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立在船头,玄铁锁链随海风轻响。
他望着远处海崖上那道白色身影,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船舷上的剑痕——这是第九次了。
每当雷暴眼异动,总会有身负青莲气息的人出现在此。
但这次不同,那人转身的瞬间,他腕间沉寂了三百年的魂契突然灼痛。
“会是他吗?”陆初喃喃自语。
顾清延立在海崖上,看着玄天鉴表面雷纹流转,隐约指向海域深处。
突然,他瞳孔收缩——
三里外的礁石群中,竟有艘碧玉画舫随波起伏。
船头立了个白衣少年,墨发高束,腕缠玄铁锁链,指尖在船舷上轻叩,直至看着他。
危险!
顾清延本能地掷出风刃。
风刃斩断少年身后悄然升起的触手,黑血溅在船上,腐蚀出缕缕青烟。
“好身手。”少年转身,看着落在船头的顾清延,眉眼如淬寒星,嗓音清冷似碎玉,“道友可是要去雷暴眼?”
顾清延却浑身僵硬。
少年抬眸瞬间,他识海中的青莲突然灼烫——这张脸,分明与忘川河畔守候千年的白衣人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他听见自己声音发涩。
“引渡人,陆初。”少年抬手抚过焦尾琴,琴身隐现的雷纹与玄天鉴上如出一辙,“乘我的船,可避天雷。”
顾清延握紧玄天鉴。
太巧了。
雷霆海原危机四伏,偏偏出现个与前世挚爱容貌相同的男子。
但此刻天穹雷云翻涌,第一道天雷已在酝酿。
“有劳。”他坐了下来,风刃也随之收了起来。
陆初袖中甩出七道符箓,画舫泛起青光破浪而行。
他似乎对这片海域极熟,总在天雷劈落的刹那轻转舵柄,堪堪避开致命处。
“道友是雷修?”陆初忽然问。
“为何这么觉得?”
“你身上有雷狱渊的气息。”陆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前方,“三千年间,你是第二个活着出来的。”
顾清延听闻,猛然扣住他手腕:“第一个是谁?”
“离恨天尊。”陆初不躲不闪,眸中似藏星河,“他在这里斩杀了雷部叛神,取走……”
轰!
巨浪突兀炸起,九头雷兽破水而出。
他们形似麒麟,却生着龙尾,周身缠绕紫黑电光。
“九婴雷兽……”陆初蹙眉,望向翻涌的海面,“它们本应该在雷暴眼沉睡……”
来不及解释,为首雷兽已喷出雷火。
顾清延拽住陆初后领疾退,原先立足处已化作焦土。
顾清延将玄天鉴抛向半空,金芒结界笼罩画舫:“弱点在哪?”
“颌下逆鳞三寸。”陆初并指划过琴弦,音波凝聚成实体剑刃,“但每破一兽,雷暴眼的封印便弱一分——”
兽吼震碎结界。
顾清延揽住陆初腰身凌空翻转,雷火擦着后背掠过,灼得青莲纹身隐隐发烫。怀中人忽然屈指弹向某处虚空,音剑精准刺入雷兽逆鳞:“东南!”
顾清延召出青莲业火,在雷兽群中左冲右突。陆初反手扣住他肩甲,气息扫过他耳畔,与记忆中的冷香重叠。
雷兽一掌拍下。
顾清延旋身祭出玄天鉴,金芒精准贯穿雷兽要害。
凄厉嘶吼声中,雷兽化作光电消散,一枚紫色雷珠落入掌心。
战斗逐渐演变成诡异的默契。
顾清延的业火总能出现在陆初音刃指引之处,而每当雷兽偷袭,玄天鉴便会自行护主。
当最后一头雷兽在双重夹击下化作雷珠时,顾清延灵力几近枯竭。二人跌落在沙滩上,陆初的衣袖被雷火焚去半截,露出腕间狰狞疤痕。
“这是……”顾清延瞳孔骤缩。他的疤痕形状竟与青莲纹身分毫不差!
“幼时炼气反噬。”陆初低头整理散乱的发带,露出一截苍白后颈,“道友还是莫要多问。”
海天相接处,突然亮起金芒。
陆初起身眺望,神色凝重:“雷暴眼提前开启了。那里有离恨天尊留下的……”
他忽然闷哼一声,唇边溢出血线。
顾清延伸手去扶,却摸到一手粘稠——暗金色的血正从少年七窍渗出,后颈浮现的蛛网雷纹竟与楚昭然如出一辙。
“天道…反噬…”陆初攥住他前襟,力道大得惊人,“快走…别管…”
话未说完,人已昏死过去。
顾清延将他扛起,触感轻如无物。
玄天鉴在此刻剧烈震颤,雷珠与鉴面雷纹产生共鸣。
他望向金光所在,那里隐约有祭坛轮廓浮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微弱,而天际雷云已凝成漩涡。
顾清延没有多想,直接往陆初体内过渡了些许灵力。
但他过渡越多灵力,青莲纹身的灼感越发明显。
无数血鸦自浪涛中腾空,凝聚成三丈高的魔影。
罗睺虚影俯视画舫,指尖缠绕的因果线另一端,赫然系在陆初腕间。
“离恨天宫的人,果然喜欢多管闲事。”罗睺虚影不屑,“把他交给本座,本座允你全尸。”
顾清延祭出青莲业火,凌空画出火圈:“想要人?拿命来换!”
第一道业火轰出时,他看清了罗睺眼中的惊愕——
这个本该在幽冥血海复生的魔祖,竟被他提前凝聚了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