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习骑士

黄昏时分。

辉耀堡的中央广场，今日被装点得格外庄严。

带有族徽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全副武装的骑士卫队立侍两侧，威风凛凛。

广场四周早已挤满了前来观礼并参加晚宴的低阶贵族，以及领地内各村镇的代表，他们伸长脖颈，脸上写满期待与好奇。

高台上，来自日冕教廷的白袍牧师面容肃穆，根据帝国的律法，他将主持今日的成人典礼。

按照贵族传统，家族都分为主脉与旁支。

旁支领主多为低级贵族，其子弟并无独自举办成人礼的资格，只能与主家的孩子在同一天接受祝福。

钟声敲响，仪式开始。

在各自教导骑士的陪同下，数位穿着崭新制服的年轻人昂首走上高台。

“卡尔·辉耀，勤奋刻苦，于半年前成功凝聚斗气，晋入见习骑士！”

“莉亚·辉耀，聪慧敏锐，协助骑士小队追踪到三名潜入领地的盗匪，已是合格的见习骑士！”

“菲林·辉耀，勇武过人，在不久前的围猎中，独立击杀一头成年角狼，同样是值得骄傲的见习骑士！”

牧师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每介绍一位，台下便会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与欢呼。

这些旁支子弟，无一例外，都已突破成为见习骑士，为各自的家庭赢得了荣耀。

迈罗夫特站在高台侧面，看着后辈们意气风发的身影，眉宇间的忧虑却挥之不去。

诺奇则站在另一侧，双手抱胸，面沉似水，看着雷恩作为压轴出场，独自走上高台。

“雷恩·辉耀——”

牧师刚刚念出名字，一个冰冷的声音便打断了他：“不必介绍了。”

辉耀伯爵不知何时已站到了高台中央，冷漠的视线扫过全场，没有在任何人脸上停留片刻。

“我的儿子，雷恩，未能凝聚斗气，未能成为一名见习骑士。”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和欢呼。

空气仿佛凝固了。

“是我教子无方，让家族因他蒙受了耻辱。”伯爵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迈罗夫特长叹一声，皱着眉闭上眼，不忍看到弟弟在人前受辱。

诺奇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压抑着胸中翻滚的怒火。

在他看来，雷恩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因为天赋落后没能成为见习骑士。

他不该在自己的生日当天被当众羞辱！

而雷恩站在台上，不以为意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目光——同情、疑惑、幸灾乐祸，以及最多的失望。

对此，他只是面色平静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眼下，他最在意的还是月相启示中，那个刺客的踪迹。

伯爵顿了顿，继续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宣布：“根据总督大人最新颁布的开拓令，辉耀家族将响应号召，为南境公国，也为帝国分忧。”

“我决定，任命雷恩·辉耀为开拓领主，前往‘死亡焦土’，开辟新的领地。”

死寂。

广场之上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忌惮之色。

死亡焦土，有去无回的诅咒之地！

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任命，等同于宣判了死刑。

沉寂良久，人群中才爆发出惊呼和议论，看向雷恩的目光也只剩下了怜悯。

“父亲！”迈罗夫特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出言劝阻。

伯爵猛然转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呵斥道：“退下！”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侯爵府制服、手持羊皮卷轴的记录官走上高台。

“在下奉侯爵大人之命，前来为雷恩·辉耀阁下办理开拓领主登记手续。”

他不紧不慢地摊开卷轴，又取出伯爵府的印章，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雷恩的命运，就此被钉死在了那片绝望的焦土之上。

就在这时，一个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请稍等。”

是那位一直沉默的白袍牧师。

他转向辉耀伯爵，微微躬身，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根据日冕教廷的规定，成人礼仪式开始前，需要对接受洗礼者进行最后的资格验证。”

牧师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声音传遍全场：

“日冕女神的双眼已降临于雷恩·辉耀之身，验证结果显示——”

“雷恩·辉耀阁下，体内斗气充盈，气感稳固，已然突破壁垒……”

他抬起头，郑重宣布：“是一位合格的，见习骑士！”

“什么？”辉耀伯爵皱起眉，本能地发问，像是没能理解话里的意思。

记录官手里的笔也悬停在半空。

牧师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在广场上空炸响，虽悄无声息，却足以让人心头巨震。

迈罗夫特和诺奇遥相对望，都看到了彼此脸上僵硬的表情。

辉耀伯爵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罕见地出现了裂痕，错愕与惊疑交织。

最先回过神的是重岩镇的代表团，短暂的寂静之后，他们爆发出了比之前迎接英雄时更加狂热的欢呼！

雷恩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他们当然不愿看到雷恩走上绝路。

在猛烈的欢呼声中，诺奇的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喜悦如溪水汇入他的心脏，逐渐积蓄、决堤，最终转变为汹涌的狂喜！

心中的愤怒已经荡然无存，他猛然挥拳，兴奋地叫出声来。

迈罗夫特则瞪大双眼，看向雷恩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与不解。

而雷恩，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的少年，此刻终于微微抬起了下巴。

他迎向父亲锐利的目光，脸上没什么得意的表情，只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淡然。

他做到了。

不出他的所料，就在昨晚，他凭着月华呼吸法，成功冲破了桎梏。

成为了货真价实的见习骑士！

“伯爵大人，无意冒犯，”牧师礼貌地向辉耀伯爵鞠躬，“但恕我直言，雷恩阁下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见习骑士，那么按照帝国律法，他将有权拒绝您的任命，并且作为守护骑士，继续留在辉耀领。”

听到牧师的话，诺奇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意，做出严肃的样子，看向伯爵，期待着他的回答。

他清楚，雷恩已经通过了考验，已经彻底摆脱了要去焦土送死的命运。

他只是想欣赏一下这位领主大人的表情。

而高台之上，辉耀伯爵脸色阴沉，却又充满克制。

在他看来，如果雷恩选择留下，家族不过是多了一个勉强成为见习骑士的废物。

可就算再生气，他也不能违背雷恩的意愿，强迫其成为开拓领主——毕竟日冕教廷的权威凌驾于各公国之上，不容挑战。

但侯爵的记录官已经到场，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另选一个孩子去送死。

于是，辉耀伯爵转向记录官：“既然雷恩已经成为见习骑士，开拓领主的人选我会另做决定。”

虽然心中不悦，但他的声音依然听不出任何起伏。

记录官没有回答，只是优雅地点点头以表理解。

而台下，诺奇已经无法压制自己的嘴角，只好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迈罗夫特也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等等！”

就在记录官打算退场时，雷恩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伯爵也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只见雷恩向前一步，目光中满是坚定，朗声道：

“雷恩·辉耀，愿响应开拓令，成为开拓领主，为总督大人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