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黑色伞面上发出闷响，苏瑾看着雨水顺着父亲的墓碑蜿蜒而下，在“苏明城“三个鎏金大字上划出扭曲的痕迹。身后传来三弟苏珏压抑的咳嗽声，二弟苏珩正低头摆弄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下颌线条格外冷硬。
“请家属移步休息室。“司仪的声音被雨声冲得七零八落。苏瑾转身时高跟鞋陷进泥里，黑色裙摆溅上泥点，像极了父亲临终前吐在雪白床单上的那口血。
灵堂里檀香混着潮湿水汽，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根据苏先生遗嘱，苏氏集团35%股权由长女苏瑾继承，30%给次子苏珩，25%给幼子苏珏。“纸张翻动声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灰雀，“剩余10%转入家族信托基金，需三位继承人共同签字方可动用。“
苏珏突然笑出声，苍白的脸泛起病态潮红：“老头子到死都要玩平衡术。“他扯松领带，露出锁骨下方蜿蜒的疤痕——那是十五岁那年父亲用高尔夫球杆留下的。
“特别条款注明，“律师的镜片闪过冷光，“若任意两位继承人达成股权转让协议，受让方需在三个月内通过董事会信任投票，否则股权自动归入信托基金。“
苏珩终于抬头，手机屏幕定格在实时股价界面，苏氏集团代码后面跟着刺眼的-7.2%：“大姐应该最清楚，上季度财报漏洞需要多少股权背书才能填平。“他转动尾戒，铂金戒圈内侧刻着002的编号——那是他们在苏氏总部的专属电梯卡。
檀香燃到第三炷时，苏瑾在父亲书房发现带锁的紫檀木匣。黄铜钥匙还插在台灯底座下，就像她十二岁那年偷看竞标书时一样。账本里的红色标记让她瞳孔骤缩，某笔二十年前的汇款记录旁，父亲遒劲字迹写着“处理干净“。
“大姐果然在这里。“苏珩斜倚门框，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火苗在阴影里明明灭灭，“三弟刚才去见了陈叔，你猜那位财务总监会不会突然想起什么？“
苏瑾合上账本，皮质封面在掌心留下潮湿触感。窗外惊雷炸响，照亮苏珩眼下那颗泪痣，恍惚间又看到母亲坠楼那晚，十五岁的少年站在暴雨里，手里攥着撕碎的诊断报告。
“你想要什么？“她听见自己声音像浸过冰水。
“我要你明天董事会上反对三弟的物流园提案。“苏珩按下打火机，火光照亮账本某页，“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母亲那辆奔驰的刹车油管是谁剪断的。“
雨更急了。苏瑾摸到桌底暗格里的瑞士军刀，这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刀刃上还沾着当年那个绑架犯的血。苏珩突然靠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你知道吗？老头子临终前最后通话记录在我这里。“
手机震动的嗡鸣划破死寂，苏瑾看着助理发来的紧急消息，瞳孔骤然收缩——苏珏在停车场被撞，肇事车辆是登记在苏珩名下的迈巴赫。
苏氏集团大楼37层的电梯按键面板突然失灵，液晶屏泛起诡异的蓝光。苏瑾的尾戒擦过感应区，002的权限让她顺利到达36层总裁办，却始终无法触及标注着机械层的37.5层。
“您已连续输错三次密码。“电子女声温柔得令人发毛。苏瑾盯着电梯镜面里自己泛青的眼圈，忽然发现镜框边缘有细微划痕——那是父亲生前最爱的拉丁文谚语：Qui tacet consentit（沉默即是同意）。
苏珩的脚步声在深夜楼道里格外清晰：“大姐果然发现了。“他倚着防火门点燃香烟，火光映亮西装内衬的暗纹，那是用金线绣的苏氏族徽，“001号电梯需要双重认证，你的虹膜加上我的声纹。“
电梯轿厢下沉时的失重感让苏瑾反胃。当苏珩对着识别器念出“鸢尾花“时，她突然想起母亲葬礼上的白色花束——父亲抱着骨灰盒呢喃的正是这个花名。
防爆门开启的瞬间，腐坏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三百平空间内堆满贴着封条的纸箱，最中央的环形控制台上，三十块屏幕显示着全球分公司的实时监控。
苏珩掀开某个纸箱，1998年的财务档案赫然在目：“当年旧城改造项目，父亲给副市长秘书的汇款单复印件。“他抽出文件时带落张泛黄照片，画面里年轻的父亲正与某个少年站在海钓船上，少年眉眼与苏珏有七分相似。
“这是......“苏瑾的指甲掐进掌心。
“我们的四弟苏瑞，1999年出海失踪。“苏珩点亮控制台，主屏幕弹出DNA鉴定报告，“但上个月，有人用他的生物信息解锁了瑞士银行的保险柜。“
警报声骤然炸响。苏瑾看见苏珏坐在轮椅上出现在监控里，正用带血的手指在电梯面板上输入密码。他脖颈的医用颈托内侧，隐约露出001的钢印编号。
应急灯将人影拉长投在档案柜上，苏瑾看着两个弟弟在环形控制台前对峙。苏珏的轮椅碾过满地文件，露出机械义肢的金属冷光：“当年游艇爆炸前，父亲给了我逃生舱密码。“
苏珩突然扯开衬衫，心口处的疤痕形似电梯按键：“他给我的是这个——植入式心脏起搏器的控制编码。“他按下手机，苏瑾的尾戒突然发烫，戒面弹出的微型投影显示出母亲坠楼当天的监控修正记录。
“现在需要第三重认证。“机械女声从穹顶传来，环形屏幕上开始倒计时。苏瑾摸到后腰的瑞士军刀，想起父亲临终时诡异的微笑。当她划开掌心将血掌纹按在认证台时，所有屏幕突然闪现母亲的脸。
“恭喜通过继承人终极测试。“母亲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苏瑾看见苏珩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位“母亲“的影像资料，分明来自父亲书房的隐藏摄像头。
当苏瑾握紧电磁脉冲发射器时，暴雨再次撞击玻璃幕墙。三个继承人的血在控制台上汇成溪流，倒映着天花板上镌刻的家族箴言。苏珏突然大笑起来，他掀开西装露出腰间的炸药：“其实父亲还活着，此刻正在巴厘岛看直播呢。“
电梯井传来钢索断裂的脆响，001号轿厢的监控画面突然亮起。苏明城摇晃着红酒杯出现在镜头里，身后是苏氏集团上市时的敲钟照片。他对着镜头举起平板电脑，上面是瑞士银行刚刚解冻的股权文件。
“孩子们，游戏才刚刚开始。“他的笑容在闪电中裂成碎片，“记住，真正的继承权密码，是你们当中最后站着的人的心跳频率。“
整层楼的灯光骤然熄灭，所有屏幕同时弹出父亲年轻时的照片。那是1987年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现场，年轻的苏明城正在交易单上签名，而受益人姓名处赫然写着：苏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