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知识追求和认知功能

知识是小说的惟一道德。[1]

——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

小说与生俱来就有求知的要求。这种求知的企图，认识外界、认识自我的渴望，是小说根深蒂固的天职。时至当代，小说从未背叛这种认识功能，甚至表现手法更加多样化了。在人类文学史上，有一些小说认知功能表现得特别显著。在我国，鲁迅先生称其为“才学小说”，夏志清称其为“学者小说”；在西方，有时称其为“博学小说”（erudite novel）或“百科全书式小说”（encyclopedic novel），有时称其为“学院派小说”（academic novel）、“智性小说”（intellectual novel）；等等。这一类小说包罗万象、博闻多识，涉及的知识不仅面广（跨多种学科），而且精深（具有专业性），令人眼界大开。早期这些具有百科全书特征的作品往往承担着向民众传授和宣讲知识的启迪和教化使命，因此其内容虽然丰富，但核心是一元化的意识体现，其形式也是秩序化和封闭化的。而当代具有百科全书化趋向的小说更具开放性和多元性，因为它们不再以指导读者为己任，其内容反映的是当代人与知识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既有对知识爆炸时代信息过剩所造成的负面影响的绝望，也有处理庞大知识数据的信心和从混乱中寻求秩序的努力。因此，它们的知识狂欢呈现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包容感和拒绝单一性思维的复调思想与怀疑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