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曦十一年,腊月廿八。
午后,费子骞驾着马车来到京城北城门口。
费子骞远眺一眼,城门往来人流并不多。
守城甲士只看通行文书,但凡有通行文书者皆可自由出入。
费子骞将马车停到路旁,朝着车厢内问道:“璃月,你带通行文书了吗?”
陈璃月车厢内一阵翻腾,将文书递了出来:“给。”
费子骞接过文书,又问:“进城需要寄放武器吗?”
“你只说是陈家护卫即可,他们会放行的。这里是外城,管制没那么严。只是,如果在城中出了事,陈家要担责便是了。”
费子骞颔首,驾着马车朝城门方向缓缓驶去。
果然,陈家在京城还是有点地位的。
能够带着武器进城,寻常百姓可没这个优待。
话又说回来,此处进城并没有入城税的说法。想来安平县的入城税与朝廷无关,是王县令私立名目。
费子骞摇了摇头,将车停在城门口。
他将陈璃月教的说辞与甲士说了一遍,随后将文书递了过去。
甲士看了眼文书,又对马车略做检查。见没什么问题,他把文书交还给费子骞,示意赶紧进城。
马儿沿着青石路哒哒哒的走着。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深宅大院的门板上贴着一张张倒福,对联分贴两侧。一座座与人等高的石狮子在门前岿然而立。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俩人抵达陈府大院。
陈府三进三出,比安平县的县衙还要大上几分。
费子骞看到门上的匾额,朝车厢内说道:“璃月,到了。”
陈璃月探出脑袋,见是陈府,便准备跳下马车。
费子骞扶了一把,让她平稳落地:“灵根测试要到辞旧迎新之际。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待到年三十晚上,我再来找你。”
正待告辞,陈璃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费子骞望着陈璃月,问:“还有什么事吗?”
陈璃月抿了抿嘴,面露难色:“京城陈家素来看不起我爷爷。我在这里也不受待见。只有雨嘉与我关系不错,如果她不在,我会很难堪。你陪陪我吧.....”
“雨嘉,是你的闺中密友吗?”
“嗯,算是吧,她也没有测出灵根,所以与我关系还算不错。”
你们还真是难姐难妹.....
费子骞有些头疼。
如果你说的都属实,陪你进去的话,我会很难堪诶......罢了,就当长长见识吧。看看道宗道首所在的京城陈府,与普通富豪的三进大院,有何不同。
见费子骞颔首,陈璃月俏脸绽放笑容,带着他便往陈府内走去。
陈府护卫没有阻拦,态度也没多恭敬便是。
待到俩人入院,一名护卫便将车驾牵引到侧院。
陈璃月领着费子骞,穿过外院与中院,径直前往正厅。
还没等俩人越过门槛,阴阳怪气声便从厅内传来:“哟,我们陈家的外族小女今年又来了,还没死心呢?”
陈璃月抬起的右脚悬在半空,迟疑一息后便踏了进去。
费子骞紧随其后,稍稍落后半个身位。
进入内堂,他的目光扫过大厅。
陈家正厅空间极大,比之安平县的府衙还要大上三分。此刻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男女老幼皆有,清一色的白衣道袍。
座上多有人,晚辈们坐不下,只能站在座后,主座却是空着。
‘主座应该是留给道首的吧?’
费子骞估摸着道首不在,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
他会随着陈璃月进陈府,其中一个目的便是看看当代道首形容几何。
这可是道门二品,大乾顶级战力天花板人物之一。
费子骞看到坐在最外围的中年妇人....啊不,老年妇人。观其神色,便知她就是刚刚出言讥讽之人。
虽说也是白衣道袍,并不能掩盖额头上的褶皱。一看就是和陈璃月的爷爷是同一辈人。
陈璃月咬了咬唇,并不理会,朝着主座旁的老者施礼:“太爷爷,璃月代爷爷向您问好。”
老者微微颔首,单道一个好字。
陈璃月再施礼,便打算领着费子骞站到老妇人对面的座位后。
座后的白衣少年嘴角一挑,往大门方向横移一步,堵住他俩去路。
陈璃月无奈,只能带着费子骞站到门旁。
费子骞倒是不在意,反正陪陈璃月一会而已,便安安静静的站在陈璃月身旁。
尽管如此,他感觉自己还是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费子骞心中叹息:‘有时候气场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你们就不能把我当小透明吗?’
陈家众人早就注意到他,此刻皆是小声议论。
费子骞容貌不凡,气宇轩昂,此刻又穿着陈璃月亲手给他做的白袍。他往陈家厅内一站,说是道宗的青年才俊,没有人会怀疑。
只不过,这样的人才不该上座么?站在门旁算几个意思?
陈璃月趁机与费子骞介绍那个老妇人:“她是我爷爷的青梅竹马何清莲。他俩自幼定亲,但是我爷爷迟迟没有测出灵根,她便带着家人到府上闹事,想要退婚。爷爷一怒之下把她休了,然后就搬去安平县,扬言自家后辈若是测不出灵根,便再不回京。自那以后,她便对我爷爷怀恨在心,也从不给我好脸色。”
费子骞听罢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不是陈家版的莫欺少年穷吗?可如今都传了两代人,璃月都那么大了,风水还没轮流转呢?
陈老爷看着慈眉善目,没想到曾经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惜没有拿到主角模板,打不了脸。可能年少轻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才是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吧?
坐在何清莲身旁的老者斥道:“清莲,休得无礼。来者是客,何况璃月还是我陈家的人,你怎可如此说话?”
何清莲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费子骞略作打量,也没太在意。
目光望向坐在主座旁的老者。
只见此人虽是年迈,却是仙风鹤骨。看着慈眉善目,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璃月叫他太爷爷,也就是说,他就是当代道首。
可他为何不坐主座?
道首见费子骞望来,笑问:“小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费子骞上前一步,抱拳施礼:“晚辈费子骞,是安平县猎户。”
道首微微颔首,厅内却传来一阵嗤笑。
何清莲笑得尤为大声:“我们这外族小女找来的人看着还挺唬人,原来只是穷乡僻壤的一个猎户。呵,你俩还真是绝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