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7年6月12日午夜,旧金山码头的锈蚀铁丝网在风中发出呜咽。林野跟着初七穿过堆积如山的集装箱,手电筒光束扫过“生物危害”警告标志,照见前方仓库门上斑驳的“13”字样——数字周围爬满荧光藤蔓,叶片形状竟与阿梨机械义眼的纹路一模一样。
“记住,别靠近黑帆船。”初七停下脚步,机械义眼扫过门缝里渗出的蓝光,“三年前,逆熵组织的前哨站就是在那里消失的,连同三十七个队员……”
她的声音突然被海浪声吞没。林野摸向口袋里的三件锚点物品:小夏的能量棒包装纸已凝成硬块,老张的钢笔在雨中渗出微弱蓝光,初七的硬币边缘浮现出齿轮状刻痕。当指尖同时触到三者,他听见脑海中响起多重叠加的心跳声——那是来自不同时空的共振。
仓库内充斥着福尔马林与铁锈的气味。成排的玻璃罐里泡着畸形的海洋生物,其中一只海鸥标本格外醒目:它的翅膀骨架是银色金属,尾羽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歌声是时间的裂缝”**——正是母亲的字迹。
“找到它了!”初七突然指向角落的老式留声机,机身布满弹孔,喇叭口缠着褪色的红丝带。林野凑近时,看见唱针下方压着张胶木唱片,封套上印着《致爱丽丝》的曲名,却在右下角用铅笔写着**“阿梨收”**。
“那是……”初七的机械义眼剧烈闪烁,“我姐姐的遗物。她被公国带走那年,我偷偷把这首歌刻成了唱片。”
林野将硬币嵌入留声机缝隙,齿轮突然开始转动,发出锈蚀的吱呀声。胶木唱片缓缓升起,露出底下的金属暗格,里面躺着枚水晶吊坠——吊坠里封存着一缕银发,与阿梨的发色分毫不差。
“警告!检测到时空锚点过载!”
天花板的警报器突然爆响,蓝色光束笼罩住林野手中的三件物品。他感觉胸口的草莓纹路在灼烧,视线开始分裂成无数碎片:2047年的实验室里,年轻的阿梨正在接受义体改造,公国局长握着注射器站在一旁;2035年的暴雨夜,母亲将吊坠塞进他掌心,转身走向黑帆船;而此刻的仓库外,黑色悬浮艇的探照灯已扫过铁丝网。
“快把吊坠戴上!”初七扯断红丝带,将吊坠挂在林野脖子上,“这是用逆熵之钟碎片做的,能稳定你的时空锚点!”
水晶触到皮肤的瞬间,所有碎片骤然拼接成完整画面。林野看见母亲站在黑帆船甲板上,船身刻着与逆熵之钟相同的公式,而船头悬挂的不是旗帜,是用无数时廷纹章串成的帘子。她转身时,露出与公国局长同款的机械义眼,嘴角扬起悲伤的笑:
“小野,记住——时间没有正反面,所有的终末都是新的开始。”
“妈妈!”林野伸手去抓,却穿过了她的身体。画面再次扭曲,他发现自己站在2047年的实验室里,阿梨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公国局长正将老张的钢笔插入她的胸腔,蓝色液体顺着金属纹路蔓延,在她心口凝结成草莓图案。
“这就是‘方舟计划’的真相。”局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野转身,看见无数玻璃罐里封存着与初七相似的少女,“阿梨不是第一个义体容器,你们的‘终末协议’,不过是为了给这些容器注入时空能量。”
林野踉跄后退,撞上装满数据核心的货架。每个核心上都刻着编号,他在第56号核心上看见小夏的笑脸,第79号是老张的钢笔素描。而正中央的透明舱内,沉睡着与初七 identical的少女,胸前的时廷纹章中央嵌着逆熵之钟的齿轮。
“你以为初七是来帮你的?”局长按下开关,舱内注入淡蓝色液体,“她是第108号容器,专门用来吸收你的时空能量。至于你母亲……”他指向黑帆船的方向,“她才是‘近岸彼方’计划的真正操盘手,而你,不过是她用来复活丈夫的时间筹码。”
剧烈的头痛袭来,林野感觉鼻腔涌出温热的血液。吊坠里的银发突然飘出,在空中凝成母亲的全息影像,她的机械义眼流出蓝色数据流,在地面勾勒出复杂的公式:
“小野,用逆熵之钟的齿轮切开时间线,去找2047年的阿梨——她藏着阻止‘大崩坏’的关键。还有,别相信任何能看见未来的人……包括我。”
影像消散的瞬间,仓库大门轰然炸开。初七骑着摩托车冲进来,身后跟着数十台机械乌鸦。她甩出手雷炸断锁链,黑帆船的锚链应声而落,船身开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上船!”初七拽住林野,“我知道怎么去2047年!”
“等等!”林野举起老张的钢笔,笔尖的蓝色液体正在与吊坠产生共鸣,“局长说你是容器……”
“他说的不全是假话。”初七摘下机械义眼,露出底下跳动的齿轮核心,“但我是唯一能自主思考的容器。阿梨姐姐在被改造前,把意识碎片藏在了逆熵之钟里——现在,该让那些老东西看看,容器也能打破时间的枷锁。”
黑帆船的甲板突然裂开,露出直通海底的隧道。林野握紧三件锚点物品,听见小夏的笑声、老张的咳嗽声、阿梨的心跳声在隧道深处回荡。当他踏入蓝光的瞬间,公国局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林野,记住这个时间——2077年6月12日23点04分。你每靠近真相一步,就离‘大崩坏’的爆发近一秒。”
隧道尽头是纯白的空间,无数时廷纹章在空中漂浮。阿梨的义体躺在中央的石台上,胸口的草莓纹路与林野的完美重合。初七将硬币嵌入石台凹槽,逆熵之钟的齿轮开始转动,时间线如蛛网般在他们周围展开。
“接下来,你要面对的不是过去或未来。”初七的声音带着释然,“是所有时空重叠的‘此刻’。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堆乱码里,找到那个唯一能让所有人活下去的‘错误’。”
林野点头,将钢笔插入石台。蓝色液体渗入纹路,唤醒了所有沉睡的时空锚点。他看见小夏的能量棒在2019年的教室发光,老张的钢笔在2050年的实验室写下公式,阿梨的硬币在2047年的手术台上滚向母亲脚边。
当所有光点汇聚成草莓图案,纯白空间突然裂开缝隙。林野听见海鸥的叫声,低头看见掌心的硬币上浮现出新的刻痕——那是初七的笑脸,而背景里,黑帆船正在长出翠绿的藤蔓,船锚变成了逆熵之钟的摆锤。
(本章伏笔:母亲的机械义眼能看见时间线分支,但她选择了最黑暗的那条;阿梨胸口的草莓纹路是用林野的基因培育的;黑帆船的真实身份是初代逆熵之钟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