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城出城高架上。
十数辆车如同蛰伏的钢铁猛兽,载着大 D等人疾驰而过,引擎轰鸣声撕裂了夜晚的寂静。
在接到新泽西邓伯住处受到攻击的讯号后,大D等人很快明白,对方搅乱北区其实是烟雾弹。
真正的目的,一直都是邓伯。
妈的!
有人想玩‘狭天子以令天下’那套!
当下大D马上带上精锐手下们,丢下北区的事务,急忙朝新泽西赶去。
后排阴影中,大 D叼着雪茄,猩红的火星在黑暗里忽明忽灭,映照着他阴沉的脸,周身散发着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危险的气息。
身旁的大 D嫂小心翼翼地依偎着,像是想安抚这头暴怒的狮子,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同一车内的长毛,额头冷汗不断渗出,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安的光泽,手中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始终没有停歇。
叮铃铃——
又一通电话打破了车内压抑的氛围。
长毛慌忙接起,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烦躁:
“喂?什么,又有人袭击赌档!”
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原本就凝重的车内气压再度骤降,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电话那头的小弟还在喋喋不休地汇报着状况。
长毛终于按捺不住怒火,恶狠狠地吼道:
“大 D哥叫你们自己搞定!别像个婊子一样遇到事情就只会床上一躺两腿一张,等别人来上!”
“不行啊,长毛哥!”
小弟带着委屈的哭腔,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对方来阴的,开着一辆跑车,眨眼间就冲到我们场子门口,副驾驶的人拔枪就射!
他们的车都是防弹钢板和防弹玻璃,我们根本打不过,连追都追不上!”
长毛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反应过来,那些改装跑车正是之前从自己修车厂被夺走的。
这些经过特殊改装的车辆,岂是街上小混混们开的二手车能追得上的?
“妈的——”
他忍不住骂出声,
“你们自己搞定!那边都是钩子,想骗我们回去。对方真正盯上的是邓伯!你们自己想办法!”
说罢,他挂断电话,一只手不自觉地捂住脸,满心的疲惫与焦虑。
今晚发生的事情一环接着一环,阴谋的味道愈发浓烈,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一步步困在其中。
后排的大 D深吸一口雪茄,烟雾在黑暗中缓缓飘散,他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愤怒与不屑:
“阿乐又派人捣鬼了?”
长毛小心翼翼地应答:
“是的,又有一辆车袭击了我们北边的赌档。”
“袭击的人没有下车是吗?”大 D继续追问。
“是的,就在车上放冷枪。
打完枪就踩油门加速跑了,赌档那边的人根本追不上。”
长毛如实回答。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 D一拳狠狠砸在车内后排支架扶手上,金属扭曲变形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格外刺耳。
“老公,你轻点,别砸伤自己。”大 D嫂心疼地劝道,眼中满是担忧。
大 D怒不可遏,咆哮道:
“阿乐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早就听叔父们说过,阿乐那小子底子不干净。
跟和盛堂外面的人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长毛连忙点头称是。
事实上,冷老、双番东两位叔父辈,早在唐人街南区沦陷时就提出过类似的观点。
原本看似由阿乐管理的南区,实则山头派系林立,各自为政。
所以当阿兹克特帮入侵时,南区的各个地盘如同散沙,被敌人逐个击破,根本无法形成统一的抵抗力量。
而阿乐看似狼狈地被赶出南区,却在火牛的接应下,顺利入主东区,与码头工会的人勾结在一起,干着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的东区码头在他的经营下,如同铜墙铁壁,虎视眈眈地盯着大 D的北区地盘。
对大 D而言,南方有阿兹克特帮如猛虎盘踞,东方有阿乐似饿狼觊觎,
这内忧外患的局面让他寝食难安。
再加上重伤后有些糊涂的邓伯,还莫名其妙收了个义女,安插在西区对自己进行掣肘。
种种因素之下,大 D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先向阿乐宣战。
在他看来,想要抵御外敌,必须先解决内部隐患,这才是当下的首要之务。
昨晚的袭击,好不容易在阿乐的地盘围堵住了阿乐,却被半道杀出的飞机强行救走了阿乐。
血腥气混着硝烟味似乎还残留在鼻腔里。
大 D的手指摩挲着左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刀伤,那里的刺痛感像毒蛇吐信般一阵阵地钻心。
他突然狠狠啐了一口,牙缝里挤出带着血丝的咒骂:
“那该死的杂种!”
大 D嫂坐在副驾上,后视镜映出她蹙起的眉。
她探身去够后座的医药箱,指尖刚触到丈夫的衣角就被沙哑的声音拦住:
“不用。”
但她分明看见大 D喉结剧烈滚动,冷汗顺着脖颈滑进领口。
“老公,伤口又疼了?”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飞了蜷缩在阴影里的困兽。
大 D偏过头,车窗外霓虹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将紧绷的下颌线切割成锋利的刀。
见到妻子眼底的担忧,他紧绷的肌肉才松了松,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昨天被阿乐那狗东西跑了,心里气闷得紧。”
提到阿乐的名字时,他的指节捏得发白,绷带下渗出的血痕洇成暗红的花。
明明都是和盛堂的双花红棍,阿乐的势力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可那家伙永远挂着的伪善笑容,却像附骨之疽般让他浑身发寒。
“我真是想不明白,邓伯是不是老糊涂了。那时候怎么会扶阿乐上位?他到底看上阿乐哪点了?”
大 D的声音里裹着冰碴,却在提到“邓伯”二字时不自觉地放软。
长毛的手微微颤抖,看向后视镜里,大 D嫂正轻轻擦拭丈夫额角的冷汗。
他们都知道,那个抚养大 D长大的邓伯,在他心里比亲生父亲还要重。
当年大 D赤手空拳带着兄弟杀进布鲁克林,把和盛堂的大旗插在宗族会的地盘上,浑身浴血却笑得张扬。
庆功宴那晚,邓伯亲手递来的那杯酒,温热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掌心。
但也是在那晚,醉意上头的大 D当着众人的面说:
“邓伯,我觉得我们和盛堂一直跟象党合作对我们长期而言就是不利。
现如今驴党当道,老乡会和宗族会的人都跟他们的人走得很近。
我觉得我们也该顺势而为,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
时代不一样了,老的那套不适合现在的环境了。
跟上时代的大潮,我们和盛堂才能大展宏图,八方来财!”
围着大D的众人纷纷称是。
但是。
宴会厅里的喧嚣声浪突然变得遥远。
大 D看着邓伯胖乎乎的笑脸,却在对方细若丝缝的眼睛里,捕捉到一道转瞬即逝的寒芒。
那寒意像是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进他的心脏,惊得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等他再定睛去看时,邓伯已经举起酒杯向众人示意,和蔼的笑容里仿佛从来没有闪过那样的杀机。
大 D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绷带下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他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让他脊背发凉的夜晚。
嗞嗞——
车内空气突然凝滞,长毛的手机发出刺啦刺啦的震动声,像毒蛇吐信般打破死寂。
北区小弟的消息提示框在屏幕上不断跳动,长毛喉结剧烈滚动,低头查看时,冷汗顺着鼻尖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痕。
“又怎么了?”大 D烦躁地扯松领口,雪茄灰簌簌落在绷带渗血的手臂上。
长毛咽下恐惧,喉间像是卡着碎玻璃:
“我们控制的北区私人加油站又被人袭击,而且对方抢走了油罐车。”
“油罐车?”大 D的瞳孔骤然收缩,雪茄火星猛地爆开。
“嗯,算上这辆被抢走的。再加上早些时候,被抢走的两辆,已经是第三辆了。”
长毛的声音越来越小,颤抖的指尖几乎握不住手机。
“他们抢油罐车想干什么?”
大 D一拳砸在座椅上,震得车窗嗡嗡作响。
“不清楚。”
长毛突然像被电流击中般浑身僵硬,嘴唇不受控地哆嗦:
“该……该不会……”
“你好好说话……”
大 D的怒吼戛然而止。
出城高架桥的黑暗深处,两道刺目的远光灯如巨兽睁开猩红双眼,一辆油罐车正逆向冲来!
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啸,车身在夜色中扭曲成狰狞的黑影,像头失控的钢铁巨兽,直直撞向大 D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