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使坏

沈思墨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斜睨着店铺深处其乐融融的二人，心里莫名地不爽。

她深吸一口气将头扭向安静无风的街道，又重重地打个响鼻，侧耳听着房间内的欢乐。

店家阿姨的女儿应该没比沈思墨小很多，看上去大概在读大学。

她努努嘴，自顾自地咕哝：“哼，真是温柔大哥哥。好一个兄妹情深，没见过这么喜欢当哥哥的，在家当哥哥，在外也要当哥哥……”

陆怀川从画板上将素描纸取下来，双手递给对面的小模特，“嗯……画好了。”

“哇，谢谢陆老师。我要裱起来挂在床头。”那小姑娘红着脸说，“陆老师，我今年都大一了，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

“你今年18岁，我27，你不是小孩子是什么？是大孩子？”他拍拍蹲在他轮椅旁边的女孩子的脑袋，“我和姐姐先走了。”

她失落地叹下气，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将装进布袋子的画具递给沈思墨，好在她没有对沈思墨露出什么敌对的表情。

二人离开画材店的时候，太阳都要落山了。

陆怀林抱着画材和沈思墨的手提包，看上去心情好得不行，嘴角往上翘着，不断仰起头从斜下方观察着沈思墨。

“我脸上有什么吗？”沈思墨问。

“没有，还是很美。”他摇摇头，转过身略感抱歉地看着她，“是不是有点沉，很快就到家了，我自己推轮椅就可以。”

“真的可以吗？”

沈思墨嘴上这么说着，但立刻把陆怀川扔在原地了，顺手拿起他腿上的手提包，乖乖地站在一边，一脸无辜地看着轮椅上的男人。

陆怀川明显顿住了，眨眨眼睛干笑着回答道：“嗯，当然没关系，在段玉做我的助理之前，一直都是我自己推轮椅。”

沈思墨静静地走在他的旁边，偷瞄着他已经充血的手臂，还有太阳穴上冒出来的汗珠，扭过头偷笑个不停。

陆怀川腿上还放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他不仅得努力推轮椅还得保持那个大包的平衡。

看着他这幅狼狈的样子，沈思墨更爽了。

她最懂男人那种想要逞强的小心思了，于是又试探着询问道：“陆怀川，帆布包给我拎。你这样很辛苦吧？”

“不用，不沉。我一个人可以。”他都快要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只能吭哧吭哧地回答。

“好吧……”

即便是这样，沈思墨一想起这男的居然让她在闷热得画材店里干等了几个小时，她依旧很不爽。

所以她撩撩头发，从轮椅后面的口袋里拿出小风扇，“贴心”地给陆怀川吹风，“你为什么不买个电动轮椅呢？我老家那边经常能看见上了年纪的小老头开着电动轮椅赶大集，开得和小电动车差不多快。可帅了。”

陆怀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还是保持着平常的笑容，但沈思墨看见了，看见了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眉头也微微蹙起来了，漆黑的眸子里甚至浮起淡淡的愠怒。

沈思墨俯下身，帮他擦擦鬓角的汗水，走到他的身后重新帮他推轮椅，“陆怀川，我很不可靠吗？虽然我比你小了五岁，但你依靠我并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情。你觉得呢？”

陆怀川没有回答。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又回到下午碰面的位置，沈思墨准备离开时，陆怀川竟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他的身边，“这里是我的画室，进来坐坐吧。”

沈思墨打量着他身后的小洋房，果断拒绝了。可陆怀川根本就不松手，甚至越收越紧，他的手心已经溢出来一层薄薄的汗水，她的手腕也开始泛红。

“我明天上午有拍摄，今晚要早些到家。”

“那就留在这。”

“这……不太好吧……”

况且晚上还要直播，最近的直播数据刚有些起色，得趁着这个劲头狠狠拼一把。

“哥，不是我不信任你，是今天真的不行。我有点认床，万一明天状态不好，上镜就不好看了。我知道段玉不在，可能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这样，我明天拍摄一结束，就过来找你。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来的时候带给你，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思墨猜他肯定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已经在心里单方面庆祝胜利了。

果然，陆怀川垂下眼睛，就连肩膀都耷拉下去，“可以送我进去吗？”

沈思墨推着他穿过被精心打理过的小花园，小心翼翼地攀上斜坡，将他送到一楼玄关。

出于礼貌，她没有往房间里面看。

陆怀川：“不用换鞋，我的储物间在走廊最里面左手边的房间，把袋子放进去就可以。”

她点点头，照做了。

别墅内，巨大的水晶枝形吊灯从将近三层楼高的房顶垂下，折射着落地窗透进来的夕阳，照得整个会客厅金灿灿的。

沈思墨目不斜视地快步往储物间的方向走，可推开储物间木门的那一刻，她又呆滞了。

储物间里一尘不染，画布按照尺寸整齐排列在窗台下方，画笔颜料稀释油按照包装颜色摆放在储物架上。

沈思墨甚至认为她踏进这个房间会破坏这里的美感，她把布袋放在门口靠墙的位置后，立马关上门，灰溜溜地走开了。

“平常是段玉整理各个房间吗？”她问。

“不，我自己整理。还有专门的阿姨收拾卫生。”陆怀川递给她一杯冰镇柠檬水，“让你在画材店里等了那么久，抱歉。”

“今天下午的时间本就属于你。”

“嗯，既然是属于我的时间，那这个，应该能博得美人一笑吧。”

他从背后变出一个素描本摊开摆在沈思墨的面前，上面画着她靠在门框上，略微失落地看向马路的画面。

陆怀川笔下的沈思墨和她本人相差甚远，画中的她眉头颦蹙，神色忧郁，犹如一朵正在盛开但即将凋零的小花儿。

“早些回去吧。”他轻抚着她的头说，“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