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回到家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母亲临终时那张枯槁如70岁老妪的脸。满打满算,她今年才40岁。我记忆里的母亲不是这样,也不应该是这样。她的生活为什么这么辛苦?为什么所有的苦都让她来背?即使得了癌症,快要不行的时候,她也没有向我求助。直到临终的时候,她才想让我见她最后一面。然而,这最后一面在我内心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或许是一种创伤。

我迷迷糊糊地睡去,梦中都是她那张枯槁苍老的脸。我从睡梦中惊醒,不自觉地已经泪流满面。我不想让她那张受尽沧桑的脸埋在我的脑海里,我希望我母亲的形象是完美的、美丽的。

我疯狂地上网搜索,查找关于蜡像和3D打印的信息,甚至求助于硅胶娃娃厂商,看能不能打造一个我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以弥补心中的缺憾,但是我手中却没有一张母亲的照片,我真是个不孝子孙。

好不容易从母亲遗留的遗物中找到一张她17岁时的照片,那时的她风姿卓越,真是个大美人。然而,除了这张照片,再也没有找到母亲的其他照片。

女人不是都爱美的吗?那些从五六十岁的大妈到十几岁的小女孩都喜欢自拍,但母亲这一生只留下这一张照片。我将这张照片用手机拍下来,传给了制作蜡像和硅胶娃娃的厂商,要求他们1:1还原比例,制作出一个硅胶娃娃和蜡像。

我花了重金,但出来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尽管外形相当逼真,但眼中无神,表情中始终缺少灵魂,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我始终对此耿耿于怀,甚至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解决方法:如果用真人的眼睛、耳朵、鼻子等器官去组合成一个……我不敢再往下想,这个想法太恐怖、太可怕了。

不过,母亲临终时的枯槁形象始终像噩梦一样纠缠着我,我时不时就能看到那张脸,让我觉得悲凉遗憾,不仅仅是为她,也是为我自己。生活还是要继续,我回到了原单位,继续过着并不忙碌的社畜生活。终于知道了单位的人为什么怕我。

那次偶然在卫生间上厕所时,听到有同事在谈论一件事。

原来那天叫徐磊的那个胖子刚买的金链子不翼而飞找不到了。

刚巧那天我一个人在办公室,这家伙诬赖我偷了金链子。我百般辩解,却无济于事。这家伙搜我的身,结果什么也没搜到。他竟然还对我动手,打了我一巴掌,我嘴角流血脸上红色的巴掌印若隐若现。所有人都在旁边看笑话,以为我会被修理的很惨。没想到,他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后,我低着头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那笑声不像人类,非常渗人。

那个死胖子以为我是故弄玄虚,上来还要打我,没想到被我一脚踹到下体,顿时痛得跪在地上嗷嗷惨叫。接着我一脚踹在他的脸上,踢飞了他两颗门牙,打得他满脸是血。

然后我像疯了一样一拳一拳地朝着他脸上招呼,200多斤的胖子被我这不到120斤的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即使他苦苦求饶,我依然像疯了一样,掰断他两根手指,打断了他的鼻梁,打得他满脸是血,他跪地求饶磕头我才住手。

我威胁他和在场的同事,如果谁敢报警,就宰了谁。

随后我摔门而去。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单位。原来以为我人人可欺,谁都想踹一脚。但当看到徐磊的惨状后,没有人再敢惹我。就连主任听到这个消息,也吓得差点大小便失禁。毕竟他只是一个单位的小领导,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如果惹火了我挨一顿打,那他也不在单位混了,其他人也是一样想法,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那天我的举动吓破了他们的狗胆。

也因此整个单位的人都对我避而远之,生怕得罪了我这个“杀神”。联想到之前在巷子口发生的那场火拼,我觉得我真可能是个精神分裂者。

有时候做出来的事,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哎,也好吧,如果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灵魂,如果我的懦弱和自卑能用另外一个人格来弥补,那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炎热的夏日总是让人感到疲累。

某天下班后,我脱了个精光,洗了个澡,然后懒洋洋地倒在了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洁白的月光透过拉开的窗帘照在我的脸上。

我猛地坐起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正巧是午夜十二点。

忽然,我发现眼前的墙上贴着一个东西。室内昏暗,看不太清。我打开灯,眼前的情景吓了我一跳。那是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端庄、美丽、年轻、漂亮,长长的马尾辫儿,眉目如画,俏丽的瓜子脸,挺翘的鼻子,圆润的双唇。这张脸的主人,我很熟悉,那是年轻时候的母亲,跟她年轻时候的照片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但这张脸并非一个整体,而是由很多杂志上的画报拼贴组成的。这张脸确实是母亲年轻时候的脸。我顿时感到一阵凉意。这是我做的吗?我看到地上散乱的海报、报纸、杂志、书籍的纸屑,洒满了整个房间。这时候,我的心坦然了。我知道我有另一种人格,可能是他干的。他想表达什么?他又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又过了几天,下午下班回到家,我洗了个澡,随便打开电视。没想到电视上突然插播了一条刑事案件的报道。原来,本市发生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案件。一个A高校的女大学生失踪,三天后,她的遗体在河边被找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女大学生的双眼被挖掉,而身上没有性侵的痕迹。她的身份证、银行卡、手机、现金都没有丢失,留在现场。唯一被带走的是那女大学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