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与灯依旧

在所有人看来，面对周教授这等泰斗人物，秦墨一个年轻人，不可能占上风。

而秦墨却气定神闲，缓缓开口：

“周教授说，唐诗宋词无用，因为它们不能造飞机、解高数、还房贷。”

秦墨忽然笑了：

“那么，按照周教授这个逻辑——哲学无用，因为哲学家造不出飞机。

“音乐无用，因为贝多芬不会解高数。

“美术无用，因为梵高穷困潦倒，更别提还房贷。”

台下有人轻笑，但秦墨却声音陡然一沉，振聋发聩反问道：

“哲学无用！音乐无用！美术无用！

“如果按照周教授的有用标准，那人类文明还剩下什么？

“一堆科学家跟工程师吗？

“周教授，您口口声声说诗词无用，可今天的电影《长安三万里》、综艺《诗词大会》为何爆火？

“正是因为——人，永远需要精神归宿！”

秦墨反问了所有人一个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唐诗宋词？

“是为了日后某一天看到万千美景时，脑子里浮现的不是：‘卧槽，牛逼！’

“而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面对爱情，想到的不是：‘你走后，我才知道眼泪是苦的。’

“而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而是十年生死两茫茫！”

秦墨的声音越来越有力：

“那些我们认为无用的诗词文句，在将来某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这些文字会被重新唤醒，让你产生一种穿越时空的心意相通。

“原来你的感受早已被历史某个人明白地说清楚，你不是独特的一个人。

“如释重负时，你会明白李白‘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捷！

“金榜题名时，你会明白孟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意！

“孤独时，你会明白杜甫‘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伤感！

“失恋时，你会明白欧阳修‘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的无奈！

“与喜欢的人邂逅时，你会明白秦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欣喜！”

大屏幕上的票数开始缓慢回升。

秦墨乘势而上：

“唐诗宋词的有用，不在于是否能发射飞船，而在于它能构建灵魂！

“不在于是否直接就业，而在于它塑造人格！

“不在于是否立即盈利，而在于它涵养民族！

“你说唐诗宋词无用？

“那是你还没到需要它的时候！

“当你高处不胜寒，它让你平心静气。

“当你人生低谷，它给你一盏灯火。

“当你孤独至极，它让你感知温暖，千年前就有人与你心意相通。

“当你遭遇困难时，或许偶然想起屈原、苏轼、李白的某一句诗词，从中感受到鼓舞，一咬牙就挺过来了。”

他猛然转身，看向周教授：

“科技能让我们登月，但只有文化，才能让我们站得稳、走得远。

“唐诗宋词不仅有用，而且意义深远！”

最后一句话如惊雷炸响，全场寂静两秒，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

大屏幕上的票数疯狂跳动——

【支持有用】：160票

【支持无用】：140票

秦墨直接逆转的局势，以20票微弱优势领先。

全场掌声稍歇，主持人宣布进入自由辩论环节。

周教授率先发言，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口吻，但言辞毫不留情：

“你说唐诗宋词能构建灵魂，这听起来很浪漫。但我想理性告诉你，灵魂构建的前提，是生存本身。

“唐代诗人王勃，年仅二十七岁英年早逝，杜甫半生漂泊贫困，李清照国破家亡，晚年流离失所。

“他们的命运本身就说明——诗词不能保命，更不能报国。

“我们缅怀他们的才情，却难以否认，他们的悲剧恰恰证实了诗词无用。”

话音刚落，台下观众席再次响起一阵低语。

秦墨却毫不慌张，反问一句：

“周教授，那在你看来，真正有用的，是不是应该像《资治通鉴》那样的治国巨著？

“可惜您忘了——《资治通鉴》的开篇，引用的是《诗经》：‘商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正是因为这些诗词的加入，《资治通鉴》才有了灵魂。

“唐诗宋词不是没用，而是它太深远了，以至于被我们当作了空气，习以为常。”

周教授目光一凝，沉声反驳：

“可现实毕竟残酷，一个年轻人苦学诗词十年，却找不到工作。另一个专注于职业技术，年薪百万。谁的人生更有用？”

秦墨听罢，没有急于开口，只是微微一笑，反问：

“周教授，您说一个学诗词的人找不到工作，另一个学技术的年薪百万，所以后者更有用。

“但我想问一句——您说的有用，到底是对谁有用？对国家？对社会？还是对他自己？”

秦墨收敛了笑意，语气渐沉：

“如果挣钱，就是有用，那秦桧比岳飞更有用！因为秦桧财力惊人，位高权重，难道秦桧也值得称颂？

“可我们敬的是岳飞，不是秦桧。传的是杜甫，而不是唐玄宗李隆基，为什么？”

秦墨顿了顿，看向台下：

“因为这些人留下的，不是财富，而是脊梁！是精神！

“是千年之后我们依然愿意传颂的名字！

“有用这个词，太短视了。能活着当然重要，但人活着不只是为了活着。

“一个民族，若只有技术与效率，而没有美与思，那不过是行尸走肉。

“唐诗宋词的有用，是它提醒我们：你是人，不是机器。

“你可以疲惫，但你不该麻木。

“你可以忙碌，但你不该无趣。

“你可以现实，但你不该失去理想。”

秦墨语气缓下来，却更坚定：

“我们祖先修《诗经》《楚辞》，传唐诗宋词……

“你说诗词救不了国，可我告诉你——

“抗战时，多少士兵上战场时，喊的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不是因为那句诗能挡子弹，而是因为那句诗里，燃烧着比子弹更炽热的民族魂魄！

“生存是基础，没错。

“但没有唐诗宋词，活着也只是喘气。”

票数再次跳动——

【支持有用】：190票

【支持无用】：110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