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美滴很

今天的国营饭店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还没到饭点，屋里的位置已经坐了个七七八八。

到处都是穿着体面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方桌前，操着外地口音，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放眼望去，里面坐着的全都是知青，一个本地人都没有，毕竟这年头的收入不高，家里的孩子也多，大部分都是一份工资养一大家子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也就是双职工家庭，或者领工资的单身汉，这才舍得花钱出来下馆子。

平日里的国营饭店，只有饭点的时候，才有稀稀疏疏的三两桌客人。

李平安一帮人进来时，饭店点菜窗口那里已经排着俩年轻小伙，此刻正在点菜窗口前等着。

陕北当地没什么炒菜，也不吃米，饭店挂着的菜单招牌的菜品很简单，炒菜只有炒羊肚和炒鸡蛋那么几个，剩下的不是炖羊肉就是各种面条。

安排着一众人坐下，统计了一下各人要吃的东西，周英男收齐钱票，和李平安一起去到点菜窗口排队。

站在点菜窗口等了好一会，李平安看着两人只在窗口前站着，但是却不点菜，忍不住上前一步开口问道：“同志，你们怎么还不点呢？是在等人吗？”

“嗨，哪是我们不点，人服务员这会正在后厨聊天呢，懒得搭理我们”排队的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操着一口京片子回答道。

李平安朝着里面张望了一下，果然见到后厨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

看到这种情况，李平安和周英男对视一眼，默默的在后面排队等着，等人家聊完以后过来点餐。

看来这次知青进城采购，只有供销社才得到了通知，在玩微笑服务，其他服务性单位，都还是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

这年头的服务员和售货员都不好惹，那一个个牛的很，在人家店里，天王老子第一，人家就是老二，全都是这个鸟样，全国都一个样，老百姓早就见怪不怪了。

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吹牛打屁结束的服务员，这才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地走到点菜窗口前。

来人用眼睛斜睨了一下众人，也不说话，嘴里叼着烟，一手拿笔，一手拿点菜本，等着顾客开口点菜。

看到来人点菜了，前面的两个知青连忙报出了刚刚商量好的菜名：“同志，给我来一份手抓羊肉，再来一份炒羊肚，六碗羊肉臊子饸络面，两斤散酒”

“一份手抓羊肉，六碗洋芋臊子饸络面，两斤散酒”点菜的服务员一边记录，一边吊儿郎当地报着菜名。

“哎，不是，同志，我要的是手抓羊肉，炒羊肚，六碗羊肉臊子饸络，不是....”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服务员眼皮子都不抬的说道：“炒羊肚和羊肉臊子都卖没了，想吃的话就这些，不想吃就走人”

“都卖完了啊，那还有什么面？我看牌子上还有拼三鲜，这拼三鲜是什么啊？”

服务员不耐烦地说道：“卖完了，卖完了，就额刚刚给你报的还有，爱吃不吃，要是不吃赶紧走，没看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别耽误别人点菜”

报菜单的那个知青不服气，挽着袖子就想跟服务员争论一下，但是被他的同伴给拉住了。

只见他同伴冲着后厨努努嘴，只见后厨里的厨师和几个帮厨正脸色不善的看向他们，一副敢找事就收拾你的模样。

看到厨师手里那明晃晃的菜刀，不忿的知青立刻压住了心里的怒火，无奈的说道：“行行行，那就按你说的来。”

服务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快速的记了一笔，接过知青递过来的钱票开始找零。

打发走那俩一脸不忿的知青走人，小平头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开口问道：“你们要吃甚啊？”

看着排在前面的人都没买到羊肉面，周英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本来就是全部点的羊肉臊子，现在没了羊肉臊子，那岂不是只能吃素面了？

刚想跟李平安说换成素面，就见李平安赔着笑递上去一根大前门，用着一口标准的当地方言，跟服务员套着近乎：“咱九个人，不挑嘴，有啥吃啥，乡党你看着办，最好能给搁点肉”

听着平常经常能听到的口音，小平头这才抬起头，咧嘴一笑：“原先也不觉着咱本地人说话好听着呢，今儿听咧一上午的外地腔，还是咱乡党说话听着美滴很”

“那是，额听着外地腔，也觉得别扭”

“老哥，给你说实话，今儿知青来得太多，把好货都点完咧，羊肉臊子确实没咧，不过灶房还藏了点羊杂碎，给你下九碗羊杂饸饹，再多挖一勺油泼辣子，你看咋样？”

“美滴很，多谢乡党照顾！”说着李平安又递上一根烟。

小平头接过烟，转身朝后厨吆喝了一声：“九碗羊杂饸饹，多搁辣子！”

陪着小平头说了两句，李平安这才带着找零的钱票回到座位。

一回到座位，周英男迫不及待的小声说道：“李同志，你真厉害，别人都买不到肉饸络面，你说两句话就买到了”

李平安摆摆手，压低声音道：“这算啥本事，就是懂点人情世故罢了。”

“啥人情世故啊？我们不是要吃羊肉面嘛？我刚刚听服务员报菜单，怎么成羊杂面了？”听着俩人交谈，王芝芝一头雾水的问道。

“羊肉没了，刚刚你不知道.....”

不等李平安开口解释，周英男就把话接了过来，将刚刚在点菜窗口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得知要不是李平安，今天中午只能吃素面后，包括两个男知青在内的一众知青，全都向李平安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接连在李平安手里吃瘪的林志远，看到李平安在众人面前又露了一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凭着自己是本地人嘛，有什么啊...”林志远小声嘀咕道：“要是在首都，别说一碗破面条，就算是红烧肉我也能随便买”

坐在旁边的齐羽菲听见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其他人的表现也差不多和齐羽菲差不多，就连吴乃华，段和俩人也没接这个话茬。

看着知青们的表现，李平安嘴角微微上扬，林志远啊林志远，你都快成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