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背叛

“你快点出去，把他们引走！“

刘三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剐蹭着我的耳膜。他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指尖跳跃着一簇幽蓝色的火焰，火光映照着他那张布满油光的脸。汗珠顺着他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浑浊的水滴。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楼道里弥漫着腐烂的木头和霉菌的气味，混合着队员们身上散发的汗臭和血腥味。

“队长，我...“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外面至少有五十只丧尸...“

刘三突然向前跨了一步，火焰在他掌心暴涨。热浪扑面而来，我闻到自己额前头发被烤焦的焦糊味。他的眼睛在火光中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黄色，像是腐烂的蛋黄。

“白云霖，你是不是忘了谁把你从那个破修理厂救出来的？“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

我的视线扫过其他队员。王胜靠在墙边，正用一把蝴蝶刀剔着指甲缝里的血垢，嘴角挂着令人作呕的狞笑。赵大勇——那个曾经在大学教书的文弱书生——现在正用枪管一把西瓜刀抵着我的腰眼。最让我心寒的是老张，这个我帮他包扎过三次伤口的老兵，此刻正别过脸去，假装在研究墙上剥落的墙皮。

“我们是同伴不是吗？“我的声音在发抖，“外面都是丧尸，我出去肯定会死的...“

王胜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他直起身子，蝴蝶刀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白哥，“他故意拖长声调，像是毒蛇吐信，“你要么出去引走丧尸，还有活的可能性，要么...“刀尖突然抵上我的喉结，“现在就死。自己选吧。“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楼道里蔓延。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是擂鼓，血液在耳膜里轰鸣。余光瞥见李倩——队伍里唯一的女性——正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然后她迅速低下头，假装系鞋带。

“小白啊，“赵大勇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你想想，万一你运气好呢？上次老马不也...“

“闭嘴！“我猛地抬头，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那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和现在差不多的情况，而老马已经是被他们推出去当诱饵的第三个队员，我亲眼看见他被五只丧尸撕成了碎片。

刘三的火焰突然变成危险的深红色，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还不走？“他向前逼近一步，“是要我送你下去吗？“

我的拳头攥得发疼，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三个月前，就是这个人把我从父亲的汽修厂废墟里拉出来。那时候他的火焰还是温暖的橙红色，他说“能力者要保护普通人“。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的表演。

理智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的怒火。一个D级火焰能力者，六个全副武装的成年男性，而我——只是个会修车的普通人。反抗等于自杀。

“好。“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从老马被推出去的时候就知道了，总有一天会轮到我自己，但一个普通人又能怎么办。

转身走向阳台时，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二楼，约六米高，下面停着一辆生锈的皮卡。丧尸群主要聚集在正门，如果我能跳到车顶...

阳台的铁栏杆冰凉刺骨。我撑着栏杆向下看，胃部一阵抽搐。皮卡的车厢里躺着两具尸体，从服装看应该是其他幸存者团队的成员。更远处，丧尸群像潮水一样在街道上涌动，至少有三十只普通丧尸，还有几只移动速度明显异常的——它们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色光泽。

“磨蹭什么呢？“王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要不要老子帮你一把？“

我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他们都在盯着我的背影。汗水顺着脊椎滑下，浸透了早已脏污的衬衫。短短几秒钟内，我的大脑已经规划出三条逃生路线：

第一条：直接冲向街角的警局，但距离太远，中途肯定会被追上。

第二条：躲进对面的药店，但玻璃门根本挡不住丧尸。

第三条...我的目光锁定在五十米外的超市。铁门，两层结构，一楼的丧尸应该都被引出来了...

“快点下去！磨磨蹭蹭你妈呢？“王胜的怒骂伴随着一脚踹在我后腰上。

我没有犹豫，翻身跃下。空气在耳边呼啸，时间仿佛被拉长。下落的过程中，我看见二楼窗口刘三阴鸷的脸，看见王胜举起的中指，看见李倩捂住眼睛的手指缝...

“砰！“

我的后背重重砸在皮卡的车顶上，金属凹陷的巨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一瞬间，所有的丧尸都停止了移动，齐刷刷地转向声源。

剧痛从尾椎骨直窜上后脑，但我没有时间呻吟。翻身滚下车顶的瞬间，第一只丧尸已经扑到了车前。它的眼球浑浊发黄，嘴角挂着黑色的黏液，腐烂的手指距离我的脸只有不到十厘米。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我蹬着车门借力，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马路对面。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嘶吼声，身后传来肉体撞击金属的闷响。

“超市...一定要到超市...“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疯狂回荡。我的肺部火烧般疼痛，但双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狂奔。

余光瞥见右侧有黑影扑来，我本能地侧身，一只穿着保安制服的丧尸擦着我的肩膀扑空。它的指甲在我手臂上留下三道火辣辣的抓痕，但此刻根本顾不上疼痛。

距离超市还有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突然，一道紫色的身影从侧面撞来。我勉强闪避，但还是被带得一个踉跄。这是一只变异丧尸，它的手臂异常粗大，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荧光紫色。

“操！“我抓起路边的垃圾桶砸过去，借着反作用力继续前冲。变异丧尸被暂时阻挡，但更多的普通丧尸已经形成了包围圈。

五米...三米...

我的指尖已经碰到了超市的铁门把手。就在这时，背后传来破空声。我猛地低头，一只腐烂的手掌擦着我的头皮划过，“啪“地拍在铁门上，留下一个黏糊糊的血手印。

没有时间思考，我转身一记回旋踢，军用靴狠狠踹在最近那只丧尸的腹部。这一脚凝聚了我全部的绝望和愤怒，丧尸倒飞出去，撞倒了身后三四只同类。

这宝贵的几秒钟！我拽开铁门闪身而入，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抵住门扇。门外传来令人牙酸的抓挠声，铁门剧烈震动，灰尘从门框簌簌落下。

“咔嗒。“门锁终于扣上。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汗水模糊了视线，手臂上的抓痕火辣辣地疼。门外，丧尸的嘶吼声渐渐平息，它们失去了目标，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透过门缝，我看见对面二楼窗口刘三扭曲的脸。他正疯狂地打着手势，但我只是对他竖起中指，然后拉上了门内的防盗链。

寂静突然降临。超市内部比想象中要暗，只有几束阳光从高处的小窗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灰尘。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各种商品和玻璃碎片。

我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但已经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父亲留给我的多功能工具钳还在。这个认知让我稍微平静了一些。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咯吱“一声。

我浑身一僵，缓缓抬头。二楼的楼板正在轻微震动，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