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从没想过人生第一次坐警车会是因为徒手接子弹。
他蜷缩在后座，太阳穴的伤口已经止血，但脑仁里仿佛有把电钻在嗡嗡作响。透过后视镜，他能看见开车的警察每隔七秒就会瞥他一眼，副驾驶那位女警的手指始终没离开过配枪。
“姓名？“
“齐墨。“
“职业？“
“极速快递员，工号E14729。“
“知道自己怎么接住的子弹吗？“
齐墨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右手。纱布下隐约透出金光，像是有熔岩在皮肤下流动。他张了张嘴，突然看见一道幻象——如果他说“不知道“，警察会在下一个红绿灯处呼叫特警支援。
“我...练过空手道。“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借口蠢得像三流动作片台词。
警车突然急刹。齐墨的额头撞上前座护栏，剧痛中幻象更加清晰：穿皮衣的马尾辫女人正站在派出所门口，手里晃着一张黑色证件。
“到了。“警察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派出所玻璃门自动开启的瞬间，齐墨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声音突然变成尖锐的蜂鸣，视野里浮现出无数重叠的影像——
穿制服的警官打翻咖啡（3秒后发生）
报案大妈突然尖叫（12秒后）
林暖的证件掉出第二张芯片（17秒后）
“啊！“齐墨抱住脑袋跪倒在地。那些画面像烧红的铁钉扎进脑髓，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恍惚间有人架起他的胳膊，薄荷混着火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一次预知性头痛？“林暖的声音近在咫尺。她单手拖着齐墨穿过走廊，黑色皮靴踩出一串清脆的回响，“忍着点，这比分娩痛轻多了。“
齐墨被扔进一间审讯室。单面玻璃映出他惨白的脸，嘴角还挂着没擦净的血迹。林暖把证件拍在桌上，金属桌面立刻浮现出全息投影——「特殊事务调查局第七处」。
“三件事。“她竖起三根手指，指甲盖上有细小的火焰纹身，“第一，你被闪电击中的不是意外；第二，你手臂上的东西叫时之纹；第三，从今天起你归我管。“
齐墨刚要反驳，太阳穴突然抽搐。新的幻象闪现：如果他拒绝，五分钟内会有六个持枪特警破门而入。但若答应...画面突然模糊，只剩铺天盖地的血色。
“我选第三。“林暖突然说。
“什么？“
“你刚才心里列的三个选项。“她弯腰凑近，齐墨这才注意到她的虹膜是罕见的琥珀色，瞳孔深处跳动着针尖大的火苗，“聪明的选择。“
齐墨后背沁出冷汗。她能读心？不，幻象显示她只是擅长微表情分析。但更可怕的是，自己竟开始本能地计算：她睫毛颤动频率为每秒三次，右手比左手温度高11度，这些数据自动浮现在脑海，像电脑弹窗般挥之不去。
“每天最多用三次能力。“林暖扔来一包纸巾，“超过这个次数，时之纹会开始吞噬你的脑脊液。“
齐墨擦鼻血的手顿住了。纱布下的金光突然暴涨，审讯室的灯光开始频闪。他看见林暖腰间别着的不是手枪，而是一柄刻满符文的青铜匕首。
“今晚八点，西郊快递分拣中心。“林暖拉开门的瞬间，走廊灯光在她轮廓上镀了层金边，“带你见识真正的世界。“
齐墨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发现自己的员工卡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翻转卡片，背面用烫金小字印着：「第七处临时干员编号T07-逆时」
快递站晚班一如既往地忙碌。
齐墨分拣包裹时，发现新能力带来意想不到的效率提升。他不用看标签就能知道哪个包裹易碎，甚至能预判传送带卡顿的精确时间。但每当金光在眼底浮现，后脑勺就像被冰锥刺入般剧痛。
“小齐！“站长老张的大嗓门吓得他一哆嗦，“把这车加急件送去城东！“
齐墨推着转运车，突然僵在原地。三十米外的消防栓旁，蹲着个穿连帽衫的瘦小身影。正常人眼里那只是个躲雨的流浪汉，但在齐墨的异能视界中，那人周围缠绕着沥青般粘稠的黑雾。
“新来的夜班保安。“老张顺着他的视线解释，“这两天总在附近转悠...“
话音未落，齐墨看见预知幻象：如果这车包裹被送出，三小时后某栋公寓将发生天然气爆炸。他猛地拽住转运车，包裹最上层的小型电子设备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这单我亲自送！“齐墨抓起包裹就跑，没理会老张在身后的叫骂。
雨水冲刷着街道。齐墨拐进小巷后立刻掏出匕首——这是他从林暖办公桌顺来的，虽然只是普通美工刀。黑雾人影果然尾随而来，帽檐下露出青白色的下巴。
“影刃。“人影开口时，声音像指甲刮擦玻璃，“把时之纹交出来。“
齐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次浮现的幻象是慢动作：对方会在一秒后掷出三枚刀片，其中一枚将划破他的颈动脉。他本能地侧身，金属寒光擦着喉咙飞过，在墙上钉出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有意思。“影刃的帽子被风吹落，露出没有五官的脸，“你能看见未来几秒？“
齐墨踉跄后退。过度使用能力导致鼻腔再次涌出鲜血，视野边缘开始发黑。第二波攻击袭来时，他绝望地发现身体已经跟不上预知速度。
“砰！“
橙红色的火球轰在影刃背上。黑雾瞬间沸腾，发出油炸般的嗤响。林暖从屋顶跃下，皮衣下摆展开如蝙蝠翅膀。她左手持枪，右手掌心悬浮着乒乓球大的火团。
“第七处的规矩不懂？“火焰在她指间流转成锁链形状，“禁止私猎觉醒者。“
影刃发出高频尖叫。齐墨突然发现自己的时之纹开始共振，金光如液体般流向指尖。在幻象提示下，他鬼使神差地打了个响指——
时间静止了。
雨滴凝固在空中。林暖的火焰锁链定格成璀璨的琥珀色。只有影刃在缓慢移动，像陷在胶水里挣扎的昆虫。齐墨扑上去夺下对方藏在袖口的引爆器，发现倒计时停在00:07。
能力解除的瞬间，林暖的锁链精准缠住影刃脖颈。黑雾人形剧烈抽搐着，突然炸成无数飞蛾，裹挟着引爆器消失在雨夜中。
“你刚才...“林暖转身时，火焰照亮她惊愕的表情，“暂停了时间？“
齐墨瘫坐在积水里，发现手臂上的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手肘。更可怕的是，这次头痛伴随着某种诡异的愉悦感，仿佛大脑在奖励他使用能力。
“那不是普通的快递站。“林暖踢了踢地上的飞蛾尸体，“你们站长上个月就死了，现在的'老张'是暗潮组织的仿生人。“
齐墨的异能自动验证了这句话的真实性。幻象显示明早快递站会莫名起火，所有监控记录都将消失。他突然弯腰干呕，吐出的液体里带着金色丝线。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林暖拽起他走向街角的黑色SUV，“现在，该教你如何不被自己的能力杀死了。“
车尾灯在雨幕中拉出长长的红色轨迹，像一道流血的伤口。齐墨最后回望快递站，看见“老张“站在二楼窗口，头颅180度旋转，对他露出机械结构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