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的信息传播是极快的。
尤其是,一个杀猪的,在县衙内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大事。
坊间的百姓,是最爱谈论这些的。
何况,往常那怕是有些风吹草动,谁家汉子偷了谁家的鸡蛋,哪家寡妇又偷了汉子。
连这些事,都很容易被说的天花乱坠。
成安县的一家酒肆茶楼内,就有不少人在谈论此事。
一身着打着补丁的儒袍,头发有些散乱,喝着茶的老头,就在专心听着邻桌两个人讨论此事。
“那杀猪的,真的当众一刀刮了那学子的舌头?”
“那还能有假?我可是亲眼所见!”
“也太胆大了吧?他周程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杀猪,杀出些名堂的‘爆发户’罢了,居然敢那么无视知县?那可是知县啊!身居七等道职!”
“可不是说嘛,我当时也是被吓到了,就见他好像浑身裹着火气一样,恨恨抬刀,上去就直接刮了那学子的舌头!差点没给我吓死!”
“不过....”那人话语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人好奇追问。
“不过后来听到他说的那些事,我倒也能理解他当时为何那般愤怒了,要是换做任何人,怕也是心里憋着一口邪火”
那人逐一,且略带夸张的,将周程说的有关李家村和那许堂医做过的事,讲了一遍。
而正听着两人谈论的那儒袍老头,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站起身,迅速来到两人面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道:“鬼事?那姑娘名字可知道叫什么?说清楚些!”
那人被吓了一跳,话匣子也就停下了。
但当他看到抓着自己的是一个极为落魄,还披头散发,让人觉着有点不大正常的老头后,就平缓下了心情。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松开我!”
那人狠狠甩了甩手,将老头抓着的手给甩开。
老头收回手,摸了摸发白,有些干枯的胡子,老神在在的闭眼道:“老夫是谁?怕说出来吓死你!老夫乃是五年前的案首!更是当代有名的诗才,袁魁刚....”
听到袁魁刚三个字,那人脸色木的一变,连忙拉起同伴,就走。
“呸!怎么遇到这疯癫的晦气玩样!走走,这疯老头可是守夜人,咱们换家店....”
袁魁刚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风光伟事,根本没注意到人已经走了。
“怎样,可认得老夫了没?不过老夫也不是什么爱斤斤计较的人,你速速帮我付了茶水钱,我就原谅你了”
话出,他见半响没人回复,就睁开眼,低头看了过去。
结果就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于是,他就傻愣在了当场.....
.......
另一边,县衙阴暗的牢房内,火光摇曳。
许堂医满脸的愤怒。
虽没被拷起来,但依旧是略显狼狈。
他恨恨啐了口唾沫,骂道:“我许堂医世代行医,花费数十几年修来八道职,如今竟被一杀猪的给如此羞辱!现还吃了这亏!该死的肮脏东西!”
“我定要他,受尽万般疫病而死!连尸体都不留下!”
污言秽语,和各种咒骂羞辱,接连不断的从他口中喷出。
而就在此时,牢房外的走道上,传来了脚步声。
于是,他就禁下了声,目光看向外面的昏暗走道内。
没多久,一个身影,逐渐出现在火光之下。
那是白宗林,白知县。
他笑呵呵的看着牢房内的许堂医,道:“何事将我们的许堂医给气成这般?”
“哼!”许堂医甩了下衣袖:“你到是稳重”
白宗林沉了脸,收起了笑容。
随后他挥了挥手,然后就有衙役走上前,将牢房门给打开。
牢门被打开后,他这才对着其余人道:“都下去吧,看好外面,别让人进来。”
“是”
待人都走干净后,许堂医就走了出来。
“那杀猪的如此跳脱,险些坏了事,你就不怕到时成不了么?”
白宗林眸子深沉,绕开许堂医,缓缓走向牢房内。
摇曳的烛火,将他白净的脸,照的泛起一丝阴沉。
“坏了事?若不是我让人盯着城门口,今日你我怕是,都要被打个措不及手!”
“你的意思是,怨老夫了?谁又能预料到那杀猪的会那般果断,直接来了县衙!就连他直接屠了满村,斩杀了鬼物的事,你不也没想到么?”
许堂医有些不满。
白宗林双手负于身后,闭着眼,叹了口气道:“哎,罢了,如今谈论这些,已无意义,事已发,那边的凶物虽已死,但影响也不大,鬼事中的凶母可再找,只要确保‘门’种下便可”
说罢他这才睁开眼,回望身后。
“你没留下祸患吧?该处理的人都处理好了么?”
许堂医点了点头:“大部分都处理好了,老夫不会留下祸患的,至于牙行那边,回头你托人也要找个由头才可”
“至于门的事,你也放心,已经种下去了,就等抬五龙的祭祀那天开门了”
听此,白宗林便放了心:“嗯,那便好,这两天你先在牢房内待着,李家村那边你不必担心,不会查出什么名堂的。”
但许堂医却依旧有些不放心的道:“那杀猪的怎办?之前没杀了他,现在若是留着太久,那也是个祸患”
白宗林皱了皱眉道:“人言可畏,你应当明白,否则我早就在县衙内当众杀了他了,而若之后没有适当由头的杀他,也必然会留下隐患”
“一旦让此影响了抬五龙那天的晋升实施,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那难道就放过这小儿了不成?”
许堂医不太认同白宗林的话。
白宗林冷笑了下道:“怎会?你许堂医都明白是个隐患,我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你是什么意思?如何打算和安排?”
许堂医有些焦急。
白宗林沉思了片刻后,这才开了口:“他现今是守夜人,就算李家村那边的事,就算全都嫁祸于他,他也能归于守夜人抵罪当中。”
“所以,我们动手,怕是不太合适,但倘若他是死在了鬼事当中,那可就怨不得我们了”
听到这些,许堂医这才露出一个笑来。
“那好,别忘了到时候你答应我的事,否则你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