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致命螺旋

刘朝阳没有说话，但他完全认同lisa的结论。

无论是从她的职责角度，还是分析判断结果，这个要求完全合理而且负责。

至于她说的可惜，实际上就是在暗示自己已经把总款项一次性拨给江晓然这件事。

钱在谁手里，主动权就在谁手里，这的确是个不对等条约，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更何况他已经得到了大老板的授权。

他不相信江晓然会一点钱都不挪用，更何况这种不规范的操作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奈何他用时间不等人这句话牢牢堵住了自己的嘴。

只要软件能够研发完成，销售收益、授权收益按照协议都在公司，那么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更何况按照合同约定，24个月后软件的归属权完全属于公司，和江晓然不再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说，现在可以根据david找到的漏洞来试试江晓然的口风，如果他坦然承认没有多做解释，那暂时可以认定对方没有混水摸鱼的想法。

至少，刘朝阳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而就在他拿起座机的时候，电话却主动响起了铃声。

“刘总，听说你一夜没休息，要注意身体。”电话那头传来了华雯雯的声音。

“开会啊，研究点事情，现在结束啦。”

lisa看到这场景，悄声地离开了办公室。

“啥时候回来啊，人家都想你了。”

酥麻的声音传入刘朝阳的耳朵，让这个刚刚40岁的胖子内心一阵躁动。

他是95年认识华雯雯的，那时候她不过是分公司一个打杂的。

但他第一次出差见到这姑娘的时候，就被她迷上了。

风情少妇，活泼大胆，身材又好。

更重要的是很懂得照顾人，特别是在某些方面非常注意自己的感受。

按照她的家乡话说，这才哪到哪，就把你忽悠的迷的五迷三道的了。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缺点。

胃口太大，哪方面都是，搞的每次回到香江都得喝上好一段时间的枸杞参水。

听筒里的妩媚声还在等待，刘朝阳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

很快，这边手续办好我会回去一个多月，帮江晓然办理公司手续，你知道我的身份啊，这属于外资……

“那我不管，反正我饿。”

刘朝阳躁动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聊下去华雯雯肯定会没完没了，于是哄了半天，终于把电话挂了。

移开听筒的时候，才发现脸上的汗都流到脖子里了，再加上一晚上没睡觉也没洗澡，身上油腻腻的很不舒服。刚想回家洗个澡，却发现忘了正事。

江晓然的电话还没打。

而当他拨通对方电话的时候，听到的是嘈杂的环境音。

“刘老板，这么早就打电话来查岗了？看来我要提前给您打工了。”

这时候的江晓然正和苑伟坐在绿皮火车上嗑瓜子，不远处的售货员刚刚推着一辆小推车经过，叫卖声还在车厢里跌宕起伏：

“啤酒香烟矿泉水，香肠火腿八宝粥，来脚挪一下。”

“江总谦虚啦，咱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我是为你做后勤工作的，你这么说可是打哥哥的脸啦。”

自从签了合同之后，刘朝阳对江晓然的态度变得不一样了，不仅一口一个江总，顺带着也把苑伟拉成了小苑先生。

江晓然自然没当回事，而苑伟就不一样了。

一个刚过18岁生意的小混混，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就从长毛变成了苑先生，这种身份转变怎么都适应不来。

可那位江哥却提醒自己：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你得学会适应奉承，但也不能被马屁拍晕了。

刘朝阳知道两人正在火车上的时候，也没着急说出自己的意图，只是一口一个“哥哥”关心“弟弟”的由头开始拉家常。

江晓然当然明白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主动说出自己已经和苑伟坐上了火车，准备和一个开发团队面谈，顺便还问起公司的手续办的如何了。

刘朝阳乐了，自己还没问他，他倒反而来问自己了。

“正常来说公司手续一个月就可以下来，但母公司毕竟是香江的企业，按照法律规定需要额外提交一些手续。当然我们已经在动用政企部门的关系，时间肯定会提前啦，总之一定不会影响到江总的进度。就是不知道江总这次出差多久，需不需要公司这边提供些备用金？”

刚说完这句话，刘朝阳突然把电话挪开，然后用力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人家都没说这事，自己主动提，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按照江晓然的性格，恐怕这会正在火车上偷着乐呢。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先是客气了两句，然后就说自己本打算出差回来之后报销，既然刘哥建议用备用金，那自己也就不客气了。

一个人一千，就存到分公司给他俩办的卡上，到时候提供发票报销，多退少补。

这下刘朝阳脸都绿了，但话是自己说出口的，总不能再收回去，也只能答应说晚点就安排分公司的人去给他存钱，然后又问起了合同上的事情。

结果江晓然坦然承认了利用计费系统在网吧做超市的想法，还提醒自己网吧的需求里有特别提及了仓库，存储以及吧台后的展示区，这些就是为了销售所做的准备，选址和装修一定要符合要求。

刘朝阳这下彻底放心了，忍不住地又恭维了两句：

“江总果然是深谋远虑啊，如果不是看到你的身份证，我根本不相信你只有19岁啊。公司能和你这样的人合作，是我们的福气呀……对，还有小苑先生，代我向他问好，我就不打扰你了，一路顺风啦。”

电话挂断后，刘朝阳伸了个懒腰，仿佛一夜的疲惫在此刻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9点，走廊上也时不时地传来脚步声，他喊来助理，通知分公司的人给江晓然的那张卡打2000块钱，并且要求无论如何都要在一个月内把新公司的手续完成。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本想去洗个澡好好补觉，可不知为何瞥见了老板桌上的那只貔貅。

那是去年生日时，华雯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忽然有种危机感，在和江晓然的博弈中自己好像犯了一连串的错误。这些错误正在组成一个通往未知黑洞的螺旋，而自己恰恰就在螺旋的中央。

他再次拿起电话，只不过这次是打给老板助理：

“我是刘朝阳，帮我预约老板的时间，关于江晓然和新公司的事情，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