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集市,融入,酒馆熟友

雅典卫城的石阶被晨雾浸湿时,赫利俄忒斯正蹲在陶器摊前挑选双耳瓶。

裹着粗麻斗篷的商人突然挤到他身侧,那人肩头扛着的青铜锭竟比寻常壮汉多出三倍重量。

“嘿!朋友!要看看新到的克里特彩陶吗?”

商人掀开遮脸布,露出被炉火熏红的下巴。

赫利俄忒斯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失的旧伤,一如三百年前某位锻造大师的特征,丝毫未改。

还真是个粗糙的神呢。

当商人单手托起半人高的陶瓮展示釉色时,瓮底隐约传来火炉鼓风机的轰鸣,这是赫菲斯托斯残存神力的证明。

“请给我两个带橄榄纹的。”

赫利俄忒斯抛去两枚德拉克马银币。

硬币在空中划出弧线的瞬间,商人左手突然暴起青筋,以超越人类的速度抓住所有银币,精准得像是锻造之神接住溅射的铁水。

市集东侧突然爆发的争吵声打断了交易。

卖羊毛的商人正揪着偷面包的流浪儿,那孩子脏兮兮的赤脚在地面蹬出浅坑。

赫利俄忒斯看见人群里闪过银灰色长发,某个披着医师白袍的女子正将药草悄悄塞进孩子破口袋。

她耳垂悬挂的蛇形银饰,分明是阿斯克勒庇俄斯的代表圣物。

“让开!这崽子偷了整整三条面包!”

羊毛商人的短剑即将劈下时,医师突然绊到石块跌进人群。

飞出的药囊在空中爆开迷迭香粉末,恰好蒙住商人眼睛。

赫利俄忒斯嗅到空气里混入的微量麻醉剂,这算是是医神对人类躯体研究的意外副产品。

“请等等!”

清脆的少年音穿透混乱,抱着里拉琴的金发乐师挤进人群。

当他指尖扫过琴弦,C调与G调的和弦竟让暴躁的商人愣在原地,残留的调律之力,短暂地抚平了商人的情绪波动。

赫利俄忒斯默默退到陶罐堆后,蜡板上的见闻记录又添新行:“辰时二刻,市集南角,偶遇熟人,该名锻造商单手承重约150公斤;有医师调配神经麻痹药剂,麻醉强度低但成功率高;乐师使用不完全音波操控……”

比雷埃夫斯港的浪花拍打着新式三列桨战船,赫利俄忒斯倚在货箱堆旁观察航海图。

留着络腮胡的船主正在呵斥水手,那人的青铜护腕在烈日下泛着异常光泽。

刚刚某个水手失手坠落的铁锚即将砸中同伴时,船主突然爆发出超越常人的冲刺速度。

“混账!这可是刚上过松脂的甲板!小心点!”

船主单手拽住二百公斤重的铁锚,手臂肌肉将亚麻衫撑出裂帛声。

赫利俄忒斯在蜡板上记下这位“未借助滑轮组,瞬时拉力约常人五倍”的壮举。

“先生,要尝尝新腌的章鱼吗?”

鱼贩少女突然凑近,她挎着的木桶里渗出诡异紫光。

赫利俄忒斯摇摇头拒绝这份奇异的商品,少女失望地踢着石子离开,沾满鱼鳞的赤脚在沙滩留下足迹,于阳光下闪烁荧光。

货船突然传来惊呼,捆扎货物的麻绳在风浪中崩断。

船主怒吼叫骂着掷出手中铁锚,锚链如同活蛇般缠住翻滚的木箱。

赫利俄忒斯瞳孔微缩,那铁锚飞行的抛物线违背了寻常物理法则,在最后一刻直角转弯锁住货物。

“呼……不愧是斯巴达运来的紫杉木,还算结实。混小子们,不想丢了工作的话,都认真点!”

船主抹着汗走来,赫利俄忒斯注意到他后颈隐约浮现的鱼鳞状胎记。

“呐,朋友!见你站在这儿有一会儿了。要不要搭便船去科林斯?只要五个奥波银币。”

赶忙婉言谢绝,他提上包裹迅速离开。

柏拉图学园新栽的橄榄树下,赫利俄忒斯假装整理书卷,实则观察着辩论中的几何学教师。

那个被称为“狄奥尼修斯先生”的中年学者,正用圆规在沙盘上画出完美的阿基米德螺线。

“所以圆周长应当是直径的三倍又七十一分之二十一……”

学者突然停顿,圆规尖在沙盘上戳出深坑。

当质疑者上前查看时,他袖口抖落的青铜量角器精准卡进沙盘裂缝。

讲学持续到了黄昏时分,赫利俄忒斯跟随学者至私人藏书室。

透过门缝,他看见狄奥尼修斯单手举起需要两人合抱的青铜星象仪,正在调整黄道十二宫的位置。

书架阴影里藏着断裂的矛尖,一旁埃癸斯神盾的残片改造成了镇纸。

“阁下还要偷看到什么时候?”

学者突然转身,瞳孔泛起猫头鹰般的金褐色。

“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喝杯蜂蜜酒吧,我正好需要个记录辩论会的人选。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入夜的雅典酒馆弥漫着松脂香气,被迫忙碌了一整个时辰的赫利俄忒斯与伪装成诗人的阿波罗对坐在陶灯旁。

金发青年拨弄着改良版里拉琴,琴身镶嵌的十二颗宝石对应着奥林匹斯主神星座。

“听说马其顿那边在试验新型方阵?”

诗人突然用琴弓敲击酒杯,D大调的共鸣让邻桌醉汉瞬间清醒。

“要是能把长矛长度统一到七肘尺,那应该很壮观吧?”

赫利俄忒斯抿着葡萄酒,注意到诗人左手始终戴着皮质手套。

当侍者不慎打翻油灯时,诗人摘下手套接住滚烫的灯油,掌心浮现的日轮纹章将油脂蒸发成香雾。

“最近在写新史诗?”

赫利俄忒斯故意问道。

诗人笑着展开莎草纸卷,其上书写的并非诗句,而是密密麻麻的琴弦张力计算公式。

阿波罗正在将神力转化为声学原理。

“我可是在干正事呢!”

酒馆木门突然被撞开,巡夜官带着腥风闯入。

赫利俄忒斯嗅到血味,看见官员铁靴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哟!那分明是某个挣扎的半神留下的神性残渣。

“全城宵禁!有强盗团袭击了北门粮仓!”

巡夜官的剑锋指向诗人。

“那边那个金头发的,跟我们走一趟!”

诗人优雅起身,里拉琴突然迸发出超出乐器极限的轰鸣。

当巡夜官们眩晕的瞬间,他贴着赫利俄忒斯耳边低语:“明天记得去剧场看新悲剧,我可是给你留了前排座位,特意请赫卡忒用了隐身咒占的座呢。”

赫利俄忒斯在屋顶疾驰,追踪着前方三个纵跃如飞的身影。

巡夜官们显然不是普通人类,领头者每次蹬地都能踏碎瓦片,带着阿瑞斯信徒的战争狂热。

“以雅典法律之名!”

领头者掷出的短剑刺破空气,擦过诗人飘扬的金发钉入石墙。

剑柄缠绕的猩红布条突然自燃,这是战神最后的赐福。

诗人转身逃进染坊,巡夜官撞翻的茜草染缸泼出漫天红雾。

当追兵冲进染池时,潜伏在水底的诗人突然暴起,浸泡过药水的里拉琴弦勒住追兵咽喉,琴弦在月光下泛着德尔斐毒蛇的青光。

“这麻烦算是我私酿葡萄酒的惩罚?”

诗人踩着昏迷的追兵苦笑,突然发现赫利俄忒斯站在染坊二楼。

“喂,老伙计,要帮我处理这些麻烦吗?老规矩,七三分账。”

赫利俄忒斯抛下麻绳捆住追兵,在蜡板上记下“阿波罗系谱第23代伪装体马甲,近战格斗较强”,随即俯身拎起这一坨扔进下游的河里。

晨光穿透染坊天窗时,他听见诗人用变声期的少年音哼唱着新谱的晨祷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