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润澄
20世纪70年代,我下怀德搞“评法批儒”运动,度过了一段终生难忘的岁月。
40余年过去了,当年的生活印记还是这样刻骨铭心,它影响着我的一生!
我参加的这场运动,是由“林彪事件”所引发的一连串运动演变而来的,在农村,这场运动的主题是教育农民走社会主义道路。当时,我作为“东莞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编导,被选进县农村工作队。在此,我无意评价这场运动的得失,只想把那些印象深刻的人和事记录下来。
那个年代,能当一名工作队员,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是政治上受到信任的标志。县里多少干部才选了那么些人,真是千里挑一。何况我被派驻的是虎门怀德大队!我从小就向往虎门,听得最多的故事就是虎门抗英;当上编导后,也常到虎门体验生活,写的一些作品,都与虎门有关。而且,怀德有个青年作家叫邓慕尧,当时闻名全县,我们队还演过他的戏。仰慕已久,这次终于可以谋面了,真令我兴奋。其实,激动的又何止我,每个队员都豪情满怀,大有指点江山、改天换地的气概。
迎面冷雨下乡来
我们是1974年9月到怀德去的。那一年,岭南的冷秋来得特别早,我们在毛毛细雨中来到村边。村子里静极了,不见标语,没有彩旗,更不见欢迎队伍,大队部里就只有支书一个人。他刚接完电话,迎上来忙解释说:“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秋种正忙,上面又老打电话来强调,要求生产、运动两不误。所有人都下地去了,明天再送你们下去吧。”听这话,并不像上面说的农民如何渴望我们来。转而又觉得,我们的运动的确来得及时,这位书记就是“唯生产力论”的典型,运动和生产,居然把“生产”放在前面。
按照县里的安排,全县每个公社一个工作大队,每个生产大队一个工作组,每个生产小队一或二个工作队员。
我被分派到下庙生产队。这是怀德最繁荣的地段,地处村头,一棵百年大榕树把半个村口都遮盖了,树下是墟场,三日一墟,平时是村民聚会的地方。大队部、供销社、理发铺和大广场(其实是个大地塘)全都在这儿了。我们工作组组长是县文化局副局长,是个很有文化和修养的人,姓房。他风趣地向我交代了任务:“这下庙是怀德的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你是个文化人,这儿就交给你了。这个生产队的队长是个强人,党员,叫邓松兴。”
没料到,这个松兴此后就与我结下不解之缘。
支书认为我是个作家,需要特别照顾,便亲自引我见松兴。我们一直找到村边,出于一个创作员的职业习惯,我一路都在想象着他的形象。作为怀德“首都”的领导人,他该有几分斯文吧!正想着,忽然听到附近菜地里传来闹声。支书说:“找到了,真老粗,又骂人。”
走近一看,只见这个叫松兴的队长满脸通红,他冲着一群在挖番薯的社员骂道:“还不给我住手!生产队挖过了又怎么啦,这地又不是你太公留下的!共产党欠你的两餐了?……”;骂声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叫,后来的话听不清了。看他的模样,四十开外年纪,一脸络腮胡子,很像传说中《水浒传》的李逵。以后就跟这个人打交道?我心里凉了半截。不过奇怪的是,在旁的支书没有制止他,还对我笑了笑;社员似乎也并不怕他,有的还偷着做鬼脸。松兴正在火头上,这个场合不宜见面,我就悄悄地离开了。
运动的任务紧迫,需要尽快召开队委会具体落实。当天晚饭后,我径直去松兴家。远远的又听到他的骂声,门口还围着一堆人。这回,他是在骂孩子:“比输就哭了?你的拳头是糯粉做的吗?都8岁了,当年你祖先这年纪都打洋鬼子了。输了再比过!来,拉泡尿消消肿。”说着,一手扒开儿子的裤子,只见他儿子熟练地朝自己红肿的小拳头射了一泡尿。
后来我才知道,竞拳是怀德村小孩的传统运动,都不会认输,射泡尿散散淤又再来。松兴就是当年的小拳王。
待儿子再度出征,松兴终于闲了下来。我便趁机和他商谈工作,我还没说完,他就把话接过去了:“作家。”咦?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的身份,我马上纠正说:“别这样称呼,我只是宣传队的编导。”“还不是吗?作家兼大老倌。”他不无抱怨地说:“你这个作家真不懂民情,眼下都什么时候了,还开会!几个队委下地回来,骨架都散了!”话刚出口,又连忙转了调:“先做做声势,忙过这几天再说吧。你就留家给我写写标语。你这身板子,能干什么活!”他的盛气叫人难受,我也不甘示弱:“我们是下来锻炼的,我们一定要与社员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
松兴想起了什么,神秘地笑了笑说:“是要好好表现,接受组织考验。”话中有话,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接着得意地说:“我听说了,你正在靠拢党,就给你好好锤炼吧!”
口气真大,到底谁教育谁了!
学做农民闯难关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松兴就上门来催我下地。
我们赶到村口,三五成群的社员已经陆续上路,荷着锄的,挑着担的,牵着牛的,在低低的雨云下,艰难地挺进。怀德的土地零星散布在山野里,他们每天都要走很长的路。远望这支队伍,会使人想到红军长征;然而,怀德人世世代代地走,又何止走了二万五千里?对于我们这些工作队员来说,长征才刚刚起步呢。
我问松兴今天要走多远,他说:“不远,十来公里,来回3个小时吧。”还“吧”,真骇人!而房组长发布的第1号命令更惊人:“做个好样子给社员看,工作队员一律脱鞋!”
我的天,这不是要命吗!打从有记忆开始,我就没光过脚,何况走的还是坎坷山路!不多时,我们被社员的大队伍远远甩到后面了。我呢,脚板刺穿了,脚趾踢伤了,怕人说作状,又不敢包扎,一步一颠,恨不得撞上块大石突然倒下!有些农民都穿鞋了,就你老房革命!正埋怨,松兴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他也光着脚。他教我如何避过坑坑洼洼,又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头一回光脚吧?上次外贸局来了几个青年仔,说是来锻炼的,才脱了几天鞋就受不了,走了。哎,你以为当农民就容易!”显然,他对上面常派工作队来有情绪,言语间总带着刺。忽然,我听到他踏地有声,哒哒地响,问他是什么缘故。松兴这才警觉,抬起一只脚,把陷进脚板足有半寸深的贝壳拔出来,还自嘲道:“我从娘胎里就带着厚鞋底出来,是当农民的料。”这一说,顿时使我觉得他可怜又可敬。对比之下,又不由有几分自卑,原来光脚走路也这么难!
晴天还好说,雷雨天才可怕。怀德的雷特别多,每年都有伤人的记录。走在雷雨下,光脚直哆嗦!有一次与松兴一同回村,雷电劈头而来,荒山无处躲避,我真怕极了!可松兴还是大步流星地走。他半骂半哄地说:“怕死了?说怀德雷凶,劈死谁了?伤的几个人都是在村里的,山上就没伤过人。”是啊,我怕什么?怀德人天天这样走,代代这样走!
与社员同吃的关也不好过,哪一家都不愿意接受我们。穷的,拿不出东西招待,怕对不起县里来的同志;富的,又怕露富。松兴说我可以到他家。我想对他还是敬而远之好,就去了副队长阿祥家。阿祥也真够穷的,40多岁了没钱娶妻,与母亲相依为命;家里连台凳也没一张,吃饭就蹲在门口,天天不是吃薯饭就是菜粥。这些,我还可以硬撑着,最怕是吃饭时看到祥妈的烂脚。她的脚趾都烂掉一只了,还流着脓。偶一抬眼,碰个正着,什么也吃不下。
十天半月后,松兴见我瘦多了,有点幸灾乐祸:“受不了吧!我早料到了!”这回,怎么说他都要我撤走了。不过,他让我体面地“下台”,说作家嘛,最好做“轮猪”,轮着多吃几家饭,这样了解的情况就多了。此话不无道理,从此,他为我说服一家又一家。记得,离开怀德前,最后几天是在他家吃的。
劳动更是我的弱项,这个关就更不好过了。有一次割禾,竟然中暑晕倒,吓得松兴好久也不让我下地,要我留在村里跟着妇女们晒谷。
房组长知道我有胃病并常常感冒,也暗地里给了我不少的照顾。比如,大搞农田基本建设,每个工作队员都要跟社员看齐,每天要搬土100立方,他就把我留在家里,写总结搞宣传。
不过,我有自己的强项。能写会说懂艺术,文的方面整个工作组就数我最强。怀德的夜晚就是我的天地。小广场灯火通明,我给大家讲故事,什么荆轲刺秦王呀,梁山一百零七条好汉呀,我开口就来,经常逗得哄场大笑。故事内容都与评法批儒有关,只要赞扬法家批判儒家就行。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个讲故事的地方,几个生产队的社员都在下面了,人多声杂,婴儿哭、小狗叫,孩子绕着人堆走,多话的妇女高声谈笑;幸好高音喇叭能压住这些嘈闹声。跟农民讲故事并不难,他们不太在意你讲什么,只要故事好听就行。至于秦皇荆轲谁刺谁呀,梁山好汉到底多少个呀,谁管你呢!是时,宋江被指控为儒家的代表人物,所以我把他从梁山好汉中剔除了。有一次,听众正为我的故事喝彩时,松兴突然站了起来,高声问道:“老袁,梁山好汉不是一百零八吗?”这下群众来劲了,七嘴八舌:“少了宋江嘛。”“明知故问。”“连你这个李逵也不知道?”松兴有话说了:“宋江怎么就连山籍也给开除了?”这一闹,松兴得到的掌声比我还多。
故事会结束后,怀德“夜生活”进入了高潮——看我跟文娱组排戏。这是我一天日程里最忙的时段,是我大展拳脚的时刻。这时,社员早已把刚才的会场变成排练场,他们熟练地拖走自己的小凳,抢个看戏的好位。最积极的又要数松兴的老婆葵嫂了,她以“担凳仔霸头位”而出名,她乃怀德“首都”队长的夫人,人家也会让她几分的。她是全家到场的。开始,松兴对我们的演出并没有什么兴趣,后来在妻子的影响下才渐渐入迷,看到动情处,这个大胡子还会流下几滴眼泪。
意料之外获褒奖
翌年初夏,也就是我们下来大半年后,工作组要作运动总结,每个队员都要进行自我鉴定,在优秀、合格、不合格中,自报一个等级。我报了个合格。我担心连这个级别也保不住,因为我们下庙队有几个社员炒买炒卖给公社抓去了,上级刚找我谈过话。
鉴定的结果却令我吃惊!我被评为优秀,还得到了工作大队的表扬,更被选上台作大会“讲用”,在300多名工作队员中才只有4人上台啊!那天上台,我热泪盈眶喉咙哽咽,详细地汇报了我们工作组的“伟绩”,热情地赞扬了我们这个战斗集体和怀德人民。我没有说我自己。
其实,我不是没有话说,下乡以来,我从来都是尽己所能地付出。就说老房不让我参加农田基本建设那件事吧,似是照顾我了,其实,我比谁都辛苦。总结写了一份又一份,快报编了一期又一期。吃在队部、睡在队部,20多天没换过衣裤,熬了多少个通宵达旦!为送一份材料到虎门工作大队,踩单车来回4个小时。有一次,半路上单车断了链,我踏着月色一直走到天明。那年月,习惯不讲自己的成绩,因为这都是应该做的。更何况,如果没有他们的教育和影响,我能这样优秀吗?
出乎意料的荣誉确实让我受宠若惊。我是做了一些工作,但我的弱点也很明显,特别是,我感到自己与松兴的关系总不那么和谐。我知道,获得好评是老房力荐的结果,他一直在培养我。叫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松兴也为我出了大力,他亲自上门找工作组长汇报,还请邓慕尧写了一封表扬信,郑重其事地交给工作大队。邓慕尧家在“文革”中受过迫害,他自己也一直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是我请他出来协助搞宣传,才使他的长处得到发挥,从此受到村里的重视。让他来写我的材料,肯定是多说好话了。
松兴为我请功,令我深深感动。不知什么时候,我还惊奇地发现了他的艺术价值:一个个性鲜明的人物,开始走进我这个作者的视野中来。但此时,这个模特的形象在我心中晃动着,让我无法看清他。
这天晚上,我约他谈心。首先向他表示谢意,并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抬举我。一听这话,松兴笑了,他激动地说:“我抬举了吗?我说得还不够呢,怀德人谁不夸你!你看这榕树头,灯光多明亮,村容多醒目,还不是你老袁给搞的。班子齐心了,群众听话了,我松兴的脾气也好了,这全凭你老袁耐心教育啊!你看,一个文弱书生,整天光着脚,快成我怀德人了。还有,你把慕尧挖掘出来就立了一大功。你和慕尧办起了黑板报,建立了文化室,怀德人什么时候这样开心过!你们的文章发遍大报、小报,让我们怀德远近闻名,我松兴的脸上也有了光!你看今天的下庙,像个怀德的中心了吧!……”他如数家珍,越说越高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舒心地笑过。街灯下,我发现他有着一种粗犷的美。说他像李逵,那是开玩笑,但他的确有梁山好汉的善良忠厚、侠气豪肠。
这晚过后,我与松兴的关系开始进入了“蜜月”期,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可不久,我们又对立了,而且矛盾还闹得很深。
党籍党参我都要
我们下来是搞评法批儒的。在农村开展这场运动,就是要农民坚持社会主义“割资本主义尾巴”,当时的说法是“割掉尾巴上天堂”。那时各家各户种作物养牲口都有数量限制,半点也不能超过,否则就是资本主义。怀德人穷,见党参值钱便纷纷栽种,这下成了全县的反面典型。县运动领导小组下令,立即制止歪风。一场打击资本主义的人民战争便在怀德铺开了。
这时老房因工作需要先撤回县,新的组长又要迟些天才能到,老房宣布由我暂时负责工作组的工作,这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了。我理解农民的心情,但又不能违背上面的政策,只好咬咬牙:一切按上级指示办,先批斗阶级敌人,以阶级斗争开路;然后动员共产党员带头,与资本主义决裂。下庙是重灾区,又是我驻的点,先拿下庙开刀。我虽然不是党员,但还是代表党组织跟松兴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我说了很多评法批儒的道理,最后要松兴回答一个问题:你要党籍还是要党参。听了这句话,他再也按捺不住了,额头青筋直暴,蓦地拍案而起,怒道:“党籍党参我都要!”话毕,跺地而去。
其他生产队的党员也想不通,运动盖子揭不开。上面强令,参照别的工作组的做法,采取革命行动——由工作队领着大队支委,用脚踏平党参地,先踏下庙的。要我带头与下庙社员反目,我怎下得这份狠心啊!关键时刻,我暴露出小知识分子的脆弱性,于是我这个“几日官”被撤了。上级派来的人亲自指挥,还从别的工作组调人来增援。
那一天,下庙的社员躲在竹林后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作物被践踏,心里该有多痛苦!我们原以为,松兴会带着那帮愤怒的农民发泄什么的,但一切却比预想的要平静得多。不过,听到偶从竹林传来的几声叫骂声和低泣声,我们更觉愧疚和揪心。
那时,我也曾怀疑过这种做法是否过激了,农民辛苦谋生(还远远说不上求富),何错之有?是上级甚至更上级太不了解农村的情况了吧。但那时,谁又有那么高的悟性?一切只能执行上头的命令。
以德报怨怀德人
事后,社员对我们工作组明显冷淡了。
那几天我是在松兴家搭食的,事发当晚,我连饭也不敢去吃了。入夜,我在文娱组敲破了锣,也不见有演员来,更见不到观众了。空空的大地塘,就只见几个小孩和几只狗。在回宿舍的巷道里,我远远瞧见葵嫂的背影,她捧着饭碗推开我宿舍的门。我知道,她给我送吃的来了,可是我躲在拐角处,不敢上前正视她。半夜里,我怎么样也甩不掉白天的印象,想起入村以来社员们对我的关爱,对比下更觉得自己无情。就说几天前吧,葵嫂见我脸色泛黄,硬说我有病了,说花灯盏的坑螺治黄脸最有效,接着,文化室的年轻人漏夜上花灯盏,沿着山涧一直寻到天明。此类事情,又何止一件两件,我不敢再想下去!
几天后,我也要提前归队了,地区年末汇演,宣传队要我回去赶写节目。
离开怀德那天,心里不禁有几许悲凉。跟下来时一样,村口静极了,不见标语,没有彩旗,更没有一个当地的送行人。只见弯弯山道上,农夫的队伍在雷雨中艰难地挺进。
啊,怀德人漫漫的长征路,何处是尽头!
几个月后的一天,怀德村一干人马突然来到我故乡麻涌,松兴带队,葵嫂、兽医南仔、文娱组矮卢等一行十多人,扛着花生,挑着糯米,抱着鸡鸭浩浩荡荡直闯我家来。一进门,冲着我家人就“阿婆阿嫂”地叫开了。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松兴却抢先说话了,他“啪”地一声把一麻袋东西摔到我跟前:“老袁,这就是你们工作队踩漏的党参了,大难不死长得特壮!”说着,把党参抖了出来,“看,多粗,煲老鸡最补了。”来客们争着说:“老母鸡也给抱来了。”一阵阵欢笑声,在古老的大屋里回荡,把一切酸甜苦辣的感觉都掩盖了。
入夜,饮饱食足的农友们意犹未尽,还敲盆打碗的,争着献唱我教他们的《怀德颂》,一直闹到夜深。然后卸门板,铺稻草,睡满一地,不多时,一片鼾声。这一晚,就只有我一个人没睡着。
啊,多么可怜,又多么可爱中国农民!欠你们的实在太多了,我这个摇笔杆的人,又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多少年后,怀德生活的影像,在我的记忆中逐渐朦胧远去;然而,有些人和事却在我心里越发清晰起来。我们所搞的那场运动伤害了农民,历史已作了定论。它留下了深刻的教训,让农民懂得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只有发展经济才是脱贫的唯一出路。而那场运动留给我的影响是终生的。它让我更加了解农民、更加热爱农民,也包括虎门人英雄的祖先,从而激发了创作热情,兑现了一个作者要为农民服务的承诺。运动后我很快就写出了取材于虎门生活的几个小戏,都获得了省市的奖励。接着我又创作了大型新编历史剧《水勇英烈传》,这个反映虎门人民反英抗暴斗争的戏,影响更大,得到更高的荣誉。问世30多年后,今天还有剧团在上演。后来我创作的电视剧《水乡一家人》,更获得第二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中央电视台和全国电视台都播放,海外有些电视台也播放。这个戏的人物和情节就有我怀德生活的影子。怀德是我创作生涯的真正起点,而怀德的农民,东莞的农民,也是我作品的真正主人公。
谢谢怀德!
2016年9月9日写于广州
(原载《虎门》报第1818期,2016年9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