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吃噩梦的人偶师

天鹅绒幕布掀开的刹那，江离的腕骨被提线勒出青紫纹路。

她悬浮在人偶剧场中央，四百三十根丝线穿透皮肤与骨骼，将她操控成僵硬的提线木偶。舞台灯光是掺了鲛人血的幽绿色，照亮观众席上密密麻麻的无面人偶——它们脖颈后都插着青铜钥匙，随着交响乐节奏机械鼓掌。

“收下我的见面礼吧，妹妹。“

江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江离艰难仰头，看见姐姐倒挂在穹顶的齿轮机关中，鸟嘴面具的呼吸阀连着无数透明导管，正将观众席的黑色情绪抽入腰间的玻璃罐。她手中操控的丝线并非普通麻绳，而是由殡仪馆未亡人名单上的名字编织而成，每个绳结都渗出暗红血珠。

舞台地板突然透明化。江离看见下方是鬣狗餐厅的废墟，白砚正在被改造成钥匙架，脊椎处新增的青铜钥匙刻着“长生宴主菜“的甲骨文。更深处闪烁着实验室的冷光，父母的身影在培养舱中浮沉，脐带连接着不同年代的诡域坐标。

“为什么...“江离的声带被丝线绞紧，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血沫。

江雪弹动食指，丝线将江离拽到穹顶齿轮前。鸟嘴面具的眼部滤光片泛起数据流，映出江离的童年记忆：五岁生日当天，母亲正将青铜钥匙植入姐姐的后颈，父亲在旁记录着“载体79号同步率97%“的实验数据。

“因为我们是被选中的餐具啊。“江雪的声音混着机械杂音，“父母把诡域分局的秘钥拆分成两份，你继承认知污染抗性，我承担记忆黑市的交易枢纽...“

交响乐突然变调。江离的提线木偶身躯不受控制地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在抽取观众席的噩梦能量。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舞台镜中分裂，每个分身都在演绎不同死法：在殡仪馆冷藏柜窒息、被海洋馆章鱼绞杀、于电梯井坠落成肉泥......

白砚的鲛人瞳强光穿透地层。江离在致盲前的瞬间，瞥见他脊椎处的钥匙孔释放出甲骨文密码。那些字符顺着丝线逆流而上，在她视网膜上重组为逃生指令：【斩断与回忆相连的提线】。

梵文刺青的缺失处突然灼痛。江离意识到这是白砚用生命力发送的最后一搏，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操控右手的丝线——那些沾染江雪能量的血珠，竟让丝线如活蛇般反噬其主！

“你以为能逃脱餐盘的身份？“江雪扯断被污染的丝线，鸟嘴面具崩裂，露出半张机械化的脸，“从你诞生起就是长生宴的甜点...“

舞台镜面轰然炸裂。江离乘机扯断左腿提线，瘸着冲向控制台。那些无面观众突然起立，脖颈后的青铜钥匙自主旋转，将整个剧场转化为巨型绞肉机。她在漫天飞舞的木屑中摸到熟悉的触感——母亲的解剖刀竟藏在灯光操控板后，刀柄刻着“给79号载体“的铭文。

“妈妈早就料到这一天！“江离将解剖刀刺入控制台。电流顺着刀身导入体内，那些被丝线穿刺的伤口突然迸发蓝光，观众席的无面人偶成片爆裂。

江雪发出电子合成的尖叫。她的机械右臂弹出音叉状武器，敲击时释放出殡仪馆未亡人名单的死亡频率。江离的耳膜瞬间穿孔，却借机抓住震荡波中的破绽，用解剖刀挑开姐姐的防护服——

江雪胸口镶嵌着青铜门残片，门内旋转的正是父母破碎的脑组织。

“认知同步率100%，记忆回收程序启动。“

剧场地面突然塌陷。江离在坠落中看见白砚挣脱束缚，他脊椎处的钥匙组成临时翅膀，却在触碰她的瞬间分崩离析。两人坠入实验室底层的刹那，江雪的声音从所有扩音器涌出：

“好好享用前菜吧，主厨马上登场。“

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沸腾。江离爬向最近的操控台，发现上面贴着1993年8月15日的实验日志——她的出生日期被红圈标注，备注栏写着【79号载体完美适配】。当白砚用最后力气破译甲骨文密码时，所有培养舱突然开启，四百具克隆体同时睁眼，脖颈后的青铜钥匙发出共鸣。

“她们...都是你...“白砚吐着荧蓝血块，“长生宴的食材...“

江离的梵文刺青在此刻重新浮现。缺失的经文被克隆体的记忆填补，她举起解剖刀刺向主控电脑，刀刃在接触主机的瞬间浮现出跨海大桥的虹膜密码。

整座实验室开始量子化。江离拖着白砚跃入数据洪流前，最后回望剧场穹顶——江雪正将父母的脑组织放入鸡尾酒杯，向虚空中的某个存在举杯致意。

当他们在便利店仓库苏醒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只过去七分钟。江离的手机收到新讯息，发件人是江雪：

【味道不错，期待主菜】

收件箱附件里，是白砚在海洋馆溺亡的实时监控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