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的闷热后,天空终于蓄积了足够的湿气。鱼摆摆清晨醒来时,发现草屋外的空气黏稠得能拧出水来,连绒绒的毛发都蔫蔫地耷拉着,失去了往日的蓬松感。
“要下雨了。”蓬尾族长仰头嗅着空气,长耳朵不安地抖动,“今年的雨季来得比往年早。”
鱼摆摆跟着兔子们一起加固粮仓的屋顶。兽人世界的雨季似乎格外凶猛,她看到兔子们用混合着树脂的黏土涂抹屋檐缝隙,又在排水沟旁堆起沙袋。土拨鼠长老匆匆赶来,眼镜片上全是雾气。
“松针部落传讯来了!”他挥舞着一卷树皮纸,“上游的河道已经涨水,獾族正在往高地迁徙!”
蓬尾族长的胡须绷紧了:“通知大家收好地窖里的干货,幼崽不许再去溪边玩耍。”
鱼摆摆跟着绒绒去菜圃查看月光菜的情况。那些银纹植物似乎对潮湿格外敏感,叶片比平时更加低垂,种荚的光芒也变得黯淡。
“它们不喜欢雨天吗?”绒绒忧心忡忡地用爪子轻抚叶片。
鱼摆摆蹲下身检查土壤,发现根系周围已经出现了积水。她突然想起农大教授讲过的一个案例,某些喜光植物在持续阴雨时会进入休眠状态。
“得给它们搭个遮雨棚。”她环顾四周,看到仓库旁堆着不少细竹竿,“用竹子和香蒲草编的席子,既能挡雨又不完全遮光。”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兔子们分工合作:年轻力壮的公兔去砍竹子,母兔们负责编织防水草席,幼崽们则收集松脂用来密封接缝。鱼摆摆和绒绒用石刀把竹子劈成细条,露珠安静地坐在一旁,用灵巧的小爪子把劈好的竹条捆成束。
正当他们忙碌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鱼摆摆抬头,看见一只翼展近两米的大鸟在部落上空盘旋。那鸟有着靛蓝色的羽毛,尾羽却呈现出不自然的银白色,在灰暗的云层下显得格外刺眼。
“是信使!”土拨鼠长老惊呼,“蓝翎部落的信使!”
大鸟俯冲而下,在即将触地时猛地展开双翼减速。尘土飞扬间,鱼摆摆才看清那根本不是普通鸟类,而是一个拥有鸟类特征的兽人。他的双臂进化成了翅膀,但腿部仍然保持着人形,脚爪上套着做工精致的藤编护具。
“长耳部落的诸位,”鸟人收起翅膀,声音像是金属刮擦,“蓝翎族长派我来预警——暴雨将在明日清晨来临,预计持续五天以上。”他从胸前的皮囊中取出一卷用鱼鳔胶密封的树皮地图,“上游的河狸坝已经溃堤,建议你们往东侧高地转移。”
蓬尾族长接过地图,神情凝重。鱼摆摆凑过去看,发现地图上用炭笔标注了几处危险的洼地和可能的避难路线。
“感谢蓝翎族长的警示。”蓬尾郑重地说,“请代我们向蓝翎部落问好。”
鸟人信使点点头,锐利的目光却突然落在鱼摆摆身上。“你就是那个种植月光作物的异乡人?”他的喙发出咔嗒声,“我们族长托我带句话——蓝翎部落欢迎任何擅长与植物对话的智者。”
还没等鱼摆摆回应,信使已经助跑几步腾空而起。他翅膀掀起的风吹乱了菜圃里的幼苗,也吹散了鱼摆摆鬓角的碎发。
“蓝翎部落住在悬崖上的树屋里,”绒绒小声解释,“他们从不邀请外人去做客。”
鱼摆摆望着那个渐小的蓝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自从月光菜结果后,似乎越来越多的兽人部落开始对她产生兴趣。
遮雨棚在天黑前赶工完成。月光菜被半透明的香蒲草席温柔覆盖,既隔绝了即将到来的暴雨,又允许足够的光线透过。鱼摆摆特意在棚顶留了几处可开合的天窗,方便晴天时完全打开。
当晚,部落召开了紧急会议。蓬尾族长摊开信使送来的地图,指出东侧一处石灰岩洞穴作为临时避难所。
“老人和幼崽先走,”他用木棍点着地图,“其他人分三批搬运粮食和药材。”
鱼摆摆被安排在第二批队伍里,负责护送草药和种子。回草屋收拾行李时,她发现露珠正蹲在她的干草垫旁,小爪子笨拙地往一个树皮盒子里塞月光菜种子。
“给你。”小兔子把盒子推过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多粒发光种子,“洞穴里黑......它们可以照明。”
鱼摆摆心头一热,从行李中翻出一个小布袋,将种子分成两份。“我们一人带一半,”她帮露珠把种子袋系在腰带上,“这样无论谁走散了,都有光。”
第一滴雨在午夜落下。鱼摆摆被沉闷的雷声惊醒,听见外面已经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幼崽的呜咽。她披上防水的蓑衣,这是下午刚用油棕叶和香蒲草赶制的,推开门就撞见了浑身湿透的绒绒。
“菜圃没事!”小兔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但溪水已经漫过南边的老槭树了!”
借着闪电的亮光,鱼摆摆看到远处原本干涸的河床已经变成了咆哮的激流。更可怕的是,水位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混浊的浪头已经舔舐到了部落最外围的草屋。
“第二批准备出发!”蓬尾族长的声音穿透雨幕,“每人背一筐物资,沿着标记好的藤索前进!”
鱼摆摆背上装满药草的竹筐,腰间系着月光种子。雨水打在蓑衣上发出噼啪声响,很快就在脚边汇成小溪。她跟着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不时需要扶一把滑倒的同伴。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些平日里温顺的小溪,此刻全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猛兽。有段路必须蹚过齐腰深的水流,鱼摆摆和几只强壮的兔子手拉手组成人墙,让幼崽和老人们抓着他们的毛发通过。
“抓紧藤索!”领队的土拨鼠长老喊道,“前面是深水区!”
一根粗壮的藤蔓横跨在汹涌的水面上,另一端消失在黑暗里。鱼摆摆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湿滑的藤条,开始横渡。水流冲击着她的腰部,有几次差点把她冲倒,但腰间月光种子散发的微光让她勉强能看清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