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换了人间

看对方逐渐消失在视野内,惊鲵下意识摸了摸小腹,竟有一种想要追上去的感觉。

她猛然摇头,沉默许久,竟然反而轻轻笑了起来,“如此收场,意外之喜。”

罗网追杀不会到此为止,更凶险的还在后面。

所幸这次并没有同级别的越王八剑赶来,不然她绝对活不到现在。

跨过淮水就是大泽山了,那里能把凶险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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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更迭,万物和煦,春风拂面。

陈青流骑马缓行,路上所见,风景不一。

有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绫罗绸缎,肆意欢笑。

有的入眼皆是残破景色,衣衫褴褛,废墟徘徊。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或许,那些贵族王侯就算知道,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吧。

麦子是否还要在熟几千次,才能真正等来一句,换了人间……

陈青流思绪万千,后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他虽没有回头,但仅凭神识感知,便知道有人骑着马在飞奔赶路。

于是主动牵引缰绳,往边上靠靠,给对方让出路来。

陈青流原以为是会匆匆而过,可那人却渐渐放慢速度,最后与他马并排而行。

他转头看向对方,是一位年轻人,身穿一件儒家素雅衣袍,骑着一匹罕见的白马。

对方似笑非笑,眼神流露出一丝不羁,“这位仁兄,看衣着打扮,莫非是一位江湖游侠?”

陈青流眼神奇怪,谁家好人上来第一句,就是打听对方身份。

不知是敌是友,贸然打听身份,很容易引起警惕,有些人最为忌讳,可能被视为挑衅,从而引发不必要的纷争。

一副儒家装扮,眼神清澈透露着愚蠢,是无知还是白痴?

陈青流轻声笑道:“问别人之前,是不是先介绍一下自己比较好。”

听到对方这么说,那骑马之人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略带歉意的笑容,拱手说道:“我叫韩非,儒家子弟,此行是为回家。”

陈青流若有所思。

韩非?

那个在历史上举足轻重,集“法”、“术”和“势”于一身,其思想被嬴政拿来统一六国,又是文圣荀况弟子的韩非子。

有这么巧合?

眼前男子,确实气质温和,儒雅从容。

不得不承认,确实出彩。

陈青流哦了一声,试探着问道:“是写出《孤愤》《五蠹》的那个韩非?”

韩非眼前一亮,显得非常惊讶,这人一袭劲装,斜挎刀剑,没想到还读过书,更重要的是还是他的书!

原因是因为他那些著作,现在基本上是属于禁书,市面上想买是买不到的。

毕竟,其中思想太过锐利,直戳统治者的弊病与权力真相。

对方难道还是自己的迷弟,忠实读者!

韩非心中不免有些飘飘然,干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韩非本非,正是在下。”

陈青流点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韩非呆若木鸡,“啊?”

就这?

这么反应平平,不应该,不符合常理呀。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对方只是在确认身份,并不是真读过自己的几本著作。

“不知仁兄名讳?”

“陈青流。”

韩非脱口就是一句致圣文章,“原浊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清流,浊流,源头由浊变清,好名字,好寓意啊,清流兄!”

陈青流哑然失笑,他还从未知道,自己名字还能这样释解。

“韩兄,清流的清,是青山的青。”

韩非大袖一甩,十分肯定道:“都一个意思,没什么区别。”

陈青流恭维了一句,“韩兄确实大才。”

韩非听到后,嘴角压不住,嘿嘿笑了起来,随后问道:“陈兄是秦国人还是韩国人?”

陈青流倒是对此没有隐瞒,“算是韩国人吧。”

韩非听后显得十分激动,“怪不得听陈兄说话口音,总有一股莫名熟悉之感。”

他外出求学多年,已经很久没有回到故国,听到家乡人的声音了。

“相逢就是有缘!陈兄,我请你喝酒!这是一个久离故乡人的邀请,还请勿拒绝!”

陈青流说道:“喝茶水可以,酒倒是不必了。”

韩非眼中闪烁着异样光彩,“这怎么可以,喝白开水岂不是招待不周,喝酒,还必须要喝好酒!”

陈青流笑道:“无碍,我喝一碗白水就是了。”

韩非不置可否,瞅见不远处有一个小摊,立即策马飞驰过去,同时嘴里大喊道:“陈兄,还愣着作何?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陈青流嘴角上扬,手中拉动缰绳,此人当真有趣。

人未至,声已到。

“把你们的好酒,通通拿过来!”

韩非还没等马完全停下,一个翻身跳下来,脚步踉跄,差一点栽倒在地。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位店小二,他满脸堆笑道:“这位客官,我们这没有名贵的酒,只有自家酿的糯米酒。”

韩非走到跟前,用手撑在桌子上,皱着眉头问道:“糯米酒?喝起来怎么样?”

店小二边说边比划道:“喝一口,就像是往喉咙里吞一把刀子!”

韩非大为欢喜,迫不及待道:“快,快,赶紧先给我上两大坛酒!”

店家不为所动,眼睛眯起,对着韩非伸出手掌,“客官二枚银币,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先付后用,互不烦恼。”

韩非表示无所谓,伸手往袖子一探,急切地摸索着,很快他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笑容也凝固住。

袖子被翻了个底朝天,又摸了摸全身,不要说一个铜板,钱袋子都没了。

“我来付吧。”

陈青流走过来,拍了一下韩非肩膀。

韩非直直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了是我请客,那就必然是我请客,绝不可反悔。”

说着,把衣袍领口免下去,从脖子处摘下一串宝石金项链,递到店小二面前。

“喏,用这个抵酒钱,可不可以。”

摊贩伙计,看到这眼睛都直了,点头如捣蒜,“自然……自然是可以的!”

陈青流下打量韩非,这货怕不是个傻子吧。

这么贵重之物,买上一千坛酒,都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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