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如血,在江城的夜空泼洒出一片迷离的斑斓。虞林临站在人行天桥上,双手紧紧抓住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下方车流如织,红色尾灯连成一条蜿蜒的血河,向远方无尽延伸。
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在乡下孤儿院仰望星空的少年。而现在,他置身于这座钢铁森林,被淹没在陌生的人潮中,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虞临,跟我去江城吧。“记忆中许至今的声音依然清晰,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在昏暗的孤儿院宿舍里闪闪发亮,“我在那边站稳脚跟了,我们可以一起打拼。“
许至今比他大两岁,是一位很好看的少女,去年就离开了孤儿院。从小一起长大,在那些寒冷饥饿的夜晚,总是许至今偷偷把自己的毯子分一半给他。虞林临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兴奋地点头,如何迫不及待地收拾那少得可怜的行李。
而现在,许至今她死了。
警方说是自杀。从他们合租的公寓十七楼跳下,当场死亡。没有遗书,没有征兆,只有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虞临松开栏杆,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最后一条来自许至今的信息,发送时间是死亡前一天晚上11:37:
“虞临,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记住,我们的秘密藏在老地方。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警——“
信息戛然而止。
虞临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江城夏夜的热风裹挟着汽车尾气和路边烧烤摊的油烟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部一阵抽搐。他转身离开天桥,融入熙攘的人群。
他们的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老旧的商住楼。许至今曾说过,这里虽然破旧,但胜在交通便利。电梯里贴着各种小广告,虞临盯着“专业讨债““私家侦探“的字样出神。十七楼到了,走廊的灯坏了,他摸黑走到17-3门前,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虞临没有开灯,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虞临跪下来,摸索着床底。他的手指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个U盘,用胶带粘在床板下方。
“我们的秘密藏在老地方。“许至今的信息这样写道。他们小时候在孤儿院有个秘密藏东西的地方——床板下面。
虞临颤抖着将U盘攥在手心。
虞临想起许至今最近几个月的变化。她变得沉默寡言,常常深夜才回家,有时身上带着不明原因的淤青。每当虞临问起,他总是笑着说“工作太忙“或者“不小心摔的“。
有一次,虞临半夜醒来,发现许至今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的夜色,月光照耀在她的嫩白的脸蛋,眼瞳如同月光般闪着微弱的流光,手里紧握着一块他从来没见过的怀表。那天早晨,那部怀表消失了,许至今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回忆中:许至今站起身,轻轻抱了他一下,很用力,但很快就松开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她的声音很轻,“尤其是关于我的。“
虞临想追问,但许至今已经拿起公文包走向门口。在关门的一瞬间,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虞临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诀别。
那天晚上,许至今没有回来。凌晨两点三十,虞临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江城公安局“。
“请问是虞临先生吗?“一个冷漠的男声,“您认识许至今女士吗?“
虞临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是我...室友。出什么事了?“
“请您立即到江城中心医院来一趟。许至今女士...发生了意外。“
计程车穿过午夜依旧灯火通明的江城。虞临盯着计价器上跳动的数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医院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他眼睛发疼。
“很遗憾,“穿白大褂的医生面无表情地说,“许女士从十七楼跳下,当场死亡。初步判断是自杀。“
虞临的世界在那一秒分崩离析。他听见自己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双腿一软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有人试图扶他起来,但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虞临盯着白布下露出的那只手——手腕上还戴着去年生日他送的那条廉价手链。他突然注意到什么,抓住那只手仔细查看。在手腕内侧,有一道深深的黑色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刮伤的。
“这个伤痕...“虞临刚开口,警官就迅速把白布盖了回去。
“坠楼过程中难免会有擦伤。“警官的语气突然变得警惕,“虞先生,请您节哀。明天来局里办一下手续。“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虞临像个游魂般在房间里飘荡。他打开许至今的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U盘除了一些日常照片,果然有个名为“关于星石“的加密文件夹。他输入他们第一次逃课去河边玩的日期——密码错误。他又试了他们第一次被关禁闭的日期,还是不对。
第三次,他输入许至今第一次保护他不被大孩子欺负的那天。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系列奇怪图案的截图,但被许至今用红色标注了许多异常符号。还有一个加密的子文件夹,名为“魔女“。虞临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密码组合,都无法打开。
“魔女...”
凌晨四点,江城的天色开始泛白。虞临瘫在沙发上,手里紧握着许至今的工牌。照片上的她妆容精致,嘴角微扬,但眼睛里有一丝虞临从未注意到的疲惫和恐惧。
突然间在月色坠落的最后一刻,最后一缕月光落在了工牌的背部。
竟然散发着淡淡的流光,就如同许至今那晚眼瞳的流光!
难道!
在虞临把工牌拿出的那一刻,整张照片竟然化为了流光落入了虞临的体内
一切化为了漆黑
窗外的霓虹灯依然闪烁,车流永不停歇。这座吞噬了许至今的城市,此刻变得无比陌生而恐怖。
6点的江城的天彻底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照在那份没吃完的早餐上。牛奶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膜,像死亡般静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