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仙域中。
仙域上空悬浮着一个巨大黑洞,其大小宛如可以将整个仙域遮住,同时不断有法则风暴从洞里刮出。
横跨千万里的太岳仙山在法则风暴中被撕成碎片,整个仙域碎裂成大大小小的块,上面没有丝毫活物。
仔细看不难发现,黑洞之下还有一位青年。
此时他被从黑洞伸出来的四根带有混沌法则的透明锁链禁锢住了四肢,身上的青袍已经被血染成红色,破烂处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青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已经用尽所有手段,如今空中还弥漫着许多股交杂的法则之力,满天的法宝碎片更是数不胜数。
突然!恐怖至极的混沌之力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海啸,从黑洞中疯狂喷涌而出,又一根碗口粗的混沌锁链从黑洞以闪电般的速度疾射而出。
青年神色大变,心中一惊,他想要挣扎,但四肢被牢牢锁住,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锁链离自己越来越近。
“扑哧”,锁链瞬间洞穿了青年的腹部。
青年闷哼一声,只感觉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丹田处传来的剧痛好似千万把利刃同时绞割,瞬间将他的意识淹没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锁链疯狂地抽取着他的法力、神识,就连那些珍贵的记忆,也如飘散在风中的炊烟,逐渐消散。
紧接着,他整个人便如被狂风席卷的残叶,被拖进了那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虚空。
青年只觉得意识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熄,身体沉重得仿佛背负了整个天地,最终他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此刻的他只剩下一具躯壳,生命之火在这黑洞虚空中极其微弱地闪烁着,随时都可能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死寂沉沉的虚空之中,一颗枯萎的种子,像是被青年残留的那一丝血气所吸引,飞速朝着青年射来。
眨眼间,种子便一头扎进了青年被洞穿的地方。
只见它一接触到青年的身体,就好似找到了最适宜生长的肥沃土壤,开始疯狂地汲取他的肉体之力。
这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原本正值青春年少的他,面容迅速变得稚嫩,身躯也急剧缩小,不多时便变成了婴儿模样。
最后一丝力量被抽干时,青年的嘶吼化作婴儿的啼哭,而他的肚脐处,一块形状奇特的胎记缓缓浮现出来。
不久后,虚空之中毫无预兆地涌起一阵时空乱流,一块锋利的石头随着乱流从虚空径直朝婴儿飞了过来。
婴儿胸口处似乎传来一声长叹:“活下去,别辜负我的生命......”
他周身突然浮现出一层薄如蝉翼的金色光罩,被乱流冲刷得忽明忽暗。
就这样,在时空乱流裹挟之下,婴儿如同暴风雨下的一叶孤舟,只能随波逐流,漂往未知的方向。
......
这日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斑驳树叶,轻柔地洒落在这片宁静祥和的山林之间。
这座山像放倒了的斧头,顾名思义,所以这座山就叫斧头山。
年约七十的林顺,每天都会背着这个跟了半辈子的破旧竹篓进山干活。
虽然他叫林顺,可他这辈子却没有顺过,他自幼便没了爹娘,儿子又早年夭折,妻子因悲痛欲绝而染病辞世。
但今天他好像心情特别好,上山的路上哼着山歌。
也许是昨天进山的收获很多,也许是昨夜梦到了往昔一家团聚,也许是清晨的阳光格外明媚,给这平凡的日子添了几分亮色。
老林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山歌,一边在山林中寻找着草药,走着走着,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啼哭声。
他心中一惊,心里嘀咕着:
“见了鬼,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
在这山里生活采药半辈子,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他虽然相信有鬼神,但从来就没见过,所以他也就壮着胆子,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这一天可以说是林顺这半辈子来下山最早的一次了,倒不是竹篓已经装满了药草,而是装了一个胸口处有块胎记的男婴。
下山路大概要一个多时辰,林顺可是一步都没停,背着不是很沉的竹篓,一边走着偶尔还带点小跑。
在村口大榕树下蹲着的老王一脸疑惑,“老林你不是刚上山吗,咋的这么快又跑回来,是捡到宝了呀?”
老林瞥了他一眼,没理这老家伙,直接往家里走去。
这老王就住在他隔壁,感觉老林今天莫名其妙,也跟了过去。
斧头山的村子里有个风俗习惯,当家里添丁时,村里各家都会主动送上自家力所能及的物件。
今天老林破旧的木屋里挤满了人,不是老林临老开花添新丁,而是捡到了一个婴儿。
周婶拿出自己压箱底的一块旧布,那是多年前亲戚送的,一直舍不得用,如今布料虽有些褪色,却依旧干净平整。
老王家里同样贫困,可他还是从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存货里,挑出了一张相对完整的野兔皮。
“顺伯,这娃的胎记......”
老王家媳妇话没说完就被周婶拍了一下,周婶压低声音说:
“也许是胎里带的,咱山里人不讲究这些。”
老王在旁边摇了摇头。
“这孩子命苦咯,跟了老林。老林这辈子啥福都没享过,净遭罪了,这孩子跟着他,往后指不定得吃多少苦哟。”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微微一愣,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可老林却毫不在意,他哈哈一笑。
“我这辈子过得坎坷,没一天顺遂,只希望这娃不要再重复自己的苦难,且叫他林复吧。”
“哎哟,老林我记得你没读过几年私塾啊,没想到你起名字还挺有两下子哈。”林顺这番话让老王有点出乎意料。
众人也纷纷点起头来,好像也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错的样子。
这下老林不乐意了,“你这老家伙当初在私塾每天被先生骂,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这两个都已是古稀之年的老头在这里争吵,竟引得众人大笑。
十年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今天是老林出殡的日子,斧头山飘着细雪,林复年仅十岁,懵懂间满是迷茫与无措。
邻居王猎户一家忙前忙后,老王的儿子,如今还是靠打猎维持生计,所以大家都叫他王猎户,他缓缓的把枣木药锄放进棺木。
周婶则在一旁,红着眼圈,指挥着年轻的媳妇们整理着祭祀用品,她看着林复小小的身影,心中满是怜惜。
送葬队伍缓缓朝半山腰行进,老王和他老伴的坟在半山腰,新添的坟头挨着他们。
李大叔,平日里与林顺交情颇深,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
“老林这辈子太苦,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孙子,却这样就走了。”
旁边的张大娘也抹着眼泪,“是啊,留下这孩子可咋办哟。”
路过村口土地庙时,林复在大人的示意下,懵懂地给石头菩萨磕头。
他望着那尊有些破旧的菩萨像,脑海中隐隐浮现出爷爷带他进山时,在这里叮嘱他要敬畏神灵的画面。
雪花落在他肩上,像给这身补丁衣裳绣了朵白菊。
夜里,林复躺在床上,紧紧抱着那把刻着“顺”字的弯刀,泪水浸湿了枕头。
而在隔壁屋,王猎户也辗转难眠,他低声对媳妇说:“林复这孩子可怜,咱们能帮衬就多帮衬点。”
年轻妇人轻轻点头,叹了口气。
“唉,希望他去镇上能有个好前程。”
这些日子,村里人为林复的去处商议着,最终决定,让他去镇上投靠老林曾提及的亲戚。
收拾背篓时,周婶过来帮忙,她拿起林复平时穿的破旧灰布衫,又打了不少补丁,仔细地叠好,放进背篓,嘱咐林复要保管好。
王猎户拍了拍林复的肩膀,粗糙的手掌带着山里人特有的力量与温度。
“复娃,这一去镇上,人生地不熟的,指不定会遇上啥难事。”
“咱山里人没啥大本事,但胜在踏实本分。你要是在那边实在混不下去,千万别硬撑着,就顺着去时的路回来。”
“咱这山里虽说穷了点,可乡亲们都在,总能有你一口饭吃,有个地儿住。”
林复懂事地点点头,又接过王猎户递来的干粮,他红着眼。
“王大叔,我记住了。”
言罢,他背好背篓,转身踏上了那条蜿蜒向山外的小路。
出发时,林复又回头望了眼散落在山坳里的木屋,屋顶的树皮在阳光下泛着暖意,风铃还在叮当响,惊起的山雀掠过他的头顶,朝着山外飞去。
他想起别人从小就笑话他。他六岁才学会开口说话,还经常在山里迷路,身上又有个奇怪的胎记。
忽然觉得,这是斧头山给他的印记,就像村口老榕树上的年轮,每一道都写着他的来处。
路过村口庙前,此刻他又跪下,含着泪水给石头菩萨磕了三个响头。
山路上,少年的身影比往日更显单薄,却走得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