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你一个人打的？”
李昂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只膘肥体壮的野猪，重重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若非是今天山谷里面的人都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只有卡恩一个人单独外出，否则李昂打死也不敢相信卡恩竟然能独自一个人打下这么大的野猪。
要知道，上次李昂虽然也同样列到了一头，但那是五六个人合力才成功的，更别说中途险情频发，罗恩还因此受了伤，小腿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你，你平常在山里面也是每天都能打到这么大的吗？”
强忍住心中的惊讶，李昂好奇的多问了一嘴。
“那倒也不是。”卡恩被李昂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
“平常俺们也就打打兔子啥的，像这么大的野味也很少见，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有一个野猪窝，老爷您上次打的那只跟这只刚好是一对，不然……”
卡恩难得一次性在别人面前说这么多话，不由的连气息都加重了几分。
但不待卡恩说完，李昂自己也猜到了。像野猪这种领地意识极强的动物一般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两次遇见，而既然遇见了，那只能说明刚好是一公一母。
“野猪窝里面应该会有猪崽子吧！”
想到这里，李昂不免又兴奋起来。山谷目前唯一能提供稳定肉食的就只有后院的那二十多只兔子，但这对一个庄园来说是明显不够的。
“这个到不好说……”
卡恩不管紧张还是兴奋，都下意识的会伸手挠头，而他每次跟李昂讲话，一双手就不停地在脑皮上挠着，一副与自己的头发势不两立的样子。
李昂瞥了一眼头顶放光的米勒，又想了下未来的小猪仔，终究是忍住没有劝出口。
“大人估计是没打过猎吧，一般人都知道，野外的动物一般都会在春天生育，幼崽在夏季长熟，秋冬才可以抵抗住严寒。所以在秋天出生的幼崽按理来说是很少见的……”
卡恩使劲挠着头皮，搜肠刮肚的寻找自己曾经听说过的文雅的词句，尽量不让自己说的话显得冒犯。
但殊不知，自己精心的措辞更像是有些画蛇添足。
“放肆，你敢说老爷不懂！”
一直看卡恩不顺眼，但又找不到把柄的罗恩今天终于揪住了卡恩的一个小辫子。
“我，我……我是说老爷不懂狩猎，不是……”
“你还敢说？”
卡恩慌得连连摆手，却是越解释越乱，最后连李昂也听不下去了，只好发话喝住两人。
“罗恩去准备打猎的工具，在带上绳子和几个可靠的战士，卡恩则去探查一下野猪窝的踪迹，明天带路。”
见老爷发话，二人当然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就各自准备去干手上的活儿。
“噢，对了，还有皮特。”
李昂望了一眼在一旁偷听了半天的皮特。这个胆大的农奴自从上次得到了老爷赐予的野猪腿，不禁没有四处炫耀，反而将大头分给了其他农奴，自己则只留下了一小部分。
按理说，这种背着领主老爷，私底下暗自招买人心的举动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因为不管皮特是出于善良还是出于私心，都没有资格替老爷去收买人心。
不过考虑到在不久前，皮特还只不过是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农奴，应该是不具备这种政治意识的，所以李昂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今天刚好看见了皮特，还是忍不住想要敲打他一番。
“皮特。”李昂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手指轻轻敲打着橡木椅的扶手，“听说你把上次赏你的野猪肉分给其他农奴了？“
皮特闻言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扑通跪倒在地。粗糙的麻布裤子在石板地上磨出沙沙声响，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此时他虽然心里面很懵逼，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犯了错惹得老爷不快了，但这却不妨碍他下意识的跪下来。
“老、老爷明鉴！”他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小的只是看那几个人可怜...绝没有别的意思！”
李昂眯起眼睛，故意让沉默延长。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一旁的老杰克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有卡恩困惑地左右张望，不明白为什么分个肉会惹出这么大动静。
“抬起头来。”李昂终于开口。
皮特战战兢兢地抬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三十多岁的年纪，皱纹却已经像树皮一样深刻。
“你知道私自分配领主的赏赐意味着什么吗？”李昂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皮特的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大厅角落——那里堆放着各种武器，其中一根带血的短剑格外显眼。
这时候，哪怕是最傻的白痴也该明白了，皮特是私自侵犯了李昂赐予赏赐的权力。
“意味着……”李昂突然站起身，靴跟在木制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头脑。”
皮特愣住了，连恐惧都暂时忘记。他茫然地眨着眼睛，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老杰克。”李昂转向老人，“去地窖取两桶葡萄酒，今晚让农奴们都喝上一杯他又看向皮特，“既然你这么会分配，这事就交给你负责
皮特的表情从恐惧变成震惊，最后定格在难以置信的狂喜上。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渗出了血丝。“谢老爷恩典！谢老爷恩典
“别高兴太早李昂俯下身，声音突然转冷，“下次再敢替我做主...“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排武器，“明白吗？”
“明白！明白！”皮特点头如捣蒜，却在这恐惧中奇异地感受到一丝希望——新领主虽然严厉，但至少讲道理。这在前任统治时期是不可想象的。
待皮特退下后，卡恩忍不住问道：“大人，为什么分肉会...？”
“你不懂。”老杰克替李昂解释道，“赏赐是领主的特权。农奴私下分配，等于在挑战领主的权威。”
卡恩挠挠头，有些不解。“我们山民打到猎物，都是大家一起分着吃...”
“所以你们是山民，而我们是领主。”罗恩忍不住插嘴，语气中带着轻蔑。
“罗恩！”李昂厉声喝止，随即对卡恩解释道，“规矩很重要。今天他敢分肉，明天就敢分地，后天就敢造反。”他顿了顿，“不过...适当的仁慈也很必要。”
卡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李昂看得出这个山民并不真正理解这种权力游戏。也许正是这种单纯，让他对卡恩多了几分信任。
夜幕降临时，庄园空地上燃起了篝火。农奴们小心翼翼地捧着木杯，排队领取难得的麦酒。皮特站在酒桶旁，每倒一杯都要偷偷瞄一眼木屋窗口——那里隐约可见李昂的身影。
“皮特，老爷真的说给我们所有人？”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农奴小声问道，脏兮兮的手指紧紧攥着木杯，生怕这突如其来的恩赐会消失。
“当然！”皮特挺起胸膛，声音却压得极低，“不过记住，是老爷赏的，不是我。”
在窗前，李昂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老杰克在一旁轻声道：“大人这手恩威并施实在高明。现在那些农奴既感激您的赏赐，又记住了规矩。”
“不只是这样。”李昂摇晃着手中的银杯，里面盛着远比农奴喝的更高级的葡萄酒，“我要让皮特成为榜样——忠诚、听话的农奴，也能得到奖赏。”
他看向角落里默默喝酒的卡恩。山民显然不习惯这种热闹场合，正局促地躲避着农奴们好奇的目光。玛丽则被几个农妇围住，她们对这个瘦弱但懂草药的山民少女充满了好奇。
“明天狩猎，你怎么看？”李昂突然问道。
老杰克思索片刻：“卡恩确实是个好猎手，但...我总觉得不简单。“
“我也这么想。”李昂的目光变得深邃，“所以我才要亲自去看看。那个野猪窝...我总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就在这时，卡恩突然抬头，琥珀色的竖瞳直直望向窗口，仿佛能透过黑暗看见李昂。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山民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右手抚胸，然后轻触额头。
“他在向你行礼。”老杰克低声道，“山民最高的礼节，表示效忠。”
李昂微微颔首回应，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卡恩的眼神中有种他读不懂的东西——不是农奴那种畏惧或谄媚，而是一种近乎...平等的敬意。
“明天见分晓。”李昂拉上窗帘，将欢闹声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