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Ain，禁制……展开！”

陆凡低沉的声音撕裂了死亡的静默，仿佛一个尘封万古的咒言被骤然唤醒！

嗡——！！！

一道绝对排斥、无形无质的屏障，以陆凡为中心瞬间爆发！

如同凝结的水银壁垒，悍然展开在他与飞来的死亡之间！

铛！噗嗤……

那枚携带着终结使命的合金弹头，一头撞上这颠覆物理常识的壁障！

时间仿佛在接触点被无限拉长——坚固的金属在无法抗拒的、来自空间本身的巨大压力下，发出绝望的呻吟，急速变形、挤压！

最终，“啪嗒”一声，一颗被彻底压成不规则铁饼的弹头，无力地坠落尘埃。

张逸成眼中的空虚被瞬间点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灼热到极致的贪婪与兴奋！

就在此刻——

一个空灵、漠然、仿佛源自宇宙本身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每一个存在的意识深处直接响起！

“契印……完成。”

没有声源，却清晰无比，如同刻入灵魂的烙印。

陆凡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到——在他的面前，原本濒死倒地的张军，竟缓缓地、顽强地站了起来！

那双眼睛，不再是紧闭，而是猛然睁开！

那对漆黑的眼眸深处，没有痛苦，没有涣散，只有一片冰冷的、仿佛能洞悉一切本质的幽暗！

视线扫过陆凡，其中蕴含的意志如同实质的电击，瞬间穿透了陆凡的表层意识，直达心灵最深处！

呼——呼——

以陆凡和张军两人为中心，无形的气流骤然螺旋升腾！

地上的尘埃与碎石被席卷而起，形成一个混沌的气旋！

更令人惊骇的是，地面开始发光！

巨大、繁复、闪耀着古老光辉的玄奥纹路，如同生长的巨木根系，顺着他们两人的脚掌飞速蔓延、交织、纠缠！

最终在地面铺展、凝结成一个庞大、精密、散发着神圣与毁灭交织气息的巨型魔法阵！

金色的光芒自阵纹深处喷薄而出，将这片弥漫血腥的昏暗空间瞬间照亮，如同神临！

“以吾之名，”空灵而威严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

陆凡对着光芒中央的张军，缓缓抬起了右手。

掌心之中，一个异常复杂的、流淌着炽白光辉的符文印记骤然亮起，仿佛蕴含着世界的规则，“……接受汝之献祭！”

狂风呼啸！

气流的旋转骤然加速，吹拂起陆凡额前的发丝。

光芒的中心，张军笔直地跪了下去！

不是虚弱跌倒，而是一种庄严肃穆的朝圣！

一种心甘情愿、灵魂托付的跪拜！

随着张军的姿态完成，无数道金黄色的、如同活物般的光流，开始从他身体中剥离、溢出！

它们如同最精纯的能量生命，在空气中优雅而迅疾地流动、盘旋，最终尽数汇聚向陆凡抬起的掌心！

目标——那道闪耀的核心印记！

金色的洪流疯狂涌入！

那炽白的符文印记光芒大盛！

环绕着它，一个由纯粹光能构筑、刻画着更为玄奥纹路的璀璨光环被急速勾勒成型！

光环的边缘，无数细小如灵蛇般的金色光丝不断延伸、缠绕、编织……

嗡——

最终，当最后一丝金光融入，陆凡虚张的五指猛然收拢！

轰！！！

掌中的光环与符文瞬间向内坍缩、破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猛烈扩散！

“……梦想，在遗忘之时便已凋零。”陆凡的声音变得低沉、沉重，带着一种难以承受的悲怆与决绝，“然汝之愿……将由吾身……延续！”

破碎的光芒瞬间收缩、凝聚！

陆凡手中破碎的光，彻底塑形为一柄巨大、狰狞、流淌着星辰般寒芒的金属巨剑！

宽阔的剑身上布满暗金色的玄奥蚀刻，锋锐无匹的刃口在弥漫的硝烟与黯淡的光线下，折射出刺骨的杀意！

剑尖，直指张逸成兴奋到扭曲的面孔！

“无论此世何等污秽、腐朽、沉沦……只要一线改变之机尚存……”陆凡空洞而深邃的眼神牢牢锁死张逸成，他的话语如同宣判，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纵使吾身……永堕无间炼狱……”

“……吾将与汝……共坠此途……直至……登临……王座！！！”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陆凡握剑的右臂肌肉猛然贲张！

无形的巨大力量灌注剑身！

嗡！！！

剑锋撕裂空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光线的透明斩击，如同死神的镰刀，无声无息却又快逾闪电，朝着张逸成拦腰斩去！

“哇啊啊啊——！！！太完美了！！！”

面对这致命的斩击，非但不躲，反而爆发出极度陶醉的狂笑！

张逸成张开双臂，面容扭曲到极致，仿佛在拥抱这终极的艺术！

那狂喜的神态，是疯魔对毁灭之美的极致礼赞！

然而——

就在那道足以将钢铁撕裂的斩击即将触及张逸成身体的前一刹那！

一道刺眼的白光骤然撕裂空间！

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能量爆鸣，一台巨大无匹的银白色神谕天使机甲，如同撕裂虚空的守护神兵，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凭空出现在张逸成的面前！

同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波澜的声音，透过机体的扩音器响彻四周：

“Ain，禁制展开！”

基地外围

如同蛰伏巨兽的地下基地主体建筑上方——

轰隆——！！！！！

一声沉闷到震撼大地的巨响猛然爆发！堪比万吨巨锤轰击！

大地在瞬间颤抖！

建筑顶端一大块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巨型结构体，如同被无形的天罚之刃斩过，切口平滑如镜！

在万有引力无情的牵扯下，它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朝着下方轰然坠落！

轰——！！！！

大地震动！巨大的碎块砸落地面，如同陨星坠击，瞬间形成一个布满龟裂的巨大深坑！

遮天蔽日的烟尘混杂着碎石冲天而起，将那片区域彻底笼罩！

正激烈交战的两方士兵，无论是守卫者还是审判命运的成员，动作都在这一刻彻底僵住。

疯狂的炮火骤然停滞，交错的枪声归于死寂。

无数双充满血丝和惊恐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巨响的来源——那片被烟尘吞噬的区域，心脏被恐惧攫紧。

“这……这他……是什么东西？！”有人失声尖叫，声音因过度恐惧而变调。

基地破口边缘，正随端木凌向外撤出的小武猛地回头。

折翼天使的高倍视觉系统极限运转，穿透翻滚的尘埃——

“凌！那是……”小武倒吸一口凉气，“……是……季言熙的神谕天使！”

端木凌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烟尘中那个巨大而模糊的银白轮廓。

脸色微凝，立刻抬手按紧耳边的通讯器，声音急促而冷峻：

“全体注意！情况剧变！任务代号‘拂晓’——立即终止！所有单位，按撤离预案，即刻！马上！远离核心区域！重复，所有单位，立即撤离！”

无线电的电磁波将这道冰冷的指令瞬间传递到每一个审判成员心中。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零点几秒沉默后，原本固守或进攻的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

没有任何质疑，没有任何犹豫，纪律严明的身影迅速脱离接触，向着预定方向疾退。

对于领袖的命令，唯有绝对执行！

防守方剩余的士兵们惊愕地看着敌人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茫然不知所措。

紧接着，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震惊让他们也下意识地停止了攻击，抓紧时间重新整顿几乎崩溃的防线。

那名幸存的长官用颤抖的手接通上级频道，声音嘶哑地报告着这无法理解的突变。

对于损伤惨重的防卫队来说，敌人的主动撤离无疑是劫后余生……

烟尘缓缓沉降。

在被斩去一角的建筑平台之上，银白的神谕天使巍然矗立，月光在它流线而充满力量感的装甲边缘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辉，如同神话中守卫冥界的钢铁巨人。

它高大的背影之后，是被崩塌处撕开的天空，璀璨的星空冰冷地洒下光辉。

神谕天使的出现，挡下了那道足以将张逸成化为粉尘的可怕斩击。

“啪啪啪——”

清脆、缓慢、带着极致满足感的掌声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张逸成如同欣赏完一场绝世戏剧的主角，悠然自得地从神谕天使庞大的阴影后踱步而出，脸上挂着堪称温和的笑容。

“精彩……简直是绝伦的表演。”张逸成微笑着，目光扫过平台另一侧，最终落在抱着昏迷少女的陆凡身上，“为了褒奖二位倾尽全力……为这场盛典增添的这份无与伦比的华彩……我特此恩准……”

他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傲慢：

“……赐予你们……离去的‘自由’。”

话音刚落，一旁的季言熙没有任何言语。

那架银白的神谕天使解除了战斗姿态的戒备，扩音器中传出季言熙平稳到毫无波动的声音：“防卫队全体，暂停一切攻击行动。原地待命，等候下一步指令。”

手握着沉重巨剑的陆凡，眼神复杂地看了张逸成一眼，又瞥向挡在身前的钢铁巨神。

张军学长的牺牲，宣告着营救任务的彻底失败。

刻骨的痛楚在心底翻涌，但此刻，陆凡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保护怀中还有微弱心跳的女孩。

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中的巨剑，任由它落回地面，在失去握持的瞬间，巨剑发出一声微鸣，再次破碎成漫天流萤般的金色光点，消散于虚空。

陆凡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怜汐背在瘦弱的背上，快步走向安全通道的入口。

张逸成含笑目送着少年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的昏暗之中。

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他才缓缓转身，踱步到破败平台那狰狞的断崖边缘。

低头，俯瞰着下方如同巨兽伤口般的建筑废墟，以及废墟中零星跳跃的火苗。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季言熙冰冷的声音通过机载通讯直接传入张逸成佩戴的微型接收器中。

张逸成没有回头，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声音轻如耳语：“验证……你的‘箴言’是否真实。”

张逸成微微侧首，猩红的眼底闪烁着洞悉般的残酷光芒，“情感……强烈的情绪波动……果然是驱动这种‘神之伟力’的绝佳燃料……真是有趣到令人颤栗啊……难以想象，当初你们在那座‘囚笼’里，究竟经历了何等难以言喻的炼狱……才能孵化出这种……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

短暂的沉默，季言熙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对抗世界的……从来不是我。我亦不知……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季言熙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如同坠入深渊，“而我……只是……失去了一切而已。”

“够了。”张逸成优雅地抬起一只手，打断了这似乎会引向不必要叙旧的对话，“沉没的陈年旧事，提之无味。”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就这样……让他们离开？”季言熙再次问道，声音依旧平静。

“戏已看够，值回票价。”张逸成转过身，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全杀光了，往后的日子岂不乏味至极？总要留些种子……为下一场更华丽的‘舞台剧’做准备。”

张逸成向前迈步，但脚步在即将离开平台时微微一顿，声音依旧云淡风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至于‘深度接入’……你既然深知其反噬……就别再勉强。”

“……你若是死了，我的乐趣……可要折损大半了。”

张逸成轻笑着，如同恶魔的低语。

季言熙沉默地矗立在原地，巨大的神谕天使如同月光下不朽的丰碑，冰冷的装甲反射着清辉，内部驾驶舱中的操控者，无人知晓其表情。

基地外围

审判命运的人马已如潮水般退去，不留一丝痕迹。

残存的防卫队士兵如同梦游一般，在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中，开始清理这片炼狱般的战场。

从扭曲的金属残骸下艰难拖出幸存但已昏迷的战友，为逝者合上无法瞑目的双眼。

一切都在一种诡异的、压抑的平静中进行着，仿佛之前的疯狂厮杀只是一场令人心悸的噩梦。

唯有废墟的余火在风中摇曳，舔舐着这片被诅咒的大地，发出哔剥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