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尘封的合同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柔地洒进公寓。颜书瑶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周沉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灰色毛毯，带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她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周沉毅背对着她站在料理台前。白衬衫的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正笨拙地切着水果，刀法略显生疏，水果块大小不一。

“你的胃不好，应该多休息。”颜书瑶走到他身后，轻声说道。

周沉毅转身，眼下的青色依旧淡薄，但眼神已经显得更加清晰，仿佛经过一夜的沉淀，多了几分坚定。“醒了？我煮了粥。”

料理台上摆着一碗卖相不佳的白粥，米粒有些稀疏，旁边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水果拼盘，像是一个初次尝试手工的孩子做出的作品。颜书瑶心头一暖，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男人，显然很少下厨，此刻却为了她，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忙碌着。

“谢谢。”她接过碗，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同时一顿，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在指尖流淌。

阳光在厨房地板上画出一道金线，昨晚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他们安静地吃着早餐，谁都没有提起那个未完成的拥抱，仿佛那是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在静谧的时光里悄然发酵。

“公司情况怎么样？”颜书瑶打破沉默，率先开口问道。

周沉毅放下勺子，神色略显凝重：“下周一股东会，李维民会发起要约收购投票。”

“有把握吗？”颜书瑶担忧地看着他。

“五五开。”他抬眼，目光与她交汇，“昨晚你提到的那期节目……我确实听了三遍。”

颜书瑶心跳加速，脸颊微微泛红：“为什么？”

“因为……”周沉毅罕见地斟酌着词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温柔，“你说‘差异本身也是吸引’，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争论，关于情感节目是否在消费痛苦。那时你言辞犀利，观点独特，把我怼得体无完肤。”

“那时你把我怼得也不轻。”颜书瑶轻笑，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场景，那是一场激烈的思想碰撞，却也让他们更加了解彼此。

“但正是那种犀利吸引了我。”周沉毅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大多数人只会附和或奉承，只有你敢直面问题，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阳光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缓缓移动，颜书瑶看着这个曾经在邮件中与她针锋相对的男人，此刻正努力表达着最柔软的感受。她发现，原来在坚硬的外壳下，他也有着一颗细腻而温暖的心。

“我得去趟电台。”她最终说道，“有些东西要处理。”

周沉毅点点头：“我送你。”

“不用，你公司的事更重要。”颜书瑶站起身，犹豫片刻后补充道，“对了，我爸可能……对你有些误解。”

周沉毅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无意识间握紧了拳头，这个细微的肢体动作被颜书瑶捕捉到，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什么误解？”

颜书瑶的思绪飘回到不久前，父亲颜国强那异常严肃的脸。彼时，颜国强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手中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法院判决书，灯光下，那“颜国强个人承担全部债务”的红章格外刺眼。母亲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绝望。颜国强看着病床上的妻子，又看看手中的判决书，声音颤抖地对颜书瑶说：“周家水太深，当年他们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千万不能和周沉毅在一起！”那语气中的凝重与愤怒，让颜书瑶至今心有余悸。

“他以为你接近我是为了……”颜书瑶摇头，欲言又止，“算了，等解决完公司危机再说吧。”

他送她到门口，在她转身时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度适中，却让她无法挣脱。“颜书瑶，关于我们……”

“先解决你的公司危机。”颜书瑶轻轻抽出手，眼神坚定，“然后我们再谈。”

电台大楼前，几个同事看到颜书瑶时明显愣了一下。徐薇的工位空着，听说请假了。颜书瑶想起之前在电台走廊偶然瞥见的监控片段，画面里李媛正对着徐薇恶语相向，徐薇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她心中一动，觉得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书瑶！”张美玲从办公室冲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考虑得怎么样？台长说了，条件随你开！”

颜书瑶微笑，心中却有着自己的坚持：“我想先取回我的东西。”

她的旧办公室已经被徐薇占用，个人物品堆在一个纸箱里放在角落。颜书瑶蹲下身，翻检着三年来的工作痕迹——听众来信、节目笔记、备用的润喉糖……最底下是她和周沉毅第一次见面那期节目的录音CD，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失眠的商人首次来电”。她轻轻拿起CD，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激情与梦想的夜晚。

突然，她想起徐薇，决定今晚就去找她谈谈。夜幕降临，颜书瑶来到徐薇的住处。徐薇打开门，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能进来吗？”颜书瑶轻声问道。

徐薇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她进了屋。

“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李媛对你也不好。”颜书瑶开门见山，“我想帮你，也帮自己。”

徐薇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手里有李媛辱骂你的监控片段。”颜书瑶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愿意站出来，说出真相，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徐薇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愿意。”

颜书瑶心中一喜，她知道，这是商战反转的关键一步。

第二天，颜书瑶拿着徐薇的证词和监控片段，再次来到电台。她找到张美玲，将证据递给她：“这是李媛利用职权打压同事的证据，还有她与李维民勾结的线索。”

张美玲脸色一变，连忙接过证据查看。

与此同时，周沉毅在公司里也展开了行动。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暗中收集李维民违规操作的证据。他深知，这场商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每一步都必须谨慎。

电台大楼前，颜书瑶遇到了以前的导播小王：“书瑶姐！周总在楼下等你呢，刚才保安说的。”

颜书瑶一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什么？”

“就那个周氏科技的CEO啊！”小王兴奋地说，“他就在大楼门口站着，好多人围观呢！”

颜书瑶快步走向电梯，心跳如鼓。电梯下到一楼，门一开，她就看到大厅里聚集了不少人，透过玻璃门，能看见周沉毅确实站在门外台阶上，西装笔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她推开大门，人群的窃窃私语立刻涌入耳中。周沉毅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大步向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颜书瑶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不是说好晚上再……”

“我等不及了。”周沉毅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心意，“我需要在你同事面前把事情说清楚。”

他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周氏科技与B市电台的合作终止声明，即刻生效。”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颜书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是在做什么？”

“证明你离开电台与我无关。”周沉毅又拿出第二份文件，“这是周氏文化基金的独立评审报告，证明你的新节目申请是通过正常流程获批，没有任何特殊照顾。”

他将文件递给颜书瑶，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黑色笔记本——正是他用来记录他们邮件往来的那本。笔记本的封面有些磨损，边角微微卷起，仿佛承载着无数的故事。

“最后，”周沉毅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他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他们交流的记录。每一封邮件，每一次辩论，甚至她节目中提到的每本书、每首歌……全都工整地记录着。颜书瑶发现，有几页反复折角，上面记录着她曾在节目中提到过的“孤独感”，那些话语旁，还有他用心写下的批注和感悟。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的内心世界，试图理解她的喜怒哀乐。

“我不完美。”周沉毅直视她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真诚，“我习惯用商业思维解决一切，包括感情；我不善表达，总是用行动代替语言；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配得上你的纯粹……但我愿意学习，为你改变。”

电台大楼前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被这深情的告白所打动。颜书瑶感到眼眶发热，手中的文件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你不需要改变，”她轻声说，眼中闪烁着泪光，“我爱的正是那个会和我争论到凌晨，却默默记下我所有喜好的周沉毅。”

周沉毅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爱？”

颜书瑶向前一步，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周围爆发出掌声和口哨声，但她只听见周沉毅急促的心跳和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当他们分开时，周沉毅捧着她的脸，眼中满是深情：“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颜书瑶脸颊绯红，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

“你愿意和我一起创立一家公司吗？”他迅速补充，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你做内容，我管运营，完全尊重你的创作自由……”

颜书瑶笑了，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这就是你的求婚方式？商业提案？”

“不。”周沉毅也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宠溺，“求婚会有更好的提案。”

人群中不知谁拍下了这一幕，照片很快在社交媒体上传开。#CEO电台表白#迅速登上热搜，连带着“深夜频率”的往期节目点击量暴增。

与此同时，周氏科技的会议室里，气氛紧张得仿佛能听见心跳声。大屏幕上，实时股价K线图正剧烈跳动。原本李维民抛售股票制造的恐慌，让股价从开盘时的-7%一路下滑，但此刻，随着舆论的反转，股价开始急剧回升。

“各位，”林妍将画面定格，指尖轻点，切换成社交媒体热词云图，“#良心企业家#、#真爱无价#等标签正以每分钟数千次的速度暴增，公众情绪已经完全反转。”

董事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忍不住问：“所以……这是安排好的公关手段？”

林妍微笑，将手机递给众人传阅——热搜榜首的视频里，周沉毅正捧着颜书瑶的脸深情告白，评论区清一色的“我又相信爱情了”。

“李维民抛售股票制造的恐慌，已经被这场表白完全逆转。”林妍指着飙升的股价曲线，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现在每家券商都在重新评估周氏的估值模型，散户持仓量半小时内激增15%。”

颜书瑶不知道的是，此刻周沉毅的西装内袋里，手机正持续震动着林妍发来的简讯：“舆论战第一阶段目标达成，李维民的空单开始爆仓。”

夜幕降临，周沉毅的公寓里，颜书瑶翻看着那本黑色笔记本，每一页都让她心头微颤。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记录着他们从陌生到熟悉，从针锋相对到相互理解的全过程。

“你连我在节目里随口提的一句诗都记下来了。”她指着一行小字，眼中满是感动。

周沉毅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习惯性记录重要信息。”

“我也是‘重要信息’？”颜书瑶转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俏皮。

“最高优先级。”周沉毅亲吻她的发顶，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李维民要求明天面谈。”

“他会放弃收购吗？”颜书瑶担忧地问道。

“不确定。”周沉毅放下手机，神色变得严肃，“但至少现在，他女儿那些小把戏没用了。”

颜书瑶想起什么：“对了，我爸想见你。”

周沉毅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无意识间再次握紧了拳头：“什么时候？”

“他说……越快越好。”颜书瑶犹豫道，“他似乎对你父亲有些……不好的印象，还提到了十年前的事。”

周沉毅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仿佛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沉默良久，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场景：父亲为了利益不择手段，颜国强被逼得走投无路，母亲在病床上绝望地离世。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多少？”颜书瑶轻声问道，心中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对周家有如此深的成见。

“我不清楚。但他说……十年前的事。”周沉毅的声音低沉而痛苦，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担。

空气突然凝固，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周沉毅松开环抱她的手，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沉默不语。

颜书瑶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周沉毅沉默良久，最终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不是现在。”他转身握住她的双手，目光中充满了愧疚和决心，“等股东会结束，我会亲自向你父亲解释一切，哪怕要面对他滔天的怒火，我也会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与此同时，颜国强正坐在家中，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正是周氏科技股东会的直播画面。他面色阴沉，手中紧握着那张泛黄的判决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屏幕里周沉毅沉稳自信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和仇恨愈发浓烈。“十年前的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喃喃自语道。

而周沉毅这边，他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他准备在股东会结束后，将原本计划给予颜国强的补偿款，转为设立一个专门的教育基金。这个基金不仅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更是为了帮助那些像颜书瑶一样怀揣梦想、努力奋斗的年轻人，让他们能有更好的机会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映照着他们复杂的神情。颜书瑶隐约感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是商业与理想的差异，还有父辈之间那血海深仇般的恩怨。但此刻，她选择相信眼前这个愿意在众人面前展示脆弱的男人。无论什么风暴即将来临，至少他们找到了彼此的频率，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携手前行。而那即将到来的与颜国强的会面，就像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