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在简单食用了几块饼之后,婆婆便召唤来了那两只毛色纯白、气质非凡的狼。她介绍道:“这两头狼是一对,稍矮一点的是母狼奇奇,另一只是公狼怪怪。之所以给它们取这样的名字,是因为三年前我们在森林深处初次相遇时,它们就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奇特之处。”
介绍完狼儿后,婆婆示意阿志骑上怪怪,紫衣则骑上了奇奇。两人本想将坐骑让给婆婆,但婆婆却微笑着安慰他们,说自己随后也会有合适的坐骑。于是,两人轻身一跃,稳稳地坐上了白狼的脊背。婆婆则轻轻挥手,一个幽深的黑色空间洞蓦然出现在眼前,她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入。
空间洞的另一端,是茂密的森林。婆婆轻轻打响指,怪怪便仰头长啸一声。不一会儿,前方的林子里便跑出了十几只灰狼,它们簇拥着一只雄壮的头狼。虽然这头头狼的体型不及白狼高大,但那股子威严与力量却不容小觑。婆婆一招手,头狼便摇着尾巴,乖顺地靠近过来。婆婆身形轻盈地跃上狼背,随后指向狼群中最为高大的那头狼:“你,出来。”那头狼应声而出,婆婆宣布道:“以后,你就是新的头狼了。”说完,那头狼昂首咆哮三声,转身带领狼群远去。
“怎么样,我这坐骑也不错吧?”婆婆得意地笑道。
紫衣和阿志相视而笑,心中对婆婆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婆婆再次召唤出空间洞,一行人迅速穿越,来到了都城外二百里处的山中。
三头狼从幽暗的空间洞中走出,正欲朝山上行进,突然,下方传来一声大喝:“都别动!”
三头狼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只见下方五六十米处,树木稀疏之地,站着七个士兵和二十几个平民。平民们衣着简陋,聚在一起;士兵们则手持长剑,神情肃杀。
“你们先躲起来,我过去看看。”婆婆说完,便骑着灰狼小跑过去。
紫衣和阿志跳下狼背,带着两只白狼躲在了一块巨大的褐色岩石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下张望。
只见士兵队长晃着手中的长剑,高声喊道:“都给我听好了,逃跑是没用的,也别指望你们的公主会来救你们。她已经逃到人类领地去了,而且通道也已经被封锁。”
听到这里,紫衣忍不住看了阿志一眼,低声说道:“你猜对了。”
队长接着说道:“永远都没人能救你们,所以乖乖地回去干活吧,不然就会跟他一样。”说着,他指了指左边树下的一具尸体。那是一位中年平民,他的胸口和腹部布满了剑伤,鲜血已经将衣物和草地染得通红。
婆婆骑着灰狼缓缓来到人群外,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这里真是热闹啊。”
队长怒喝道:“老太婆,你给我下来!”
婆婆微微一笑:“我这腿脚不便,下不来啊,小伙子能扶我一把吗?”
“哪来的死老太婆,给我拉下来!”队长大声喊道。
两个士兵得令后,立即冲上前去。婆婆举起右手,语气威严地说道:“别动!我孙子的地位可比你高得多,你是想找死吗?”
两个士兵闻言立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队长。队长凝视着婆婆,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主意。
婆婆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这个贱民到底做了什么?”
队长说道:“他逃跑了呗。这些贱人都是从都城逃到这里来的。上头有令,反抗者格杀勿论。”
平民中,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声说道:“大人啊,我们真的没有反抗啊,他也没有反抗。他只是请求您能够网开一面……”
队长瞪了老者一眼:“呸!求情就是反抗。顺从者哪会求情?这道理你都不懂吗?死老头子。”
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小伙子,你爷爷没教你尊老爱幼吗?”
队长举剑向前:“死老太婆,我刚才就觉得你有些奇怪。现在不用再装了是吧?兄弟们,一起上!”
说完,他带头冲了过来,其他六个士兵也紧随其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婆婆折下一根树枝,向前一挥。一道拇指粗细的黑光瞬间划破了六个人的铠甲,他们的身体在黑光中上下跳跃,最终化作了黑色的飞屑,消散于无形。
最后面的士兵没有被划中,却已经被吓得跪在了地上,小便失禁,不停地哀求道:“别杀我,别杀我……”
“滚!”婆婆厉声喝道。
“是……是……谢谢……谢谢……”士兵连声道谢,随后站起身来,却双腿发软,再次跌坐在地。他好不容易爬起身来,一口气跑出四五米远,却又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前进了三四米才停下来。
婆婆瞬间闪至他身后,树枝一挥,便将他彻底解决了。随后,她回到了人群前:“大家别怕,我也是平民出身。”
拄拐杖的老者问道:“您怎么还有法力?不顺从新国王的法师,要么被杀,要么法术被废;平民一律被废除了法术啊。”
婆婆临时编了个谎话:“我流浪多年,一直未回都城。你们打算去哪里呢?”
老者答道:“越远越好,都城已经变成了地狱。”
婆婆指向东方:“你们去东边吧,到海边去,那是最偏远的地方了。”
老者鞠躬道:“谢谢法师。”
婆婆摆手:“别这样,老哥,您年长我许多呢。”
老者问道:“您也去东方吗?能否结伴而行?”
婆婆说道:“我刚从东方来,打算去别的地方。”
老者挥动手杖叮嘱道:“千万别去都城啊。”
婆婆回答道:“好的,谢谢你的提醒。”
众人向婆婆鞠躬道谢后,便下山而去了。
婆婆骑着灰狼回来时,脸色依然阴沉。紫衣和阿志从岩石后面走了出来。
“刚才的情景,你们都看到了吗?”婆婆问道。
“看到了。”两人齐声回答道。
“这恶贼竟然在奴役自己的同胞。”婆婆愤慨地说道。
“这是暴政。”阿志补充道。
婆婆点了点头:“几百年的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紫衣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杀了他。”
婆婆再次点头:“对,他太可恶了。你们看看那些士兵,狂妄自大、脏话连篇、肆意践踏生命。”
紫衣说道:“奶奶,他们都是狐假虎威的软脚虾。”
婆婆笑道:“对,丫头形容得真好。我本来是想留那个士兵回去报告的,就说老太婆杀了士兵,这样就不会猜到是公主所为。唉——”
“为何又杀了他呢?”紫衣不解地问道。
“看他那副德行,我就来气。”婆婆说道。
阿志说道:“婆婆当时确实很生气。”
“嗯,确实超乎了我的预料。”婆婆承认道。
阿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婆婆……我觉得刚才我们不该帮那些平民。”
紫衣反驳道:“不帮的话,他们就会被杀。”
婆婆被阿志的话触动了,她双腿一夹灰狼,灰狼便停下了脚步。她抬头望向树梢中的天空,沉思片刻后说道:“阿志说得对,我可能会害了他们。如果他们被抓,顶多杀几个示众;但现在他们跑了,士兵又全被我杀了,上头肯定会大怒,派大量追兵来。追上后,不是就地斩杀就是押回去处死。一定是这样。”
紫衣闻言焦急万分,她连忙问道:“奶奶,那现在该怎么办?”
“没办法了。”婆婆叹息道,“我们无法带上他们一起走,只能这样了。”
紫衣神色黯然,轻声道:“哦,那他们不出两天,就会没命的。”
“是啊,”婆婆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这下可真是害死他们了。”
阿志这时插话道:“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紫衣连忙催促:“快说说看。”
阿志道:“婆婆可以追上他们,把利害关系跟他们讲清楚,劝他们回去。至于士兵的事,也让他们如实禀报恶贼的狗腿子。这样一来,或许他们能减轻些罪责。”
紫衣面露忧色:“可要是把士兵的事说出来,我们不就危险了吗?”
阿志摇了摇头:“这些人迟早会被追上,到时候在威逼利诱或者严刑拷打之下,还是会供出婆婆的。”
婆婆一直在沉思阿志的话,这时开口道:“阿志说得没错,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说完,她微笑着看向紫衣,“丫头,别担心,奶奶心里有数了。”
“什么办法?”紫衣急切地问。
婆婆笑道:“就让他们以为我是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老太婆。然后,让他们传递消息,说我去南方,实际上我们却去别的地方。”
阿志点头赞同:“这办法不错。”
紫衣还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婆婆见状,说道:“好,就这么定了,现在我们先去南边的山头。”
说完,婆婆招出空间洞,三人骑着灰狼来到了南边的山头。婆婆便飞上树梢,四处查看,确认周围没有士兵和平民后,才下来对阿志和紫衣说:“附近没人,你们在这里等我片刻。”
接着,婆婆再次招出空间洞,来到了刚才斩杀士兵的地方。出来后,她指挥灰狼向平民们离去的方向奔去。
五六分钟后,便看到二十多米外的平民们正坐在地上吃干粮。他们或低头啃着硬邦邦的饼子,或抬头望着远方的山路,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婆婆马上让灰狼放慢脚步,装作迷路的样子。离最近的中年平民十米时,对面的老者抬头看到了婆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敬畏。
“法师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老者连忙站起来,恭敬地说道。
婆婆一脸慌乱,眼神茫然:“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老者惊讶地说道:“刚才您救了我们啊,您忘了吗?”
婆婆侧头寻思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额头:“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哎呀,这位老哥,南边怎么走?”说着,她四下转头,仿佛真的迷失了方向。
其他平民见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有些人已经从婆婆的言行中判断出她脑子有问题,开始窃窃私语。老者责备地看了他们一眼,众人便安静了下来。
老者轻声说道:“刚才您就是要去南边的啊,您忘了吗?”
婆婆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南边?”
“哎呀,”老者指着西边的山,“就在那边,半山腰上,您还记得吗?您杀了七个士兵,然后说要去南方,叫我们去东边的海角天涯,您不记得啦?”
“哎呀,”婆婆惊叫一声,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起来,“是你们啊,你们怎么才走到这里?”
老者大喜过望:“昨晚到早上都没吃东西,就停下了填个肚子,稍作休息。等会就继续前进了。”
“哦,你们这样要走到何年马月啊。”婆婆说。
“是啊。”老者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转而眼睛一亮,“法师大人,能否请您帮个忙?”说完就要下跪。
婆婆连忙扶住他:“什么事,老哥尽管说。”
老者恳切地说道:“如您所见,我们都没法力,这样走去东海边,少说也有千里。法师能否帮忙打开空间洞,助我们一程?”
其他平民闻言,都站起来围拢过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婆婆。
婆婆沉吟片刻,突然害怕地惊叫:“哎呀,惨了。”
老者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法师大人?”
婆婆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对不起啊,老哥,我害了你们了。我好像看到,两天后你们都会被坏人的法师抓到。”
老者闻言,脸色一变:“怎么了,法师大人?”
婆婆继续说道:“老哥,你想想,刚才我是不是杀了七个士兵。”
老者点了点头。
婆婆沉声道:“这样一来,他们无法准时回去复命,上面也找不到他们,是不是会派出更多的人,甚至派出法师,一来寻找士兵,二来寻找你们。”
老者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是的,但……”
婆婆打断了他的话:“但,你是想说,只要你逃到海角天涯,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你们,对不对?”
老者再次点头。
婆婆继续说道:“那你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逃得越久,死得越惨。这样,我有个办法,你们有很大概率不会死,说不定也不会被打,还能将功赎罪。”
“什么办法?”老者忙问。
婆婆解释说:“你们回去,就说认错了,不逃了,然后举报我,说这个疯老婆子杀了那些士兵。这样你们就有举报之功,就不会被罚了。然后你们要诚诚恳恳地认错,好好干活。”
老者闻言,面露难色:“这怎么可以啊,您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却来出卖您,这我宁死也不会干的。”
婆婆劝说:“这有什么,我要去南方,他们不敢追来。你不知道,南方深山老林,又多瘴气,看他们敢不敢来。”
老者担忧地问道:“这样危险的地方,你为何去呢?”
婆婆笑了笑:“想去就去,怕什么啊。我一个老太婆,爱去哪就去哪。你就按我刚才说的办,不然你们活不到后天的。你们再想想,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派出法师找你们的。哦对了,南边是哪一边呢?”
老者左手一指:“这边就是。法师大人,你用时空洞快一点。”
婆婆微微一笑:“是啊,我现在就用。谢谢老哥,你们再好好想想,我走啦,不走等下脑子又乱了。”
说完,为了不在此多逗留,婆婆赶紧往南边招出时空洞,双腿一夹,骑着灰狼奔了进去。
出来后,是在南边那座小山的山脚下。婆婆让灰狼在原地等候,自己则再次招出空间洞,来到了离平民们几十米米外的一块岩石下。然后两个起落,来到离他们十来米的一棵大树后面,凝神倾听。
老者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刚才我说的,你们怎么想?”
一个中年人回答道:“三叔,我看也只能这样了,大家就回去吧。反正逃跑有一天要死,回去还有可能不会死。虽然干活日子辛苦,但总有活下来的可能。”
老者叹了口气:“这样就害了刚才的法师了,哎。”
中年人说:“三叔,这也没办法了,吉人自有天相。她敢这样说,应该有她的实力。”
老者沉默片刻,最终说道:“好吧,就当她一个人换了我们一大家族的命。这是我们欠她的,走吧,回去。”
听到这里,婆婆微微一笑,心中暗自庆幸计划成功。她两个起落,又回到岩石下面,随即招出空间洞,来到灰狼旁边。骑上狼后,再次招出时空洞,瞬间出现在了山上阿志和紫衣面前。
紫衣连忙上前一步:“怎样,奶奶,顺利吗?”
婆婆笑道:“一切顺利,他们要回去了。”
“那就好啊。”紫衣高兴地说。
婆婆说:“今天多亏了阿志,不然我们犯一个大错了。不过这也告诉我们,遇事不能急,要冷静。”
紫衣点头:“好的,奶奶。那接下来去哪里?”
婆婆说:“我刚才跟他们说,我要去南方,所以我们继续往南方走一段路。我还得在一些士兵面前露一下脸,这样他们回去说的时候,大家才会相信,而不是认为是他们的一面之词。”
阿志赞道:“婆婆考虑真周到。”
婆婆笑了笑:“好啦,别夸我了,我也要冷静冷静。走吧。”
说完,婆婆便再次启程。阿志和紫衣跟在后面,三人骑着狼,往南边的山下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