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华匆匆离开去安排部队进驻的问题后，戎胜领着张振国前往了指挥官专用的休息室。
“您先在这里休息。”戎胜推开厚重的防爆门，屋内简洁的陈设被自动感应灯依次点亮。他熟练地调节着室内环境控制系统，恒温器发出轻微的嗡鸣。
待张振国管擦了周边的环境之后，戎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铁盒表面的纹路，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我父亲他...还好吗？”
张振国闻言突然笑出了声，眼角泛起细纹：“他啊，好得很。”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他日子不必我过的差。”
戎胜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些：“那就好。前段时间他突然发消息说，要和我母亲去星际旅行...”他摇摇头，掏出通讯器划开相册，“虽然有点突然，不过他们开垦星球这么多年出去看看确实也不错，就是我不能陪在他们身边，不能尽孝，实在是心中有愧。好在他们时不时会发些照片回来给我报平安。”
张振国凑近查看，目光在扫过第三张照片时突然一凝。那是张标注为“小狼王星度假区”的合影，但背景里的星云图案分明是五年前观测到的特殊星象。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翻看，心里却暗骂：这个老狐狸，连自己儿子都瞒得这么严实。
“这段时间，你作得很不错。”张振国突然正色道，像长辈般拍了拍戎胜的肩膀，“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他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
戎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其实...有件事想请张叔叔帮忙。”他搓了搓手，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张振国眯起眼睛，双手抱胸：“说来听听？”他太懂这种表情了——这小子想顺杆子往上爬。
戎胜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铁盒：“第一件事是关于军队调动。柳义临走时暗示，可能会直接擢升我为千卫长。”他眉头微蹙，“但我不想接这个位置，柳义给我想了个法子。”
张振国挑了挑眉：“哦？柳义给你出什么主意了？”
“他建议...”戎胜压低声音，“让我找个借口回中央要塞，把他侄女柳丽丽打成重伤。这样他就能以惩戒为由，在军团内部运作取消我的晋升。”
张振国瞳孔微缩：“这真是柳义亲口说的？”他下意识环顾四周，确保没有监听设备。
“千真万确。”戎胜点头，“计策倒是好计策，只是...”他犹豫地摩挲着下巴，“我不确定柳义是否可信。”
“先说说你拒绝晋升的理由。”张振国锐利的目光直视戎胜，“该不会是因为儿女私情吧？”
“当然不是！”戎胜失笑，随即正色道：“其一，我现在连完整的佰卫队编制都没凑齐，可信赖的士兵不足二十人。这次任务多亏了英华调了些老兵给我。”他掰着手指细数，“若是升任千卫长调往他处驻防，没有自己的班底怎么行？若是要扩编，连自己的骨干都没有，更加不行！”
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份编制表：“其二，眼下这个节骨眼晋升绝非好事。柳义说军团高层应该是打算直接给我配齐五个佰卫队...”戎胜冷笑一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我可不想要。”
张振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现成的精锐部队都不要？”
“精锐？”戎胜嗤之以鼻，“要么是军团的眼线，要么是混日子的兵痞。”他猛地拍了下控制台，“张叔叔您知道的，那些军团老爷兵关键时刻根本靠不住！我要这样的部队有什么用？临阵前，要他们上前卖命，要提前许诺他们升官发财，否则他们根本不会向前。接敌的时候还得小心他们会突然溃退，将指挥官卖在最前面。”
张振国闻言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手指轻轻敲击着金属桌面：“军团的陈年痼疾啊...”
戎胜走到全息投影前，调出西锤星新兵训练进度表：“我打算先把佰卫队的基础打牢。”数据流在他坚毅的面容上投下蓝光，“首先，等这批西锤星的新兵完成基因改造，通过实战考核，成为真正的士兵。目前来看没有多久了，他们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快达标了。”
他切换画面，显示出新兵们在模拟舱内训练的场景：“其次，还要教他们真正理解军规铁律，不说培养成闻战则喜的虎狼之师，起码也要是一支令行进止的强军吧？”手指划过一个个年轻士兵的档案，“现在升千卫长绝对不是好事。”
戎胜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不仅会被调去陌生防区当光杆司令，这些刚刚成为合格士兵的新兵也会被兵痞带坏，到时候手下真的会成为一盘散沙。”戎胜幽幽一叹，“这些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战力，转眼就会分崩离析，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张振国注视着戎胜那张朝气蓬勃的面孔，微微颔首。
张振国沉思片刻，指节在金属桌面上敲出规律的节奏：“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就尽快行动。“他抬眼看向戎胜，目光如炬，“柳义这条线，应该可信。但记住——“
“每一步都要计划周全。“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战场老将特有的谨慎。
戎胜深深点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许。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军靴踏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记住分寸！”张振国突然提高声调，“既不能要了柳丽丽的命，也不能只是做做样子。”他站起身，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最重要的是——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戎胜的脚步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他抬手做了个收到的手势，随后身影便消失在自动门后。走廊的应急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最终融入走廊尽头的黑暗之中。
张振国望着合拢的舱门，轻轻的叹了口气，流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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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联合政府西北星域的“橙郡”星球，戎飞夫妇的私人飞船缓缓降落在太空港三号泊位。这颗隶属于“狂风”军团的贸易枢纽星球，此刻正笼罩在淡橙色的暮霭中——这是在傍晚时分，光线透过大气层中特有的矿物质在恒星光照下形成的奇景。
太空港外，狂风军团的巡逻艇编队正呼啸而过，艇身上醒目的飓风标志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这些装备精良的快速反应部队，垄断着通往莽荒星域的每一条贸易航线，其战斗飞艇的数量甚至超过某些正规军团。
“爹？”戎飞刚走下舷梯就僵在了原地。航站楼廊桥下，一个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正含笑而立。奇异的是，对方看起来几乎与戎飞同龄。
“飞儿？”戎战向前两步，橙郡特有的微重力让他的动作显得格外轻盈。他伸手抚上戎飞的脸庞，指尖在那些岁月留下的纹路上轻轻摩挲：“当年那个满口理想主义的书生，如今也...”话未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随后满是赞赏的说：“如今，也是满脸沧桑的战士咯！你在望湖星干得很好！”
戎飞注意到父亲的手掌依然如记忆中那般温暖干燥，掌心的老茧位置都没变。更神奇的是，父亲眼角竟比自己还要光滑几分。
“您这些年...几乎没变。”戎飞苦笑着摇头。
“二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那是他的四弟戎越，他穿着橙郡最新款的磁悬浮靴，轻飘飘地滑到两人身边：“咱爹可是要干大事的人，平时都在冷冻舱里养精蓄锐。”他故意看了看腕表，“为了接你，特意提前两小时解冻呢。”
戎飞恍然。远处，狂风军团的货运飞艇正在装卸货物，自动机械臂的运转声与星际商贩的吆喝混成一片。橙郡特有的香料气息随风飘来，辛辣中带着些许甜腻。
“是我考虑不周。”戎飞颔首。他余光瞥见妻子正在和几个穿着橙色制服的军团官员交谈——那些应该是狂风军团的外联人员。
“快走吧！”戎越不耐烦地跺脚，磁悬浮靴发出嗡嗡的抗议声，“母亲和大哥都在庄园等着。有什么话路上说！”他风风火火地转身就走，橙郡低重力环境下，他每一步都能跃出老远。
戎战无奈地摇头，搭上戎飞的肩膀：“你这弟弟啊...走吧，带你看看着'橙郡'的风光。”他指着远处高耸入云的贸易大厦，“狂风军团这些年，可攒下了不少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