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冷的企划案碎片

第1章：冰冷的企划案碎片

暴雨像老天爷撕破了口袋，倾盆而下，砸在落地窗上噼啪作响。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照着昂贵的灰白色羊毛地毯，一尘不染得像刚从商场搬来。沈星遥把最后一份设计图纸码整齐，手指忍不住在纸页边缘捻了捻，指尖还沾着打印机墨水淡淡的清香。

墙上的欧式挂钟时针稳稳指向八点半。

她朝门口望了一眼，鼻尖泛起一点紧张的酸意。桌上的香槟在冰桶里冒着细小的气泡，旁边两只水晶杯擦得锃亮，夜宵是谢辞舟最喜欢的虾仁蒸蛋，保温罩下还冒着热气。

十年了。

从穿着校服在实验室里偷偷递情书，到披上婚纱走进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她等这个突破等了整整三年。机械臂优化方案终于跨越了最后一道难关，响应速度提升47%，能耗降低32%——这个数据足以让市面上所有同类产品黯然失色。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星遥像受惊的小鹿般跳起来，围裙还没来得及解就冲向玄关。

谢辞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定制西装被雨水打湿了边角，昂贵的羊绒围巾随意搭在臂弯。他皱着眉扯开领带，看见迎上来的沈星遥，眼中没什么温度：“说了别等我。“

“我有好消息——“沈星遥伸手想接他的公文包，却被他侧身避开。公文包“咚“地砸在鞋柜上，金属搭扣撞出刺耳的声响。

谢辞舟弯腰换鞋，意大利手工皮鞋在地毯上留下两个湿痕。“什么事？我很累。“他连眼皮都没抬，语气里的不耐烦像冰锥子扎进沈星遥心口。

她攥着手里的设计图册，指节泛白：“我的机械臂方案成功了，辞舟你看...“她把图册递到他面前，声音里藏不住雀跃，“响应速度提升了近一半，续航时间能延长四小时，而且成本控制在...“

“够了。“谢辞舟终于抬眼，视线扫过图册上密密麻麻的参数，像是在看废纸，“又在搞这些没用的铁疙瘩？谢家少奶奶的身份还不够你折腾？“

沈星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设计图册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摔在地毯上。她蹲下去捡，指腹抚过纸上自己画了无数遍的机械结构图，喉咙发紧：“这不是没用的东西...上周城南医院有个病人，因为机械臂延迟0.5秒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

“那是医院的事。“谢辞舟打断她，扯开衬衫领口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块撞杯壁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下周恒通集团的酒会，你跟着我去。妈给你准备了高定礼服，别再穿得像个技术员。“

沈星遥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茶几边缘，疼得她眼圈发红：“我不去！这个方案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谢辞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前的冷漠瞬间融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温柔。他拿着手机走向阳台，背影都透着沈星遥从未见过的缱绻。

“嗯，到家了...别担心...“他刻意压低声音，却还是有几个字飘进沈星遥耳朵里，“很快就处理好...乖，早点睡。“

沈星遥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阳台上的男人侧对着她，窗外霓虹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暧昧的光影，那是她嫁了十年都没见过的温柔。

谢辞舟挂了电话转身，脸上的温情像被人突然擦掉的油画，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他径直走向地上的设计图册，弯腰捡起来时动作粗鲁得像在捏垃圾。

“沈星遥，“他把图册往茶几上一拍，纸张哗啦啦散了一地，“我最后说一遍，把这些破烂玩意儿扔了。明天我让李嫂过来收拾你的'实验室'。“

“我的银行卡怎么回事？“沈星遥的声音发颤，今早去实验室买材料时，pos机提示余额不足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是不是你冻结了？“

谢辞舟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既然你听不懂人话，只好用这种方式让你清醒。“他走到她面前，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让沈星遥不得不仰视，“你是谢太太，不需要靠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证明自己。“

“上不了台面？“沈星遥猛地推开他，积压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当年是谁在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的台下为我哭？是谁把我的冠军奖杯擦得比自己的眼镜还亮？是谁说'我的遥遥是最棒的机械天才'——“

“年少无知罢了。“谢辞舟的皮鞋毫不留情地踩在散落的图纸上，昂贵的鳄鱼皮鞋底碾过她熬了无数个通宵画的结构图，“现在我只知道，你的这些爱好让谢家蒙羞。“

沈星遥看着被他踩皱的图纸，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那只皮鞋狠狠碾过。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想抢救图纸，手指刚碰到纸角，谢辞舟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金色的手机屏幕亮着，随意放在茶几边缘。屏保是个陌生女孩的自拍，齐刘海大眼睛，穿着洛丽塔裙子对着镜头比心。最新消息预览随着屏幕亮度跳动着——“哥哥等你哦~[爱心]“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沈星遥僵在原地，指尖的图纸轻飘飘地滑落。她想起近半年谢辞舟越来越频繁的“加班“，想起他身上偶尔沾染的不属于她的香水味，想起他手机从不离身的习惯...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毒刺一样扎进眼睛。

“所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破旧的风箱，“所以你早就...“

谢辞舟不耐烦地皱眉，伸手想把她拉开：“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沈星遥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胳膊：“那个女孩是谁？你说啊！“

“放手！“谢辞舟用力甩开她。沈星遥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客厅展示柜的棱角上，疼得她倒抽冷气。更刺耳的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展示柜上那帧他们的订婚照摔在了地上，相框玻璃碎成蛛网，照片里笑得甜蜜的两个人，脸被裂纹分割得支离破碎。

香槟杯也跟着倒了，琥珀色的酒液泼在散落的图纸上，晕开一片片狼狈的污渍。十年婚姻，好像就在这一瞬间，随着玻璃碎裂声彻底坍塌。

“至少她懂得安分。“谢辞舟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不像你，一把年纪还做着科学家的梦。“

门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沈星遥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谢辞舟已经整理好衣领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帽檐上的水珠顺着帽檐滴落。

谢辞舟侧身让他们进来，目光落在地上狼狈的沈星遥身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警察先生，我要报案。我的妻子沈星遥，涉嫌盗窃我公司的商业机密。“

“什么？“沈星遥猛地抬头，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连指尖都开始发麻。她看向散落在地上的图纸，那些浸着酒渍、沾着脚印的心血之作，此刻竟成了指控她的证据？

“你凭什么...“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警察拿出手铐走向她时，沈星遥没有反抗。冰冷的金属铐住手腕的那一刻，她反而平静下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掠过谢辞舟没有丝毫波澜的脸，最后停在窗外的暴雨上。

十年痴梦，终成笑话。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雨幕照进客厅，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光影。沈星遥被警察扶着站起来时，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她住了三年的“牢笼“，眼底的光先是熄灭，然后又燃起一点微弱的、冰冷的火苗。

楼下路边，一辆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雨幕里。后座男人指间捏着颗草莓糖，糖纸被捏得皱巴巴的，猩红的糖屑从指缝漏出来，落在昂贵的定制西装裤上。

裴砚深看着公寓窗口消失的灯光，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墨色。直到警车亮起警灯汇入雨幕，他才缓缓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最低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以开始了。“

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引擎声很快被暴雨吞没。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莓甜味，残留在潮湿的车厢里，像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