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就直说，跟别人动粗算什么本事。”
陈南生淡淡说着，缓步走向人群。
此刻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其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他淡然地瞩目两侧，每每有人对上他的目光，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去，默默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陈南生就这样走到张顺和王大中间，其神色平静，仿佛眼前的纷争与他无关。
张顺见陈南生出现，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压低声音道：
“你……你这就水灵灵地来了？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陈南生有些不解，回头看了他一眼。
“还好吧？”
张顺忍不住咧嘴一笑，小声道：
“这种荡平全场的气势太足了，我喜欢！”
陈南生淡然一笑，伸手拍了拍张顺紧绷的肩膀。
“放松、放松……我都来了，还这么紧张干什么，一切都有我呢。”
“你……能行么，我怕王大这厮动起手你挡不住……”
张顺面色担忧，但看着陈南生坚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紧握的扁担。
话到此时，王大终于按捺不住，恶狠狠地说道：
“陈南生，你倒是敢露面！你别……”
没等王大说完，陈南生便猛然转身，目光如刀般直刺王大。
“……”
目光触及的瞬间，王大便如坠冰窟，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之前他在张顺面前如铁塔般魁梧，气势逼人。
可此刻他这般面对陈南生，却仿佛海啸中的一叶孤舟，渺小得不值一提。
“他妈的……亏你还说天王老子谁也不惧，怎一个毛头小子就让你畏手畏脚了起来。”
王大的额头虽渗着冷汗，但多年的猎户头子经验让他强行镇定下来。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
“就、就是你取得了雨澜花？”
陈南生站在人群中央，脊背挺直如松，眼神里再没有半分从前的畏缩闪躲。
曾经那个为了生存，不得不行一步算百步的医馆杂役，如今的眉宇间尽是沉稳。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坦然应道：
“没错。”
听此回答，王大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么说，那天在草莽山上的人就是你？”
“是我。”
见陈南生如此坦然，王大的怒意更盛！
王大愤怒的原因是，他想的尽是陈南生如何狡辩。
却不想今日一见，这小子竟如此坦然，坦然到他自己都不知如何把狠话继续说出去。
锵——
王大一下子亮出腰间胯刀，恶狠说道：
“讲道理这草莽山为青川人共有，而且这雨澜花是我们当时一起见到，如今你却把它私藏了起来。你要是想保住性命，就乖乖把花或者换得的银钱交出来！老哥我劝你一句，人生在世不容易，别有命赚，没命花？”
陈南生冷笑一声，淡然说道：
“那我倒想看看，我怎会‘有命赚没命花’。”
王大见陈南生丝毫不惧，怒意更盛。
他大臂一挥，从人群中猛然拽出一个人来。
“你！给我出来！”
只见被拽出来的人体型单薄，陈南生若没有认错，应该是这县上的蔡三郎。
只见一把胯刀塞进蔡三郎的手里，王大自己则退到人群后方，指着陈南生喝道：
“去！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陈南生目光微凝，看着面前颤巍的人形，回忆起来。
蔡家是县里最穷苦的人家之一，蔡三郎的父亲早年进山采药摔断了腿，母亲又常年卧病在床，家里全靠两个姐姐织布、浆洗勉强维持生计。
可偏偏祸不单行，去年蔡父旧疾复发，高烧不退，急需银钱抓药。
王大假仁假义地登门，拍着胸脯说可以“无息借钱”救急。
蔡家二老信以为真，对王大是无比的感激涕零。
结果到了还钱的日子，王大掏出的却是一张伪造的高利贷欠条。
利滚利下，蔡家根本无力偿还，面对此情，王大终于提出自己设想久的以两个女儿抵债的条件。
最终，蔡家姐妹在王大的威逼下，双双进入王家成为妾室。
而蔡三郎自己，也被迫成了王大的“猎户”。
说是猎户，实则不过是王大手下的苦力，进山探路、背猎物、设陷阱，稍有怠慢便是一顿毒打。
此刻，蔡三郎握着王大力塞给他的刀，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刀柄。
他低着头，不敢看陈南生，嘴唇哆嗦着。
“陈、陈兄……我……”
此刻的蔡三郎握着刀，手抖得却像筛糠，眼神惊恐地在陈南生和王大之间来回游移。
陈南生叹了口气，摇头道：
“王大，你若是想试探我的底细，大可以自己动手，何必让一个无辜之人挡在前面？”
王大见蔡三郎迟迟未动，便在后面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怒骂道：
“废物！给我上！你要是敢退半步，今晚我就把你那两个姐姐卖到窑子里去！”
李三郎浑身一颤，眼眶通红。
犹豫许久，还是踉跄着进了一步。
“陈南生，这……”
张顺在后面轻声提醒，却不想被陈南生拦了下来。
蔡三郎踉跄着向前迈步，手中胯刀则在其手中摇摇晃晃，泛着寒光。
他双眼通红，嘴唇颤抖地重复着：
“陈兄……你别怪我……”
“陈兄……你别怪我……”
他声音如同蚊呐，却字字泣血。
说着他的身形猛然扑出，但就在刀刃即将触及陈南生的瞬间，蔡三郎突然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上。
只听胯刀“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砸出点点火星。
“我……我做不到……”
蔡三郎额头抵着地面，泪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冲出两道泥痕。
“我就是个废物……是个连自己姐姐都救不了的废物……”
他如捣蒜般用头撞击地面，每一下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大见蔡三郎下不去手，顿时在后方暴跳如雷。
“没用的东西！跟你那两个姐姐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你视若珍宝的姐姐老子早就玩腻了，你这么怕死就等着她们被卖到窑子里去吧！到时候你想见姐姐？就拿银子找老鸨子吧！”
陈南生听此言语眼神骤冷。
他缓步上前，在蔡三郎身前蹲下，一只手轻轻按住他鲜血淋漓的额头。
“三郎，看着我。”
陈南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你姐姐现在在哪？”
蔡三郎抬起泪眼，还未开口，就听王大的猖狂狞笑。
“怎么？你还想当英雄？那两个贱人正在我后院柴房锁着呢！等收拾完你，老子现在就回去好好‘犒劳’她们！”
虽然现在杀了王大只是陈南生弹指之间，但修道界一直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让修士对凡人动手。
但眼下为除王大，陈南生心生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他扶起蔡三郎的头，不容置疑地看着他，冷声问道：
“三郎，你想报仇，救你两个姐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