障,都用绿红锦装饰,弩牙上镂刻着金银,箭上贴着玳瑁。京城内外的百姓都无法正常营生,砍柴的道路断绝,婚丧嫁娶都不能按时进行,有产妇和办婚事的人家,只能转移家产、借住他处,有的人带着病人或丢弃尸体,无法下葬。曾有把病人丢弃在青溪边的,官吏害怕被监司责问,就把病人推到水中,用泥盖住脸,不一会儿病人就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到。
后宫遭遇火灾后,萧宝卷又修建了仙华、神仙、玉寿等宫殿,宫殿刻画雕琢,涂饰彩绘,用青金口带装饰,墙壁涂抹麝香,挂着锦幔珠帘,极其华丽。工匠们日夜赶工,仍不能满足他的急切要求,于是就从各个寺庙中剔取佛刹殿的藻井、仙人骑兽等物来充数。世祖在兴光楼上涂饰青漆,世人称之为“青楼”。萧宝卷说:“武帝不灵巧,为什么不全部用琉璃呢?”
潘氏的服饰和用度,都是挑选最珍贵的宝物。主衣库的旧物,已经不够用了,就高价购买民间的金银宝物,价格都是平常的数倍。一只琥珀钏,就价值一百七十万。京城的酒租,都折算成金子缴纳,用来做涂金之用。即便这样仍不够,又让扬、南徐二州桥桁塘埭的壮丁按功折钱,收取现钱,用来供给太乐、主衣的杂费。因此,各地的塘坝沟渠,大多遭到毁坏。还摊派百姓交纳雉头、鹤氅、白鹭缞等物。他的亲信小人趁机谋取私利,征收赋税时要求百姓交一纳十,郡县官员都不敢说话。永元三年夏天,在阅武堂修建芳乐苑。山石都涂饰五彩,在池塘上建起紫阁等楼观,墙壁上画着男女私密猥亵的图像。苑中种植好树美竹,但当时正值盛夏,没过几天就枯萎了,于是就向百姓征集,看到合意的树就取走,甚至拆毁墙壁房屋来移栽,早上栽种晚上就拔掉,道路上运送树木的人接连不断,花卉药草也是如此。又在苑中设立市场,太官每天早上进献酒肉和各种菜肴,让宫人做屠夫和卖酒人,潘氏做市令,萧宝卷做市魁,负责处罚,有争执的人就由潘氏裁决。
萧宝卷力气很大,能担起白虎幢,还亲自制作杂色锦伎衣,缀上金花、玉镜等各种宝物,尽情展示各种姿态。他所宠信的小人党羽有三十一人,黄门十人。起初任用新蔡人徐世檦为直阁骁骑将军,凡是有杀戮之事,都由他执行。杀了徐孝嗣后,徐世檦被封为临汝县子。陈显达叛乱时,加授徐世檦为辅国将军。虽然任用护军崔慧景为都督,但兵权实际上在徐世檦手中。叛乱平定后,徐世檦对人说:“五百人的军主,能平定一万人的都督。”徐世檦也知道萧宝卷昏庸放纵,私下对他的党羽茹法珍、梅虫儿说:“哪个朝代的天子没有宠信的人,只是我们的主子太吝啬了。”茹法珍等人争权,把这些话告诉了萧宝卷。萧宝卷渐渐厌恶徐世檦的凶狠强横,在永元二年正月,派禁兵去杀他,徐世檦拒战而死。从此茹法珍、梅虫儿掌权,一起担任外监,口称诏敕;中书舍人王咺之与他们相互勾结,专门掌管文书诏令。其余二十多人,也都很有势力。崔慧景叛乱被平定后,茹法珍被封为余干县男,梅虫儿被封为竟陵县男。
等到起义军兴起,江、郢二镇已经投降,萧宝卷仍像往常一样游玩驰骋,对茹法珍说:“等他们来到白门前,再决一死战。”起义军到了近郊,他才聚集兵力准备固守。召集王侯、朝贵分别安置在尚书都座及殿省。他又迷信鬼神,崔慧景叛乱时,封蒋子文神为假黄钺、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扬州牧、钟山王。到这时又尊蒋子文神为皇帝。把蒋子文神像以及各庙的杂神都迎入后堂,让他亲近的巫师朱光尚祈祷赐福。任命冠军将军王珍国率领三万人占据朱雀桁,但士兵都没有斗志,派左右直长宦官王宝孙督战,称他为“王长子”。王宝孙责骂各位将帅,直阁将军席豪愤而冲阵战死,席豪是猛将,他死后,众军于是土崩瓦解,士兵从朱雀观上跳下以及跳入淮河而死的不计其数。于是萧宝卷闭城自守,城内军事委托给王珍国。兖州刺史张稷入朝护卫京师,让张稷做王珍国的副手,此时城内还有七万士兵。萧宝卷戴着乌帽,穿着袴褶,准备好仪仗,登上南掖门观望。又虚设了一千人的铠马斋仗,都张弓拔刀,出东掖门,声称是蒋王出城扫荡。他向来喜欢指挥军队,起初让宫人组成军队,后来用黄门。还亲自上阵,假装受伤,让人抬着离开。到这时在阅武堂设置牙门军阵,每晚都严密警戒。萧宝卷在殿内骑马从凤庄门进入徽明门,马披着银莲叶具装铠,装饰着杂羽、孔翠、寄生等物,左右卫从跟着马奔跑,他仍像平常一样昼眠夜起。听到外面的鼓叫声,他披着大红袍登上景阳楼屋顶观望,差点被弩射中。众人都懈怠怨恨,不肯尽力。招募士兵出战,刚出城门几十步,就都坐着不动然后回来。他担心城外有伏兵,就烧毁城旁的各个官署,六门之内都被烧尽。城中阁道西掖门内,人们聚在一起做买卖,贩卖死牛死马的肉。萧宝卷起初与一群小人商议,认为陈显达一战就败,崔慧景围城后也退走了,觉得起义军远道而来,不过十天左右就会散去,于是让太官准备一百天的柴米。朱雀桁战败后,众人心中恐惧,茹法珍等人担心众人惊慌逃走,所以闭城不再出兵。不久起义军的长围已经建立,堑壕和栅栏坚固严密,这时萧宝卷才出城交战,却屡次战败。萧宝卷尤其吝惜金钱,不肯赏赐士兵,茹法珍叩头请求,他说:“贼军来难道只抓我一个人吗?为什么找我要东西!”后堂储存着几百根木板,有人请示用来做城防,他说要用来建宫殿,最终不给。又催促御府的三百名细作制作精良的兵器,等解围后用来“屏除”。对金银雕镂等杂物的制作,比平常更加急切。王珍国、张稷害怕灾祸降临到自己头上,率兵进入宫殿,分兵又从西上阁进入后宫截断通路,御刀丰勇之做内应。这天夜里,萧宝卷在含德殿吹笙歌唱《女儿子》,还没睡熟。听到士兵闯入,赶忙从北门逃出,想回到后宫。清曜阁已经关闭,宦官禁防黄泰平用刀砍伤他的膝盖,他仆倒在地,回头说:“奴才造反了吗?”之后张齐砍下他的头送给梁王。
宣德太后发布命令说:“我们皇室承接天命,祖宗们都圣明无比。太祖高皇帝开创伟大基业,承受天命、接受图箓,世祖武皇帝承继先人的光明继续统治天下,高宗明皇帝再次使国家大业兴隆昌盛。然而他们寿命都不长,早早离世。皇位如此重要,理应属于储君。
可是继位的储君(东昏侯萧宝卷),天生品性凶恶愚蠢,从幼年时就有所表现。从他小时候有保姆照顾起,一直到长大成人,他残忍乖戾、昏庸愚顽,在各个方面都表露无遗。高宗留意正统嫡子的培养,遵循立嫡立长的原则,为他配备众多人才辅佐,又安排贤能的外戚辅助,朝廷内外共同维护,希望能使国家免除灾难。然而,还不到一年,他就开始肆意杀戮。皇室近亲、有功勋的大臣和贤良的辅臣,被灭族的灾祸接连不断,一个月内就有好多起。
他所信任依仗的人,全都是奸邪凶恶之徒,这些人原本都是军队里的、屠宰场的、做小买卖的,容貌丑恶,却让他们掌握朝廷大权,操纵国家命脉。他们诛杀无辜之人,没收人家的财产,稍有一点小矛盾,就会让很多人家破人亡。身为一国之君,却喜好低贱之事,总是戴着奇怪的帽子,穿着短衣,无论坐下还是躺下都不改变。他清晨出门,深夜才回来,毫无节制,驱赶百姓,致使街巷空无一人。老人和小孩惊慌奔逃,无处安身,被他从东边赶到西边,从北边驱往南边,那些带着伤病、抬着尸体的人,挤满了街道。
他大兴土木,日夜不停,早上刚建成,晚上就毁掉,早上刚挖开,晚上又堵塞。即使是用随侯之珠来装饰,相比他的奢华也显得简陋,用玉璧来装饰门环,对他来说更是微不足道。当时天气酷热,金石都能熔化,他移栽竹子、种植果树,不分白天黑夜地折腾,树根还没种下,叶子就已经枯萎了。百姓们拿着畚箕和铁锹不停地劳作,疲惫不堪。
他挥霍国家的储备,专门追求表面的浮华装饰,从近到远地逼迫抢夺百姓的钱财,百姓们惊恐不安,纷纷逃离家园,流亡在路上。国库已经空虚,他还在集市上肆意抢夺,商人们在路上哭喊。他身为皇帝,却亲自参与角抵这种低俗的活动,昂首翘肩,在橦木上炫耀自己的能力,观看的人围得像一堵墙,他却丝毫没有羞愧的神色。
在芳乐苑和华林苑都设立了集市,他自己站在店铺前操刀卖东西,亲自称量物品的轻重。整天干戈鼓噪,从早到晚不停息,没有战争却搞得像打仗一样,实在难以形容。至于他在居丧期间的荒淫行为,以及多年来的种种丑恶行径,违背正道和常理的过错,还有后宫干预朝政的恶行,这些事情相对来说还算小事,所以可以简略不说。即使把楚、越之地的竹子都用来书写他的罪行,也写不完,就算和夏桀、商纣这样的暴君相比,他也不逊色。
征东将军忠诚勇武,振奋而起,不远万里奔赴战场,尊奉圣明的君主,辅佐实现国家中兴。他乘胜追击,如同席卷之势,扫清了京城的混乱局面。然而那些奸邪小人不识时务,据守城池,拖延了被诛杀的时间,长达一个月左右,应该迅速剿灭平定,使我们的国家安宁。可以暗中派遣使者,秘密传达这个旨意,让忠诚勇敢的将士们一起奋勇行动,迅速将其消灭,驱逐这个昏庸凶暴的人,把他送到宫外的宅第。
我这个未亡人很不幸,接连遭遇这么多灾难,想到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心中悲痛如割。可又能怎样呢!可又能怎样呢!”太后又下令依照汉朝海昏侯的旧例,追封东昏侯。茹法珍、梅虫儿、王咺之等奸邪小人都被处死。丰勇之被免死。
史臣评价说:汉宣帝的时候,南郡捕获了一只白虎,捕获它的人叫张武,这意味着张武强大所以猛虎被制服。东昏侯丧失德行,恶行泛滥,国家需要有人来拯救混乱,他被诛杀,实际上开启了太平的局面。推敲那些宦官小人的名字,似乎也有天意的安排。
赞语说:东昏侯轻慢治国之道,可与夏桀、商纣相比。他破坏典章法则,抛弃伦理道德,沉迷于兵乱之事,最终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