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乌鸦说出第三个谎言之前

江离的解剖刀卡在乌鸦喉骨第三根肋叉处。

这只通体漆黑的鸟尸躺在法医台上，羽翼泛着金属冷光。她三天前在停尸房通风管道发现它时，鸟喙还衔着半张染血的火车票——终点站印着“诡域47号站台“。此刻解剖灯突然频闪，乌鸦胸腔内传出机械齿轮的咬合声，一枚黄铜怀表从破裂的嗉囊里滑出，表盖内侧刻着白砚的社保编号。

“叮——“

怀表指针突然逆向飞旋。江离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解剖室墙面渗出深褐色液体，凝结成她从未见过的文字。那些字符像蜈蚣般扭动着爬向天花板，组成倒悬的殡仪馆平面图——正是三天前出现未亡人名单的那个凶案现场。

白砚推门而入时带进一股咸腥海风，他的右眼蒙着鲛绡纱布，指缝间渗出细小的珍珠：“你听见哭声了吗？从怀表里传出来的。“

江离用镊子夹起怀表，秒针每走一格，解剖室就多出一道裂缝。当分针指向罗马数字Ⅶ，乌鸦突然睁开琥珀色左眼，喉骨震动发出电子合成音：“第一个谎言：白砚还活着。“

整面器械墙轰然倒塌。江离在粉尘中看见无数玻璃罐漂浮，每个福尔马林溶液里都泡着白砚的身体部件——左手握着青铜钥匙的断掌、嵌着甲骨文鲸骨的右腿、被电梯按钮咬穿的小腿胫骨......

“认知污染开始了。“白砚扯下纱布，右眼瞳孔已变成竖立的纺锤形，渗出荧蓝血液，“告诉我，你现在看到的我是什么形态？“

江离的舌尖尝到铁锈味。在她眼中，白砚的轮廓正不断在人类与鲛人间切换，脊椎若隐若现地浮现出锁链状光纹。解剖台上的乌鸦撑开金属羽翼，破碎的胸腔内伸出齿轮组成的声带：“第二个谎言：江离的姐姐死于空难。“

记忆如硫酸灌入颅腔。江离看见七年前的机场监控视频被篡改——本该值机的姐姐出现在诡域17号精神病院，正用血在墙上绘制衔尾蛇图腾。当她伸手触碰屏幕，怀表突然爆炸，飞溅的齿轮碎片在空中组成青铜钥匙的形状。

“还有十七秒。“乌鸦的电子眼变成倒计时红灯，“第三个谎言将揭示...“

白砚突然将青铜钥匙插入自己右眼。鲛人血喷溅在乌鸦羽翼上，那些金属羽毛瞬间锈蚀剥落。江离趁机甩出解剖刀，刀刃精准刺入乌鸦喉骨间的齿轮核心。

整间解剖室开始坍缩。乌鸦在彻底死机前吐出最后半句话：“...长生宴的菜单上有你们的名字。“

当扭曲空间恢复平静时，两人站在深夜的游乐场废墟。摩天轮轿厢里亮着幽绿荧光，每个舱门外都挂着青铜钥匙。江离发现自己掌心多出串数字纹身：03-14-47-999-18。

“这是诡域坐标。“白砚的右眼伤口处增生出珊瑚状结晶，“03代表时间褶皱等级，14是认知污染指数...“

旋转木马突然自行启动。锈迹斑斑的独角兽眼眶里爬出藤壶状生物，哼唱着人偶剧场的谢幕曲。江离注意到所有木马背上都刻着殡仪馆未亡人名单的名字，而自己那匹的鬃毛正在融化成黑色粘液。

“抓紧！“白砚拽着她跳进海盗船。船体荡至高点的瞬间，他们看见游乐场外围布满参天巨骨——正是南海鲛人墓里见过的甲骨文鲸骨。骨缝间渗出腥咸海水，水位正以每分钟吞噬一个游乐项目的速度上涨。

江离的解剖刀突然剧烈震动。刀柄弹出暗格，露出里面微型胶卷——赫然是她童年与姐姐在游乐场的合影，背景摩天轮上挂着“诡域分局施工中“的横幅。

当海盗船坠入水面时，怀表从江离口袋飞出，表盘折射出瑰丽极光。白砚的鲛人瞳在强光中彻底异化，他看清了海水中游弋的阴影：“是人偶...所有人偶都在水下！“

数百具提线木偶破水而出。它们关节处延伸出光纤神经，缠绕住海盗船桅杆。江离摸到后腰的梵文刺青发烫，那些经咒正顺着血管爬向视网膜。

“用记忆交易！“白砚嘶吼着将青铜钥匙抛给她，“刺青是黑市通行证！“

江离咬牙将钥匙刺入刺青中心。剧痛中她听见交易所的耳语，童年记忆被撕成碎片——五岁生日丢失的玩偶熊、十二岁火灾中焚毁的日记、十八岁解剖课上的首具尸体...这些碎片化作荧光货币，从海盗船底部召唤出巨型蝠鲼。

蝠鲼跃出水面时带起彩虹色浪涛，木偶们的提线在强光中熔断。江离在眩晕中抓住白砚的手，发现他的体温正急速流失。

“坐标...是预告...“白砚吐着血泡指向她掌心纹身，“03:14分，殡仪馆第47号柜，999秒倒计时，负十八层...“

游乐场沉入海底的刹那，江离在蝠鲼脊背上看见倒影——姐姐穿着人偶师的黑纱裙，正在水下青铜门前朝她微笑。那扇门的花纹，与长生宴请柬上的图腾完全一致。

怀表再次响起。这次秒针卡在03:14分永恒振动，表盖内侧的血字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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