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实力

柳默静静地听着，胸中翻涌对一位真正智者被无情摧毁的无限悲悯。

他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本就对原著中玉小刚理论的拼凑性与比比东的权欲有着清醒认知。

如今亲耳听到这剽窃、构陷、毁灭原创的血泪控诉，那份厌恶几乎化为实质！

为了维护一个窃取的、被包装起来的神话，为了维护权力私欲下的权威，竟能如此残忍地扼杀真理之光，废掉一位洞悉武魂本源的大师！

他沉默片刻，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郑重地对着吴天青深深一揖：

“前辈！您胸中藏着的是被窃取、被焚毁、却永不磨灭的真理圣殿！您对武魂的理解，是足以重塑魂师界认知的基石！

晚辈虽不才，却志在造福天下，打破这被谎言与强权笼罩的枷锁！

这世界欠您一个昭雪，欠这芸芸魂师一个仰望真理星空的机会！

吴老，您愿否……将您不灭的智慧薪火相传？与我同行，我必待您如师如父！您的真知，您的名讳，终将光耀万古！”

吴天青静静地听着柳默的邀请，那份热切与发自肺腑的尊崇做不得假。

看着眼前少年那充满野心和敬仰的目光，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似乎在他那死水般的瞳孔深处动了一下。

那是对毕生所求真理被认可的瞬间悸动，但很快，那微弱的光便被更深的、如同泥沼般无法挣脱的绝望淹没。

所有的痛恨、不甘、骄傲，最终都沉淀成了一种彻底的枯寂与……一种历经劫波后的、近乎残酷的明悟。

他苍老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极其惨淡、却又带着某种大彻大悟般平静的笑容。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抬起枯瘦如柴、微微颤抖的手，这一次，他没有指向小腹，而是缓缓摊开手掌，掌心向上，仿佛在感受着什么虚无的存在。

“孩子……你的心意，老夫感受到了，很真，很重。”

吴天青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仿佛在看一个尚未经历真正残酷的年轻人，

“但你可知道，老夫这双手……曾经也能轻易捏碎精铁，这具身躯……也曾承载磅礴魂力如江河奔涌？”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仿佛那里曾有武魂的光辉流转，

“星殿书海二十年，我穷尽心力，皓首穷经，自以为智慧可通天地，真理可破万法……何其狂妄！何其幼稚！”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穿透柳默的雄心壮志，直指魂师界最冰冷、最赤裸的核心：

“老夫被生生掐灭武魂，打落尘埃，在这书阁角落苟延残喘的二十年里，才真正明白了一个早就该懂，却因自负而被蒙蔽的道理——

在这斗罗大陆，真理需要智慧去点燃，但真理的火焰要照亮黑暗、驱散谎言……最终靠的，不是纸上的文字，不是口中的道理，而是……无可辩驳的、足以碾碎一切虚妄的……实力！” 

吴天青的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柳默心头：

“比比东为何能焚我真知？因为她是圣女，背靠教皇陛下！

老夫当年若有封号斗罗的实力，纵使理论未成，比比东安敢如此待我？我的《本源通论 》又怎会化为飞灰？”

他惨然一笑，那笑容里是刻骨的教训：

“智慧？它很重要，是火种，是指引。但若没有足以守护这火种、贯彻这指引的绝对力量，再璀璨的智慧，也不过是强者指间随意可以捻灭的微光，是权力脚下随时可以践踏的枯草！

老夫耗尽一生，身败名裂，魂核破碎，才换来这血淋淋的顿悟——没有实力为根基的智慧与理想，皆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他再次看向柳默，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凉的清醒：

“看看老夫……”他轻轻拍了拍自己枯槁的胸膛，动作轻得如同落叶飘零，“一个丹田破碎、魂脉尽毁、连呼吸都带着腐朽气息的废人。

我连一丝魂力都凝聚不起，连一个最弱小的魂师学徒都能轻易将我击倒……

老夫空有这满腹的所谓‘真知’，却连保护自己、保护这‘真知’的能力都荡然无存…… 

这样的我，跟着你，除了成为你前行路上一个需要时时保护的累赘，一个时刻提醒你敌人有多强大的耻辱印记……还能做什么？”

吴天青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孩子，你想要走的路，注定荆棘遍布，强敌环伺。

你需要的是能在你身侧披荆斩棘的利刃，是能与你并肩抗衡强敌的臂膀……

而不是一具行将就木、空谈‘智慧’却手无缚鸡之力的残躯。”

他微微摇头，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对柳默未来道路的深切期许，却又无比清醒地划清了界限。

柳默最后看了一眼吴老那如同与书架融为一体的枯寂背影，深深一躬，无言地退出了弥漫着灰尘与沉重教训的图书馆。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悲凉，而他也正是清楚实力的重要性，第一次彩色海克斯才会选“来个好伙计！”

夕阳的余晖穿过学院高大的穹顶，在空旷的廊道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如同此刻柳默内心翻腾的思绪。

他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吴老那枯槁的手指指向破碎丹田的画面，回放着老人眼中那看透世事的、冰冷的清醒。

“老夫空有这满腹的所谓‘真知’，却连保护自己、保护这‘真知’的能力都荡然无存……”

吴老的话语，比任何魂技的冲击都要猛烈。

柳默之前惋惜于明珠蒙尘，却从未如此刻骨地体会到吴老拒绝的根本原因——他柳默自己，此刻也恰恰缺乏那份足以达成任何理想、碾碎任何虚妄的“绝对实力”。

吴老看到了他眼中的野心，也看到了他潜藏在野心之下的、与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的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