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刁奴逞凶

张友士拈了拈胡须，心中隐隐有点儿后悔来这一趟。原以为，只是寻常的治病，没想到牵连到了下毒的阴谋。

希望只是内宅妇人的阴损手段吧！

“林夫人所中之毒，名唤‘醉芙蓉’，由钩吻经过特殊技法炮制而成，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中毒初期，仅仅是头疼、乏力，与风寒类似。但随着毒性的加深，会逐渐引发内脏的衰竭，最终不治而亡。”

张友士先是讲述了一遍醉芙蓉的中毒原理，然后才讲解医治之法。

“要解醉芙蓉，唯有以毒攻毒，取钩吻根部三寸处的毒性最烈的紫芯，以及天山雪莲的花蕊同煎，然后老朽再以金针之术，逼出毒血，才有三分救治的希望。”

听到这话，贾璋心中一沉，下意识地问道：“只有三分的希望？”

张友士苦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林夫人中毒已深，又被耽误了许多时日，哪怕老朽竭尽全力，最多也只有三成的把握。”

贾璋转眸看向林如海，究竟采不采用此法，还是得由他来决定。

林如海宦海浮沉二十余年，历经风浪无数，最不缺的就是决断。

“内子的性命，就托付给张先生了。”

说罢，他向着张友士躬身一拜，以示诚心。

张友士连忙还礼，旋即执笔，在桌案上写下一道药方。

“除了钩吻紫芯和天山雪莲外，老朽还需要一些辅药，烦请林大人派人照方抓药。”

林如海接过药方，喊过贾璋一同细看。

贾璋看罢，沉吟稍许，道：“除去天山雪莲外，其他药材府上都常年备着。”

林如海轻轻颔首，道：“那我立刻派人去采购雪莲……”

“林姑丈，且慢！”

贾璋冷静地制止了他唤人的举动，沉声道：“敏姑姑中毒，府上必有内鬼，一旦内鬼得知我们寻到解毒之法，难保不会铤而走险。”

林如海闻言，瞬间也反应了过来。

不过，现在时间紧迫，压根来不及筛选内鬼呀！

贾璋理了理脑海的思路，继续道：“依小侄愚见，内鬼大概率出在厨房，或者姑姑身边伺候的人。因此，这些人，都得暂时隔绝起来。

这样，我以替敏姑姑祈福的名义，把她们召集到东跨院，先严格看管起来。”

林如海皱眉，为难道：“可如此一来，夫人身边就没人伺候了。”

以贾敏目前的身体状况，身边绝对不能少了丫鬟、婆子的照顾。

对于他的顾虑，贾璋也在瞬间就想到了妥善的处置方案。

“我让青竹从府上调几个信得过的奴婢，先顶一顶，熬过这个关卡。”

青竹是他的贴身大丫鬟，从小照料着他，跟他的关系类似于袭人和宝玉，绝对值得信任。

林如海欣慰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贾璋肩膀，道：“璋哥儿，这回真是多亏你了！”

得到林如海的允许后，贾璋又看向张友士，道：“烦请张先生，再开具一道药方。”

“再开一道？”

张友士神情迷茫，林如海却是瞧出了贾璋的心思，忍不住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贾璋正色道：“对，再开一道治疗风寒的方子。”

一炷香后，贾璋打开外间房门，故意拿着那道治疗伤寒的方子，让下人去抓药。

之后，他跨出内仪门，悄悄地唤来自己的两个亲随。

他这两个亲随的亲随的名字，是按照穆王八骏取的名字，分别唤作赤骥、盗骊。

其中，赤骥是个二十多岁的儒雅青年，主要负责打理他的家务和生意上的事务。

盗骊十八岁，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是他在衙门里的左右手兼护卫。

“赤骥，你先回一趟家里，让青竹带几个信得过的婆子、丫鬟来林府帮忙。之后，你支取些银子，去药铺购买一株天山雪莲。”

赤骥应诺，急匆匆地就离了林府。

赤骥离开后，贾璋又唤来盗骊，下令道：“你去调二十个盐丁过来。”

穿越的这半年时间，他可没有闲着，除了赚钱、谋官外，他还按照后世的军事方法，帮林如海训练了一百个战力彪悍的盐丁。

眼下，正好用于封锁林府，保障贾敏的安全。

交代好一切后，贾璋重新返回内院，刚欲再入内室，瞧瞧贾敏的病情时，突然瞧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正在朝贾敏的房间张望。

“林妹妹，来探望你娘亲？怎的不进屋？”

这小女孩正是贾敏的女儿，全红楼梦的排面，绛珠仙子林黛玉。

此时，她身披一件月白色披风，内着素色水袖云纹襦裙，明眸含泪，楚楚可怜。

听到贾璋的问话，林黛玉恍然惊醒，赶忙用手绢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

“璋二哥，我娘亲，她好点儿吗？”

面对黛玉满是期待的眼神，贾璋微微垂下眼睑，道：“林妹妹莫要担心，今儿个我请来了一位神医，也开了方子，一定能治好敏姑姑。”

听到这话，黛玉眼中的光亮熄灭，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

这番话，她已经听了无数次了，可是

瞧着满眼哀伤的黛玉，贾璋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不准备将贾敏中毒，且找到了解毒方子之事透露给黛玉。

一则是黛玉年纪小，藏不住事儿，容易被人瞧出破绽。

二则，贾敏究竟能否获救，还是未知之数。万一告知黛玉详情，让她燃起了希望，结果却没能救回，那对她的打击只会更大。

林黛玉还欲说点儿什么，突然瞧见奶娘和丫鬟慌慌张张地寻了过来，担心闹出动静，惊扰到娘亲的休息，她道了一声谢后，就匆忙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盗骊带着盐丁进府，贾璋命他们待命。

又半个时辰，青竹带着两个婆子和两个丫鬟也到了。

万事俱备，贾璋跟林如海招呼了一声，随即就开始了行动。

将贾敏院内、房内伺候的丫鬟、嬷嬷尽数召集到东跨院后，他下达了“所有人在此祈福”的命令，并且派四个盐丁把守住房门、院门，严禁任何人出入。

一个中年嬷嬷扯着嗓子质问道：“表少爷，你这是做什么？要软禁我们？”

这嬷嬷姓林，是贾敏身旁的老人儿，从荣国府陪嫁过来的。

贾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沉声解释道：“敏姑姑病重，请诸位在此祈福，如何能是软禁？你们都是敏姑姑信重的人，难道不希望她尽快痊愈？”

“呸！”

林嬷嬷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贾璋，你少他娘的拿这些个屁话搪塞。我算是瞧明白了，你是眼红我们这些老人的位置，所以趁着夫人病重，用青竹那个浪蹄子来取代我们。”

“清者自清，随你怎么想。”

贾璋懒得跟她浪费口舌，只要这些人安安稳稳地留在这里就行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

谁料，那林嬷嬷一把扯住他的袖摆，就开始撒泼。

“瞧瞧，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吧？贾璋，你别以为老娘唤一声表少爷，就真拿自己当正经少爷了。不妨告诉你，我可是从荣国府出来的，别说你一个旁支破落户，就算是贾家的正经少爷见了我，那也得尊着、敬着。”

贾璋一甩袖摆，将林嬷嬷甩了一个踉跄。

“早就听说，荣国府里的奴才，比主子的谱都大。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林嬷嬷差点儿栽倒，立刻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朝外闯。

“打人啦，贾璋打人啦！大家冲出去，求夫人给咱们做主……”

其他下人受到鼓动，也开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