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酒瓶与觉醒之辱
- 开局空酒瓶?七神求我当风神
- 雷箐
- 3065字
- 2025-07-11 07:02:10
圣魂村
六岁
觉醒日
这三个词,像三块烧红的烙铁,轮番烫在凌风的心尖上,滋滋作响,每一次心跳都挤出滚烫的焦糊味。
村中心那间最大的石屋,此刻就是圣魂村的心脏,沉重而喧闹地搏动着。粗糙的石墙被村民们挤得水泄不通,一张张被山风和贫瘠生活刻满沟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孩子们被父母推搡着,像一群被赶上架的雏鸟,紧张又懵懂地挤在门口。空气浑浊得能拧出水来,汗味、尘土味、劣质烟草味,还有食物匮乏带来的那种若有若无的酸腐气,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凌风瘦小的身子被裹挟在人群边缘,像激流中一片无力的叶子。他努力踮起脚尖,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死死钉在石屋中央那个小小的高台上。
高台上,站着武魂殿的执事,素云涛大人。他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色劲装,左胸绣着一个古朴的“魂”字徽记,在这灰扑扑的村子里,干净得有些刺眼。素云涛神情肃穆,眼神平静无波,对眼前这群村民的喧嚣视若无睹。他面前的地板上,用某种发光的晶石粉末绘制着一个六芒星图案,线条流转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奇异光晕。六芒星中心,静静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透明的水晶球,表面光滑,仿佛能吞噬所有照向它的光线。
仪式已经开始。
“下一个,林虎!”
一个比凌风壮实一圈的男孩被推了上去。他紧张得同手同脚,站在六芒星中心,小脸煞白。素云涛低喝一声:“闭眼,静心!”他的双手猛地挥出,十指间骤然爆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精准地注入六芒星的六个尖角。嗡——!六芒星瞬间光芒大盛,将林虎整个包裹进去。
光芒中,林虎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咆哮仿佛从他体内炸开,一道模糊的猛虎虚影在他背后一闪而逝。同时,他右手猛地抬起,一把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闪烁着寒光的厚背砍刀凭空出现,刀身沉凝,带着一股子蛮横的力量感。
“林虎,武魂:裂地刀。魂力……三级!不错!”素云涛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赞许。
“好!虎子争气!”台下林虎的父亲激动得满脸通红,狠狠一拍大腿。
“三级魂力!咱们村今年有希望了!”人群嗡地一声炸开锅,羡慕的目光几乎要把林虎点燃。
“下一个,王小花!”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怯生生小姑娘被送了上去。光芒亮起,她手中浮现出一朵小小的、粉白色的野花,花瓣边缘微微卷曲,带着露水般的微光。
“王小花,武魂:月见草。魂力……一级。”素云涛的声音恢复平淡。小姑娘咬着嘴唇,默默走了下来,她母亲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
“下一个……”
一个个孩子上去,又下来。六芒星的光芒每一次亮起,都牵动着所有村民的心弦。欢呼、叹息、窃窃私语……石屋里像煮沸了一锅情绪各异的水。
“下一个,凌风!”
这个名字被叫出时,石屋里奇异地安静了一瞬。凌风感觉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像无数根细小的针。他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驱散腿脚的僵硬,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决定命运的高台。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盖过了周围所有的杂音。他站定在六芒星中心,抬头看向素云涛。
素云涛的目光落在他洗得发白、缀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闭眼,静心。”
凌风用力闭上眼。冰凉的晶石地面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寒意。他努力放空大脑,集中全部意念,去呼唤、去祈求那沉睡在血脉深处的力量。像过去六年里每一个被饥饿和寒冷惊醒的深夜,他祈祷着能有一个强大的武魂,一个能改变命运的契机。
“嗡——!”
六芒星的光芒再次将他吞没。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舒服得几乎让他呻吟出声。来了!他心底涌起一股狂喜!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深处拼命地挣扎、涌动,想要破壳而出!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摊开手掌,等待那力量凝聚成型。
光芒缓缓收敛。
石屋里死一般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凌风摊开的双手上。
那里,空空如也。
不,也不能说完全空着。
在他右手掌心上方半寸,极其勉强地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瓶子。
一个极其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用来装廉价麦酒的陶土瓶子。瓶口歪斜,瓶身上甚至还沾着几点洗刷不掉的、可疑的暗褐色污渍。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光芒,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甚至连一丝微风都带不起。它就像从某个肮脏角落随手捡来的垃圾,突兀地、荒诞地出现在这神圣的觉醒仪式上。
它悬浮得那么不稳,那么虚弱,仿佛随时都会从半空跌落,摔成一地无用的碎片。
一秒。
两秒。
三秒。
“噗嗤——”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一声压抑不住的嗤笑打破了死寂。
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引线,哄堂大笑猛地爆发开来!
“哈哈哈!酒瓶子!是个空酒瓶子!”
“哎哟我的老天爷!废物武魂我见过,废成这样的……哈哈哈!”
“空酒瓶?这玩意儿能干嘛?装西北风吗?哈哈哈!”
“凌家那小子?果然跟他那病痨鬼老爹一样,都是废物命!”
“笑死人了!圣魂村开村以来头一遭吧?觉醒个酒瓶子武魂?”
“还指望他顶门立户?我看是顶个酒坛子吧!”
刺耳的嘲笑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肆无忌惮地冲刷着高台上的凌风。每一句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毫无防备的心上。那些平日里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此刻都扭曲成狰狞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喷吐着足以将他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凌风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掌心上方那个丑陋、肮脏、毫无生气的空酒瓶,大脑一片空白。灵魂深处刚刚升腾起的那一丝狂喜,瞬间被这冰水浇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巨大的空洞。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个?
他六年的祈祷,六年的忍耐,六年在饥饿和病痛中拼命挣扎活下来……就是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个最拙劣的小丑,捧出这么一个……垃圾?
绝望,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紧,窒息。
“凌风,武魂:空酒瓶。”素云涛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如同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判决书,“魂力,零级。”
“零级!哈哈哈哈!”
“废武魂加零魂力!双料废物!”
“滚下来吧!别在上面丢人现眼了!”
最后的宣判,彻底引爆了更大的哄笑。有人甚至夸张地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素云涛不再看他,目光已转向名单上的下一个名字。那空酒瓶武魂失去了魂力的支撑,轻飘飘地从凌风掌心跌落,砸在坚硬的晶石地面上。
“啪嚓!”
一声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
瓶身四分五裂,散落一地灰扑扑的陶片。
凌风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那碎裂的不是陶瓶,而是他自己。他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麻木地、僵硬地转过身,脚步虚浮地走下高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狭窄的通道,那一道道目光,不再是之前的狂热期待,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厌恶、幸灾乐祸,如同在围观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视线模糊,脚下的路似乎都在摇晃。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刺耳的笑声和刀子般的目光,躲回那个虽然破败却暂时能遮蔽风雨的家。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木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喉咙发痒。昏暗的光线下,土炕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风儿……是你回来了?”父亲凌大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声咳嗽都耗尽了他残存的气力,身体在单薄的被褥下弓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凌风站在门口,像被钉在了原地。屋里那令人窒息的药味、绝望的气息,比石屋里的嘲笑更沉重地压在他肩上。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觉醒仪式上那刺耳的哄笑、空酒瓶碎裂的声音、素云涛冰冷的宣判,还有父亲此刻痛苦的喘息,在他脑子里疯狂搅动、轰鸣。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撞开了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身后,父亲焦急虚弱的呼喊被剧烈的咳嗽声无情地打断:“风儿……你去哪儿……咳咳咳……”
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看到父亲那双浑浊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光彻底熄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