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玄宗

天玄宗，比世人想象的更靠近人间。

太昌国京城东去数十里，终年云雾缭绕的浮云山下，许浩然悄然出现，朝山上走去。

山高林深，道阻且长。

许浩然却如履平地，沿着崎岖的山路，很快便走一面光滑的石壁前。

他脚步不停，当靠近的刹那，石壁却像水波般荡漾起来。

当穿过石壁后，他面前多了座高大无暇的白玉山门。

山门后，大大小小数十座山峰直插天际，霞光笼罩，白日生烟，仙鹤盘旋啼鸣。

不等许浩然迈步，他就感觉一股无形力道将他束缚。

他不敢有丝毫抵抗，随着力道凌风虚度，落在最高大的天玄峰山上。

天玄峰顶，是一块如刀削般齐整的平台，处处铺满了温润莹白、却并非玉石的石板。

一座宏伟壮丽人间罕见的大殿，坐落于最中央。

大殿两侧，立着两尊与殿齐高的无面彩像。

一尊持金锏，一尊持拂尘，动作威严。

落地的瞬间，许浩然跪倒在地，“弟子许浩然，见过三位峰主！”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左侧头顶投来注视的目光。

他立马将脑袋紧贴地面，做足了恭敬。

“再细细说一遍。”

宏大、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左侧响起。

许浩然立即道：“是！

弟子前些日子，带师妹李清薇，下山除鬼修丽娘......于柳河镇，将其堵截......那獬豸真君突然出现，将丽娘斩杀。

弟子不敢上前窥伺，便让师妹迅速返回师门，请三位峰主定夺。”

“你为何不与清薇一同回返？”右侧也传来询问。

“回师父的话，弟子失查，致使平阳、柳河两县遭祸！

弟子不敢任其破败，便去了趟京城，命太昌国主辅境安民，这才回返。”

“你倒是有心......”

右侧的话没说完，就被左侧粗暴打断。

“有心？

碧波，你莫要与你徒弟一唱一和。

别以为老夫不知，那丽娘是如何起势的。”

“三阳，言重了。

他们本就要死，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何区别？

你莫要在这无事生非。

你那弟子......”

“够了。”

大殿中响起一个更为苍老的声音。

语气不重，却瞬间让二人偃旗息鼓。

许浩然从始至终都屏气凝神，过了没一会，眼前就多了双套着麻鞋的赤足。

“起来吧。”

“是。”

许浩然爬起身，却不敢将腰挺直，始终比面前拄着拐杖、瘦弱驼背的长明真人矮上一寸，看起来十分滑稽。

长明真人满脸皱纹，老态龙钟，唯独一双眼睛清澈似婴孩。

他盯着躬身低头的许浩然看了片刻，才缓缓道：“你那师弟的死，有线索了么？”

许浩然摇头，愧疚道：“弟子无能。

先前弟子以为，或许是那獬豸真君所为。

但现在来看，是弟子错判了。

獬豸真君毕竟是筑基高人，又岂会和师弟为难。

何况他一介散修，更应知道这其中分寸。

弟子以为，此事另有蹊跷。”

长明真人抬头对右侧道：“三阳，你以为呢？”

三阳再无方才的愤怒，低声道：“全凭师兄吩咐。”

长明点点头，又看向左侧，“碧波，下不为例。

散修确实惹人烦，但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平阳县一事，做的有些过了。

你再派两名弟子前去，将事情处理好，莫要出什么纰漏，与太昌国主生出嫌隙。

如今不安稳，不能因那些俗事分神。”

“谨遵师兄教诲！”

“只要那散修不与天玄宗为敌，那就不要在他身上花心思。

有什么事，等清源灵境一事解决后再计较。

三阳，我知道你与那弟子亲如父子，但事有轻重缓急。

待灵境解决后，老夫去帮你查此事。”

“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长明真人轻轻顿了下拐杖，闷响后场间复归安静。

他对许浩然道：“以天玄宗之名，去给那名散修送份薄礼，问问他有无兴趣，做天玄宗的客卿。

他若不答应，不必强求，就问问他愿不愿同其他散修一起探索秘境。”

许浩然眼中寒光一闪，抬头故作诧异道：“大师伯，那他要是察觉到不对......”

“进了天玄宗，由不得他。”长明说着，一指点在许浩然眉心。

许浩然身子一僵，手指不安的颤动了几下。

但他预想中的结果并没有发生。

片刻后，长明真人收回手指：“足够你撑到老夫出手了。”

“多谢大师伯！”许浩然心中狂喜，可不等他再说，便重新被巨力抓起，送回了山门前。

他走后，长明才轻声道：“碧波，你这弟子的噬灵真法又精进了。”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他收归门下。”碧波得意笑道。

“天赋上佳又如何？其心可诛！”三阳冷哼道。“还喜欢自作聪明，也不知师兄您为何要将他留到今日？”

长明眺望远处，出神片刻才道：“我自有布置，玉华宗看不出端倪。

早做准备吧，别出纰漏。

渔夫当不成，反倒成了鱼饵。”

“是！”

两尊彩像说着便失去了神异，长明真人目送着许浩然离开山门，才轻轻摇头，转身缓步回到了大殿之中。

......

“筑基分三重。

开府，奠元，通明。

简单来说，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盖房子。

根基坚实，大道自成。

没有根基，法力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筑基之地，便在人之上丹田，又叫紫府。

按典籍所云，由两眉之间入内，一寸为明堂，二寸为洞房，三寸为上丹田......”

玄明观中，方明指着他的眉心，看着奋笔疾书的陆云深，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有些荒谬。

他炼气五层的修士，竟然和炼气一层讨论如何让炼气九层突破筑基。

若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陆云深记得很认真，见声音停了，便追问道：“然后呢？”

“...陆观主，你和我说句实话，你是怎么将大志培养到今天的？”

陆云深抬起头，挠挠脸犹豫道：“散养？”

“......”方明失笑，摇摇头不再追问，继续道：“这筑基之法有很多种，因人而异。

但殊途同归，无论何种法门都要先开辟紫府......”

“师傅，俺施粥回来...怎么又是你？！”

观外的声音，让二人心头一紧。

他们飞奔出屋，就见许浩然躬身站在门口，对一旁警惕的谢大志熟视无睹。

当看到陆云深的瞬间，他立马恭敬行礼道：“晚辈见过獬豸真君。

还请真君不要误会，此次晚辈不告而来，全是奉了师门之命，并无恶意。

不知真君...可愿入我天玄宗为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