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请安的日子，唐怡过得颇为享受。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有丫鬟为其送来温水帕子伺候梳洗。
桌上总备着新蒸的桂花糕、酥脆的杏仁饼，茶壶里永远飘着时令最鲜的茶叶。
三餐更是顿顿不离荤腥，红烧肉、清蒸鲈鱼，连素菜都要用高汤煨得鲜香入味。
唐怡倚在窗边的榻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望着院里的海棠花。
这般潇洒日子，那些她看过的宅斗剧，哪有她现在这般舒坦？
“这般挥霍无度的日子，徐家怎能不败落？”唐怡望着满桌精致的点心，摇头轻叹。
徐志抬起头，叹了口气：“不愿面对现实，只能用铺张来粉饰太平。”
确实，若徐家肯撤掉半数仆役，省去那些华而不实的排场，靠着现有粮铺，也是个殷实的富户。
偏偏要打肿脸充胖子，将所剩无几的家底都耗费在这些虚礼上。
唐怡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入口中，这满桌的糕点，怕是吃不了多久了。
正当唐怡悠闲地享受时，被徐静和徐佳两姐妹打破。
当她们看到唐怡惬意的模样，心生不满，凭什么一个农妇，过这么自在的日子。
“你别太得意！”徐佳指着唐怡，大声吼道，“书姐姐才是我们心目中的大嫂！”
“书姐姐？”唐怡挑眉，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茶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徐志对着徐佳厉声呵斥。
徐静不甘示弱：“母亲说，要让书姐姐做我们的大嫂！”
唐怡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那当初怎么不让你们的书姐姐来冲喜？”
“分明是你占了便宜，抢了先！”徐佳涨红着脸强辩道。
唐怡闻言轻笑出声：“冲喜这种事，难道还要排着队来不成？”
“大哥既已痊愈，自然不需要你了！”徐静急得直跺脚，“书姐姐知书达理，比你...”
“咳，够了。”徐志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话，“再闹下去，都去祠堂跪着反省。”
“大哥偏心！”徐静眼眶泛红，拽着徐佳的袖子就往外走，“我们找二哥评理去！”
两姐妹气呼呼地甩门而去，只留下一室尴尬的寂静。
唐怡望着徐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还没等唐怡询问这个书姐姐的来历呢，董氏和徐老爷随后也赶来了。
徐老爷和董氏一前一后踏入房内，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气息。
“我们商议过了，”董氏抬手直指唐怡，“李书姑娘会嫁进来当正室，至于你...”她轻蔑地勾起嘴角，“就安心做个妾吧。”
唐怡静立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绣纹。
这场戏的主角不是她，她倒要看看徐志如何应对。
“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徐志声音低沉，目光直视徐老爷。
徐老爷赞同的点了点头：“堂堂徐府大少夫人，总不能是个乡野村妇。”
“可镇上所有百姓都知道，是冲喜让我好转。”徐志不紧不慢地说，“若此时另娶他人，外人会如何看待徐家？”
董氏急声道：“那就让李书做妾！徐家的子嗣，绝不能由此粗鄙之人所生。”
唐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董氏分明是要塞个人来给她添堵。
“且不说李家是否愿意屈居妾室，”徐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就我这身子...何苦再耽误一个姑娘？”
徐老爷眉头拧成了麻花，看着儿子苍白的面容，终是重重叹了口气，看向唐怡：“那从明日起，你须得好好学规矩！”
“莫非是要请宫里的嬷嬷来教我？”唐怡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原来我们徐家竟是这般显赫的门第？”
她做作的用指尖轻掩朱唇，笑眼中却满是讥诮。
徐老爷被她这番做作气得双手发抖。
区区商贾之家，偏要摆这等官宦人家的谱，真是笑话！
“你！”他半天没有说出下文来，最终拂袖而去。
董氏计划落空，恶狠狠地瞪向唐怡。
“夫人这般着急子嗣，”唐怡笑吟吟地迎上她的目光，“不如劝父亲再纳一房？说不定还能给您添个儿子呢！”
董氏气得浑身发抖，“你……咱走着瞧！”
说完便愤然离去，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待脚步声远去，唐怡双手环胸，直勾勾的望向徐志：“现在可以说了吧！这位'书姐姐'究竟是谁？”
徐志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夫人这是在，吃味？”
“少臭美！”唐怡轻哼一声，“问清楚了才好给她腾地方不是？”
话虽说得洒脱，心头却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
她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起，早已将眼前这人划作了自己的私有物。
徐志望着她故作淡然的神情，心中微微一痛。
他轻叹一声，还是温声解释：“陈书是董氏娘家的外甥女，我们只见过几面。”
“哦？”唐怡挑眉，“那董氏急着把外甥女塞给你，打的什么算盘？”
“或许...”徐志眸光微暗，“只是想在你我之间，横插一刀罢了。”
“放心！”唐怡冷笑一声，“我不会被表面所蒙蔽！”
转念又好奇道：“你们家祖上莫非真是什么显赫门第？这般讲究规矩。”
徐志摇头：“祖上并非官宦，倒是我叔父。”他顿了顿，似在回忆，“叔父自幼聪慧，十五岁便中了秀才。后来与父亲分家决裂，举家迁往京城了。”
“你叔父如今官居何职？”唐怡来了兴致。
“不知。“徐志摇头苦笑，”自那以后便断了联系。只听母亲提过，叔父曾骂父亲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
那时他还太小，一切都是听母亲说的，其他也不知道了。
唐怡忽然凑近，指尖轻轻戳了戳徐志的心口：“你可是读书人，会不会嫌弃我这个粗鄙的村妇？”
徐志握住她作乱的手，只化作一声轻笑，“你哪里粗鄙了？”
其实她也不算粗人，会识字写字，只是有些不拘小节罢了。
她还是高等院校的研究生呢！也曾是个学霸！
唐怡猛地抽回手，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耳根发烫。
她别过脸去，假装整理衣袖。
徐志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