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维修点的院子里,临时搭建的棚子下,秦奋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正专注地与一台掉了链子、链轮也磨损严重的脱粒机较劲。昏黄的灯泡下,他的身影被拉得老长,每一次金属工具的碰撞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奋儿,歇歇吧,这都几点了?”王秀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疙瘩汤走了进来,看着儿子不知疲倦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骄傲。自从维修点开起来,儿子就像上了弦的发条,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但脸上的神采却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秦奋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把汗,接过母亲递来的碗,咧嘴一笑:“妈,快好了。这张家大伯的脱粒机明天急着用呢,耽误了春播可不行。”他呼啦啦几口将面汤喝下,胃里暖洋洋的,疲惫感也消散了不少。
“你呀,就是太实诚。”王秀兰嗔怪了一句,但眉眼间满是笑意,“对了,下午隔壁李家村的王大牛来了,扛着个坏了的犁铧,说是犁尖断了,想让你给瞅瞅。我看你忙,就让他先回去了,说明天再来。”
“犁铧?”秦奋放下碗,眉头微微一挑。
这年头的犁铧,多是铸铁或者熟铁打造,犁尖作为最易磨损的部分,断裂也是常有的事。若是简单的裂纹,或许还能想想办法,但若是整个犁尖崩断,那可就不是拧拧螺丝、换个零件那么简单了。这涉及到金属的再加工,甚至是重新锻造。
“是啊,他说那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犁,犁身还好好的,就是犁尖不行了,舍不得扔。”王秀兰补充道。
秦奋点了点头,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他现在的维修点,工具虽然比以前齐全了不少,有李顺才站长他们支持的几件台钳、手摇钻、砂轮机,还有些扳手、锤子、锉刀之类的,但要说对金属进行塑形加工,那可就力有未逮了。他现在能做的,更多是拆卸、清洗、更换标准件,以及对一些不太复杂的部件进行微调。
“妈,我知道了。明天他来了我看看再说。”秦奋应道,心里却隐隐感觉到,这或许是一个新的契机。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大牛果然扛着他那张宝贝犁铧找上门来了。这王大牛人如其名,生得五大三粗,力气过人,上次秦奋修东方红54拖拉机时,他还在一旁看热闹,言语间颇有些不信。但自从秦奋接连展现出神乎其技的维修本领后,他对秦奋早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秦师傅,秦师傅!”王大牛嗓门洪亮,隔着老远就开始喊。
秦奋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闻声迎了出去:“大牛哥,早啊!是这犁铧吧?”
“哎,对对对,就是它!”王大牛把犁铧往地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闷响,“秦师傅,您给瞧瞧,这犁尖彻底完犊子了,还能有救不?这可是我太爷爷那辈儿传下来的,好使唤着呢!”
秦奋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来。这犁铧确实有些年头了,犁壁和犁镜都磨损得光滑,但主体结构尚好。问题就出在犁尖上,一小半截已经齐根断裂,不知所踪,剩下的部分也布满了裂纹和豁口。
“这确实不好办。”秦奋摩挲着下巴,沉吟道,“这犁尖断得太厉害,简单的焊接怕是不牢靠,而且我这儿……也没那家伙事儿。”
王大牛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唉,俺也知道难。跑了好几个铁匠铺,都说没法子,要么就是重新打一个,那价钱……”他摇了摇头,显然是难以承受。
看着王大牛一脸的愁容,秦奋心中一动。他脑海里那本“神秘图谱”从修复锄头开始,到改良拖拉机、脱粒机,每一次都是在他遇到难题、并且有强烈意愿去解决的时候才会给出提示。眼下这个损坏的犁铧,不正是一个绝佳的“引子”吗?
“修复难度极高,常规手段无法恢复其原有功能。建议采用金属热加工及锻造工艺,重塑犁尖或制作全新犁尖部件。”
就在秦奋凝神思索之际,一道熟悉又略显冰冷的信息流突兀地涌入他的脑海。紧接着,他感觉眼前微微一花,那本仅自己可见的“神秘图谱”再次浮现!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图谱的界面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在原有的“机械分析”、“图纸优化”等几个已经点亮的模块旁边,一个新的模块,散发着炽热的、仿佛火焰般的橙红色光芒,缓缓亮起!
模块的上方,赫然出现了四个篆体大字——【金属加工】!
秦奋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狂喜涌上心头!
“金属加工”!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他正愁着维修点只能做些“小打小闹”的修理,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部件修复和制造,系统就给他送来了如此关键的技能!
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意识沉浸到那新亮起的【金属加工】模块中。
“嗡——”
仿佛有无数关于金属的奥秘在一瞬间涌入他的大脑。各种金属材料的特性、辨识方法、不同温度下的延展性与可塑性、锻造的基本原理、锤击的技巧、热处理(淬火、退火、正火、回火)的工艺流程、简易锻造炉的搭建方法、常用锻具的制作图纸……大量原本对他而言如同天书般的知识,此刻却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并且迅速被他理解、吸收。
这感觉,比上次获得拖拉机维修知识时更加强烈,也更加底层和基础!如果说之前的技能是“术”,那么这一次,系统直接赋予了他关于金属加工的“道”的雏形!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秦奋在心中狂呼。拥有了金属加工能力,意味着他不再仅仅是一个修理匠,他将能够亲手制造出许多关键的零部件,甚至可以对现有的农具进行更彻底的、结构性的改良!这对他未来建立工业帝国的梦想,无疑是奠定了一块无比坚实的基石!
“秦师傅?秦师傅?”王大牛见秦奋蹲在那里半天没动静,只是眼神发亮,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喊了两声。
秦奋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神中却多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他站起身,拍了拍王大牛的肩膀,笑道:“大牛哥,你这犁铧……或许还有救!”
“啊?真……真的?”王大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发颤,“秦师傅,您可别开俺玩笑!”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秦奋微微一笑,“不过,修复它需要一些特殊的工具和设备,我这里暂时还没有。你把犁铧先放我这儿,给我几天时间准备准备。到时候能不能成,我再通知你。”
虽然秦奋没把话说死,但王大牛从他笃定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希望,顿时千恩万谢起来:“哎,行行行!秦师傅,您尽管弄!需要啥材料,或者要俺搭把手,您尽管开口!只要能修好,俺给您送一面锦旗!”
送走喜出望外的王大牛,秦奋立刻关上维修点的大门,迫不及待地再次将意识沉入到系统之中。
【金属加工】技能树已点亮(初级)。
当前可解锁/研习分支:
【简易锻造工艺】:包含小型锻造炉搭建图纸、基础锻打技巧、常用金属材料辨识与初步热处理知识。
【基础焊接技术(展望)】:需特定材料与设备支持,暂未激活。
【金属切削与打磨(强化)】:在现有基础上,提供更精密的公差控制理论和刀具研磨技巧。
秦奋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简易锻造工艺】上。系统非常贴心地提供了一套完整的、符合当前时代背景和物资条件的方案。锻造炉可以用耐火砖(如果找不到,可以用黄泥混合草木灰)搭建,鼓风设备可以用木头和牲畜皮毛制作简易风箱,铁砧可以用大块的废旧钢材或者坚硬的石头替代,锻锤、火钳等工具的制作图纸也一应俱全。
“太周到了!简直是保姆级教程!”秦奋兴奋地搓了搓手。
他当即决定,第一步,就是先搭建一个简易锻造炉,并打造一套趁手的锻具!
接下来的几天,秦奋一边应付着日常送来维修的农具,一边开始了他的“基建”工程。他先是向公社的王奎山书记和农机站的李顺才站长打了招呼,希望能匀一些废旧的钢材和耐火材料。
王奎山和李顺才听闻秦奋想要自己尝试锻造修复一些难以获取的农具零件,都是又惊又喜。尤其是李顺才,他深知锻造这门手艺的珍贵和难度。
“奋子,你……你还懂打铁?”李顺才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在他看来,秦奋在机械维修上的天赋已经是百年难遇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想涉足锻造。
秦奋谦虚地笑了笑:“李站长,我就是以前跟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学过几天皮毛,想自己琢磨琢磨。现在很多农具坏了,零件不好找,要是能自己打出来,也能给公社省不少事儿。”
对于秦奋这种“上进好学”的精神,王奎山自然是大力支持:“好小子,有志气!需要什么材料,只要公社有的,你尽管开口!顺才,你那边农机站不是有些报废的钢轨和机器底座吗?都给他拉过去!”
“哎,好嘞!”李顺才也是个爽快人,当即拍板。
有了公社的支持,材料问题迎刃而解。秦奋领着刘栓柱等几个交好的年轻人,叮叮当当地在维修点后院的一块空地上忙活起来。
按照系统给出的图纸,他们先是用黄泥混合碎稻草,堆砌出一个半米多高的圆形炉膛,内部预留出风口和炉口。接着,秦奋又指挥大家用耐火砖(实在不够就用青砖替代)在炉膛内壁砌了一层。鼓风的风箱,则找了个木匠帮忙,用几块木板和一张捡来的旧牛皮,也像模像样地做了出来。
最难的是铁砧。幸运的是,李顺才从农机站的废料堆里翻出了一截断裂的火车钢轨,虽然不甚规整,但分量足够,表面也相对平整,经过秦奋一番打磨,勉强堪用。
至于锻锤和火钳,秦奋则打算等锻炉建好后,亲自用废钢锻造出来。
几天之后,一个充满乡土气息,却又凝聚着秦奋心血和未来科技知识的简易锻造炉,便在维修点的后院宣告落成!
当第一捧炭火在炉膛中点燃,风箱呼呼作响,火苗逐渐变得炽白,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时,秦奋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他从废料堆里挑选了一根相对规整的钢条,用简陋的铁丝 makeshift了一把长柄夹钳,将其送入熊熊燃烧的炉火之中。
周围,刘栓柱、闻讯赶来的李顺才,甚至还有特意过来看看进度的王奎山书记,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又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
钢条在烈火的舔舐下,颜色逐渐由黑转红,再由红转为耀眼的橘黄色。
“火候差不多了!”秦奋低喝一声,凭借系统赋予的经验,精准地判断出钢材达到了最佳锻造温度。
他稳稳地夹出烧得透亮的钢条,快步走到那块钢轨铁砧旁,左手持钳,右手则抡起一把队里借来的八磅大锤!
“当!”
第一锤落下,火星四溅!
秦奋的动作起初还有些生涩,毕竟这是他穿越回来后第一次亲手进行锻打。但随着一锤锤的落下,脑海中那些关于锻造的知识如同活过来一般,引导着他的手臂,调整着他的力道和落锤的角度。
“当!当!当!”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锤击声在小院中回荡。每一次锤击,都仿佛将秦奋的意志与那块烧红的钢铁融为一体。他忘记了疲惫,忘记了周围的目光,全神贯注于手中正在逐渐成形的金属。
李顺才看得是目瞪口呆。他年轻时也学过几天打铁,深知这活计的艰难。看秦奋这架势,虽然锤法还不算老道,但每一锤都落在关键点上,金属变形的效率极高,这绝不是“学过几天皮毛”那么简单!
王奎山书记也是暗暗点头,看向秦奋的目光中,赞赏之色更浓。这小子,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不知过了多久,那根原本粗陋的钢条,在秦奋一次次的锤打、加热、再锤打之下,渐渐显露出了一把火钳的雏形。他甚至还巧妙地利用锤子和铁砧的边缘,初步锻打出了火钳的关节部位。
当秦奋满头大汗地将初步成形的火钳再次烧红,然后浸入旁边水桶中进行淬火时,随着“嗤啦”一声轻响,一股白汽升腾而起,所有人都知道,这第一件作品,成了!
虽然这把火钳还显得有些粗糙,表面也不够光滑,但其形状规整,关节灵活,已然具备了实用价值。
“好!好小子!真让你给弄出来了!”李顺才第一个鼓起掌来,激动地连连称赞。
王奎山也抚掌笑道:“秦奋啊秦奋,你可真是我们红星公社的宝贝疙瘩!有了这手艺,以后咱们公社的农具维修,可就更有保障了!”
刘栓柱等人更是欢呼雀跃,看向秦奋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秦奋自己也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着手中这把还带着余温的火钳,心中充满了自豪。这不仅仅是一把工具,更是他点亮“金属加工”技能树后,迈出的坚实第一步!
他能感觉到,随着这次成功的锻造,系统中【简易锻造工艺】这个分支下的熟练度似乎也提升了一小截。
“王书记,李站长,这还只是开始。”秦奋的目光望向院子里堆放的那些废旧钢材,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有了这个锻炉,很多以前修不了的农具,现在都有办法了!比如王大牛那张犁铧,我有信心给他修好!”
王奎山闻言,更是龙颜大悦:“好!那我们就等着看你的好消息!需要什么支持,尽管提!”
接下来的几天,秦奋又接连锻造出了几把大小不一的锻锤、扁錾、冲子等常用工具。他的锻造技术也在这实践中突飞猛进,每一次挥锤都更加精准有力。
终于,他将目光投向了静静躺在角落里的那张断裂的犁铧。
在乡亲们或期待或好奇的目光中,秦奋将那断裂的犁铧尖部烧得通红,凭借着日益娴熟的锻打技巧,以及系统知识的精确指导,他小心翼翼地将断口重新锻合,并从另一块废钢上取料,精心锻造出一个全新的犁尖,再通过加热和锻打,与犁铧主体完美地融为一体。
经过整形、打磨、最后再进行一道恰到好处的淬火处理,当焕然一新的犁铧从水中取出,散发着幽幽的金属光泽时,王大牛激动得差点当场给秦奋跪下!
“神了!秦师傅,您真是神了!”王大牛捧着那修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加锋利的犁铧,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住地赞叹。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十里八乡。红星公社的秦师傅,不仅能修好拖拉机、脱粒机,现在连打铁锻造的活儿都会了!而且手艺比老铁匠还要精湛!
一时间,秦奋的农机维修点真正做到了门庭若市。不仅是坏了的农具,甚至有些人家里缺个菜刀、锄头什么的,都想来找秦奋帮忙打造。
秦奋看着自己亲手搭建的锻炉,感受着体内那股因技能提升而带来的充实感,心中豪情万丈。
“金属加工”技能树的点亮,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未来,他将凭借这双手,锻造出更多的奇迹,一步步夯实他工业帝国的根基!
而此刻,系统界面上,【金属加工】模块的光芒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旁边的【基础焊接技术(展望)】分支,也隐隐有了一丝即将被激活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