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敬林中医内科经验集
- 王莉 郑曙琴主编
- 6字
- 2025-03-15 09:40:27
下篇 专病论治
第一章 消渴病(糖尿病)
糖尿病属中医“消渴病”的范畴,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其发病率越来越高。现代中医理论认为,禀赋不足、饮食失节、情志失调、劳欲过度等原因均可导致消渴,其病机主要在于阴津亏损、燥热偏胜,而以阴虚为本,燥热为标。李教授从医五十余载,治疗了大量消渴病患者,在消渴的病因、病机、辨证、治疗方面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一、对消渴病病因病机的认识
(一)痰
消渴首见于《内经》。《素问·奇病论》指出:“此肥美之所发也,此人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金匮要略》曰:“湿家,其人当头汗出……渴欲得饮而不能饮,则口燥烦也”;“夫水病人,目下有卧蚕……其人消渴”。《景岳全书·杂证谟·三消干渴》曰:“消渴病……皆膏粱肥甘之变,酒色劳伤之过,皆富贵人病之,而贫贱人少有也。”《素问·通评虚实论》也明确指出本病乃“肥贵人”易患。患者平素喜食肥甘,滋生痰湿;或肺失滋养,治节失宜,津液失于输布,聚湿生痰;或肾阴亏虚,阴虚火旺,炼液为痰;或肾气不足,水失温化,凝聚成痰;或脾失健运,水谷精微不能化生,津液凝聚为痰。痰湿源于水谷精微,若脾能健运,饮食水谷化为精微;若脾失健运,水谷不归正化,聚而生痰生湿。张介宾《景岳全书·杂证谟·痰饮》曰:“痰即人之津液,无非水谷之所化,此痰亦即化之物,而非不化之属也。但化得其正,则体形强,营卫充,而痰涎皆本血气。若化失其正,则脏腑病,津液败,而血气即成痰涎。”在传统的消渴发病中虽然“痰”也被提及,但由于生活环境的变化,消渴发病的原因也在发生着很大的变化。嗜食肥甘、久坐少动等不良的生活方式成了消渴病发生的主要原因,李教授认为痰湿既是消渴的发病之由,又是消渴的病理产物,且不易消退,致使病情反复发作,缠绵难愈。同时“痰”也是导致消渴各种并发症的重要原因。
(二)气
气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原动力,气的升降出入运动是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升降出入,无器不有。各种致病因素作用于机体,导致气化失常可引起气机阻滞,精微物质不归正化而成痰、湿、浊等病理产物。当这种影响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导致津液输布失常而发为消渴。这里的气有两个概念,一是气的升降失常导致水液代谢失调而导致消渴;二是情志因素是糖尿病发生发展过程中不可忽视的原因。《临证指南医案·三消》中指出“心境愁郁,内火自燃,乃消症大病。”现代医学认为精神的紧张,情绪的激动,心理的压力及突然的创伤等,可影响生长激素、去甲肾上腺素、胰高血糖素、肾上腺素等诸多激素的调节,从而导致糖尿病的发生。所以李教授在治疗消渴的过程中尤注重气机的调理。
(三)毒
唐代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云:“凡积久饮酒,未有不成消渴……饮啖无度,咀嚼鲊酱,不择酸咸,积年长度,酣兴不解,遂使三焦猛热,五脏干燥。木石犹且焦枯,在人何能不渴。”指出热毒是消渴发生的重要原因。体质燥热者,消谷善食,但热淫于内,灼津耗液,而身体消瘦,津亏热结,久至阴虚,形成消渴病的典型病机。此外,痰湿内盛,阳气内困,不易升发,久蕴化热,积热成毒。现代临床研究也证实肥胖程度与血糖升高呈一定相关性。长期过度的精神刺激,以致肝气不疏,肝气郁结,气滞血瘀,郁久化火成毒,灼脾胃阴津而发为消渴。《临证指南医案·三消》曰:“心境愁郁,内火自燃,乃消症大病。”刘河间在《三消论》中指出:“消渴者……耗乱精神,过违其度,而燥热郁盛之所成也。”这都说明由于情志失调、五志过极所致热毒伤津是本病发生的重要原因。
(四)阴火
《灵枢·本脏》曰:“脾脆,则善病消瘅易伤。”近代张锡纯云:“消渴古虽有上中下之分,其证皆起于中焦而极于上下,中焦病而累及脾,脾气不能散精达肺则津液少,不能通调水道,则小便无节,是以渴而多饮多尿。”可见糖尿病的发生与脾的病理变化密切相关。在大量“脾的实质”的研究表明,胃肠道激素分泌反映脾脏功能与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之间存在内在联系,脾气健运则胃肠道多种激素分泌正常。因此从脾论治糖尿病有其重要科学依据。阴火产生的病理基础即是脾胃虚弱,现代人快速的生活节奏、不合理的饮食结构等是糖尿病高发的重要病因,这与李东垣归纳的阴火产生病因基本一致。脾胃内伤,必然导致各脏腑之间的制约平衡。其中最先受累的是肺,所谓“脾胃一虚,肺先受之”,阴火上冲于肺,则气高而喘,烦热,渴而脉洪;阴火灼伤阴血,心无所养,则心乱而烦。“胃虚则脏腑经络皆无所受气而俱病”,这是糖尿病变证丛生,症状复杂最主要的原因。脾胃内伤,元气不足,全身各脏腑功能活动呆滞不振,水谷精微输布障碍,水谷精微不升反降,下走小便;元气下陷,致阴盛,上乘阳分,阳伏阴中化火,阴火上乘土位,始病热中,转为消渴。“阴火炽盛,是血中伏火日渐煎熬”,阴火鸱张,销铄津血,正是糖尿病发生“烦渴多饮,小便频多,而形体消瘦”的病机关键。
李教授认为以上四种因素均是消渴病发生发展的重要病理因素,既是致病因素,又是病理产物。所以在疾病发展的不同阶段治疗时要注意这几种因素的相互作用并进行积极干预。
二、对消渴并发症的认识
(一)糖尿病肾病
糖尿病肾病,根据其发病机制、临床表现,当属中医学“虚劳”“水肿”“关格”的范畴。糖尿病日久,脾虚失于健运,津液输布失常,凝而成痰,日久蕴成痰毒;脾虚气机升降失常,无以推动血液运行,血滞成瘀,日久蕴成瘀毒;痰、瘀日久,可化热化火,火热内生蕴成热毒;痰毒、瘀毒、热毒胶着黏滞,又可化生新毒。
葡萄糖是机体代谢的中间产物之一,是提供机体能量的主要物质,水谷精微由饮食所化,濡养脏腑组织,为脏腑组织提供活动之需,故而可以视葡萄糖为水谷精微的一部分。糖尿病时,水谷精微输布失常,也就是长期的高糖状态,机体脂代谢紊乱,糖基化终末产物生成,同时通过一系列信号途径产生大量炎性因子、细胞因子等病理因子,最终影响肾脏微血管,引发糖尿病肾病。高糖状态所伴随的脂代谢紊乱、氧化应激、非酶糖基化及多种病理因子的形成均可归为毒邪的概念。由于络脉既是沟通内外表里的网络,又是气血运行汇聚之处,因此易成为病邪入侵和传变的所在。当病邪入侵肾络时,络气受损,气机郁滞,无以推动津血运行和输布精微,津凝为痰、血滞成瘀,精微物质亦可聚而化痰化热,痰瘀热互结阻于肾络,形成络脉阻滞的病理状态;又肾络受损,气血精微无法正常运行以荣养络脉,则又加重络脉损伤,可见由于肾络自身的结构和运行特点,病邪易伤及肾络致痰致瘀致热,痰瘀热互结日久蕴而成毒。从功能上看,毒损肾络,肾络气化功能失常,精微无以输布,不循常道,游溢机体则发为水肿;同时,肾络受损,肾之开阖失常,精微失摄,下注尿液,随尿液排出体外则见尿糖升高,出现蛋白尿。从结构上看,毒损肾络,即肾脏微血管异常,血管通透性增加,蛋白漏出而见蛋白尿。所以毒损肾络与糖尿病肾病的发生密切相关,当肾络病变时,络脉功能障碍,物质代谢失常,结构受损,从而影响肾脏正常血液运行,微血管发生病变,即肾小球基底膜增厚、细胞外基质增多等形态学的变化,最终导致肾小球硬化。故而李教授认为“毒损肾络”是糖尿病肾病发生的根本原因。研究已经证实,应用具有解毒作用的药物可以干预糖尿病肾病的发生发展,以药析因,成为毒损肾络致病的有效佐证。
(二)糖尿病性肠病
糖尿病性肠病是糖尿病常见的慢性并发症,主要表现为顽固性无痛性腹泻或脂肪泻。重者每天大便10~20次,多数患者表现为腹泻与便秘交替出现,归属中医“泄泻”“便秘”的范畴。现代医学认为其发病机制主要与胃肠平滑肌功能障碍、自主神经功能损害、胃肠激素分泌紊乱以及微血管的损害有关。
脾胃的转输功能在水液代谢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消渴日久,正气渐伤,脾气亏虚,腐熟无权,致完谷不化,清浊不分,混杂而下。同时水液运化失司,则水湿积滞肠间,发为泄泻。脾虚生化乏源,津血不足则大肠失濡,水不行舟,又可出现便秘。《景岳全书·泄泻》篇指出“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胃”。李教授认为脾虚是糖尿病肠病发生之本。
(三)糖尿病性胃轻瘫
糖尿病性胃轻瘫又称糖尿病性胃麻痹或胃潴留,是糖尿病常见的消化道慢性并发症,以自主神经功能紊乱引起的胃动力不足及胃排空迟缓为特点。中医没有与糖尿病性胃轻瘫相应的病名,根据临床表现可归属于中医“痞满”“反胃”“呕吐”“腹痛”等病证范畴,尤以“痞满”多见。
消渴日久,肾精亏虚,阴损耗气,致脾气虚弱,脾阳不振,运化无力,致气滞血行不畅,胃络痹阻,脾胃升降失常;或阴损及阳,气阴两伤,脾胃失于充养,脾胃虚弱,运化无力,升降失常,使精微不布,湿邪内生,水谷难化,而成虚实夹杂之证;消渴日久,气阴两伤,脾胃失于濡养,健运失职,运化失司,寒热痰食之邪阻滞中焦,脾气当升不升,胃气当降不降,痞塞不畅可见诸症。
(四)不寐
近年临床研究发现糖尿病患者中失眠的发生率较非糖尿病人群明显增高,因此临床医生越来越关注糖尿病伴失眠。李教授认为消渴不寐主要与痰有关,痰既是病理产物也是致病因素。饮食不节、情志失调、劳逸失调皆损伤脾胃运化功能,导致痰火内生,痰火扰心,心神不宁,阳不入阴,阴阳失调。清代唐容川《血证论》认为“盖以心神不安,非痰即火”。李教授认为糖尿病合并不寐与单纯的不寐的病机不同,糖尿病合并不寐主要与痰火扰心有关。
(五)糖尿病多汗症
糖尿病多汗症是糖尿病主要的并发症之一,临床上非常常见,有60%的糖尿病患者最终将会出现汗出异常。现代医学认为,糖尿病多汗症是由于糖尿病引起的自主神经功能紊乱所导致的,中医将其归为“汗证”范畴,李敬林教授认为脾虚生痰在糖尿病多汗症的发生发展中处于核心地位。
津液的生成和输布均有赖于脾的运化,饮食不节导致脾失健运,运化津液的功能减退,则津液在体内停滞,聚而为痰。痰一旦形成,可随气升降流行,流窜全身各处,无处不到,从而导致各种不同的病变。痰湿内生,伤于肌表或阻滞经络或困阻脾胃,致气机阻滞,失于宣泄,郁久化热,湿热熏蒸,卫外失固,腠理开而汗大泄;或痰性黏涩,裹挟津液使其渗泄失常而致汗。
三、治疗特色
(一)调气祛痰治消渴
李敬林教授秉承国家级名老中医孟宪民教授的“调气祛痰”法,又在临床实践中进一步发挥,疗效卓著。
李教授认为现代糖尿病的病因病机与古代已大不相同,既往的阴虚为本、燥热为标的病机已不再是糖尿病的主流。过于滋补、过于苦寒的治法已不适应现代患者治疗的需要。糖尿病病因主要由于饮食不节或情志失调所致,病机特点多为本虚标实,以脾胃气虚、运化无力为本,痰浊、气滞为标。故以调气祛痰法为治疗本病正治之法。围绕“气机升降”的理论,活用调气祛痰法。
(二)解毒固肾治肾病
解毒旨在治标,2005年《糖尿病肾病中医诊疗方案》指出:“久病入络,浊毒伤肾。消渴病日久,糖毒脂毒,损伤肾络,肾体受损,肾用失司,浊毒内停。”国内近年来以“毒损肾络”立论治疗糖尿病肾病越来越受到广泛关注。解毒是指清除产生内毒的原因或内毒。由于形成内毒的原因及种类不同,解毒的方法和内容也有所不同,如益气解毒、养阴解毒、祛瘀通络解毒,另外还有通腑排毒、清热解毒、芳香化毒、扶正抗毒等。可见解毒的含义广泛,既针对毒邪本身,也可调整机体气机功能,但总以驱毒外出,令无壅滞为要,以期毒去正安,毒去正复。总之,激活机体的解毒能力,是解决糖尿病肾病发生发展的关键所在。
补肾旨在固本。南宋严用和《济生方》云:“消渴之疾,皆起于肾。”肾为先天之本、水火之宅,一身阴阳之根本,肾虚不足,百病丛生。肾虚可以引起糖尿病,得了糖尿病则肾更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进而引起糖尿病肾病的发生。因此,通过补肾来固护人体正气,清除毒邪,乃治疗糖尿病肾病的正本清源之大法。
(三)圆机活法温胆汤
温胆汤由半夏、橘红、茯苓、竹茹、枳实、生姜、甘草、大枣八味药组成。其中,半夏调理胃气、降逆止呕、和中健脾;茯苓健脾益气。枳实理气除满、消痞荡积;橘红化痰止逆;甘草防燥药之急;竹茹清胃腑之热。诸药寒热并用,辛开苦降以顺升降,补泻同用以调虚实。此方主要治疗“大病后虚烦不得眠”。李敬林教授在继承古人用药经验的基础上又加以发挥,加减化裁用来治疗消渴及其各种并发症,诸如消渴不寐、消渴汗证、消渴胃瘫、消渴肠病等。李教授指出,消渴及其并病,多因于痰,而成痰之因,或因寒,或因热,或因气,或因食,变症百出。而治痰均可在温胆汤化痰理气、运脾和胃的基础上加减变化,圆机活法,用之无穷。
四、验案举隅
病案1:消渴案
薛某,男,45岁。2012年11月1日初诊。
主诉:
口渴多饮3年,加重1周。
病史:
患者平素性情烦躁易怒,3年前确诊患2型糖尿病。曾经口服格列苯脲、二甲双胍治疗至今,病情一直未能得到满意控制,近来病情有加重趋势,精神压力大而来诊。现症见:口渴,易饥,小便频,疲乏无力,烦躁不寐,两胁胀满时而隐痛,头晕,午后潮热。查:舌质暗淡,苔薄腻,脉弦大。化验检查:空腹血糖11.2mmol/L,尿糖(+++)。
中医诊断:
消渴。
证候诊断:
肝郁脾虚,气虚肾亏。
西医诊断:
2型糖尿病。
治法:
疏肝健脾,益气补肾。
处方:
柴胡 9g,白芍 9g,当归 9g,茯苓 12g,黄芪 50g,五味子12g,山茱萸20g,牡丹皮 20g,玄参 30g,生龙骨、生牡蛎各30g,桑螵蛸15g,苍术6g,细辛3g。15剂,水煎服,日1剂,分3次口服。
二诊(2012年11月17日):
上方服15剂,西药渐停,口渴、易饥、小便频、头晕、不寐、潮热均消失,余症均减,舌质稍暗,苔薄,脉弦,仍宗上方加减:柴胡9g,白芍9g,当归9g,茯苓 12g,苍术6g,黄芪50g,五味子12g,山茱萸20g,牡丹皮20g,生龙骨、生牡蛎各30g,桑螵蛸15g,玄参30g,细辛3g,木香6g。上药30剂。
三诊(2012年12月18日):
诸症消失。测空腹血糖7.1mmol/L,尿糖(-),脉弦缓,宜益气养阴、滋补肝肾巩固疗效。方药:黄芪50g,知母20g,天花粉20g,丹皮20g,生地黄20g,苍术9g,乌梅24g,五味子12g,山茱萸20g,桑螵蛸12g,生龙骨、生牡蛎各30g,枸杞子20g,玄参30g。上药20剂。
按语:
以上案例为疏肝解郁、滋补肝肾治疗糖尿病的案例。肝肾同源,肾阴不足,肝失涵养,而致肝阴不足,肝失疏泄,气机不调导致肝郁气滞,治疗应疏肝解郁,滋补肝肾。老师滋补肝肾多用六味地黄、杞菊地黄或麦味地黄;兼气阴两虚加生脉散以益气养阴;兼脾虚加参苓白术散或七味白术散以健脾;兼脾肾两虚加理中汤和金匮肾气丸以温肾健脾。在用药上由于本病是慢性病,用药剂量多轻,药物选择避免有毒或损伤肝肾之品,一定要确保用药安全。
病案2:糖尿病肾病案
张某,男,60岁。2013年12月20日初诊。
主诉:
口渴多饮10年,伴双下肢浮肿反复发作2年,加重2天。
现病史:
患者于10年前确诊为糖尿病,间断以各种口服药治疗,血糖未系统监测。2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双下肢浮肿,未予重视。之后浮肿间断出现,白天肿甚,夜晚消退。2天前患者自觉双下肢肿甚,难于行走,于某医院就诊,查尿常规示尿蛋白(+++)。为求中医治疗今来诊。现症见:双下肢浮肿,按之凹陷不起,伴有腰酸痛,时有头晕头痛,耳鸣,左耳尤甚,尿色淡黄,尿中有泡沫,小便量正常,大便正常,夜眠佳。查:舌质淡红,苔白腻,脉沉。
既往史:
高血压1年,血压最高达180/110mmHg,曾服用中药治疗,具体用药不详,停药1个月,血压维持在130/90mmHg。否认肝炎、结核等传染病史。
辅助检查:
尿常规示:尿蛋白(+++);血常规示血红蛋白167g/L;生化示甘油三酯1.96mmol/L、总胆固醇8.3mmol/L、低密度脂蛋白5.89mmol/L、血糖6.24mmol/L;肝功、肾功均正常。心电图未见明显异常。
中医诊断:
水肿。
证候诊断:
脾肾两虚。
西医诊断:
糖尿病肾病。
治法:
补肾健脾,利水消肿,活血化瘀。
处方:
女贞子15g,山茱萸10g,狗脊15g,续断15g,太子参15g,菟丝子15g,泽泻10g,芡实15g,墨旱莲15g,天门冬10g,白术15g,山药20g,熟地黄20g,冬瓜皮30g,蝉蜕10g,丹参12g,黄瓜皮30g,山楂15g,牛膝15g。7剂,水煎服,日1剂,分3次口服。
按语:
此患者诊为脾肾两虚,阴水水肿,治以补肾健脾、利水消肿、活血化瘀。方以山药、白术、太子参健脾益气;续断、狗脊、芡实补肾去风湿;山茱萸、女贞子、墨旱莲、熟地黄、天门冬滋补肾阴;丹参活血;牛膝活血,引血下行;冬瓜皮、黄瓜皮利水消肿;山楂开胃。诸药并用,共奏其功。
病案3:糖尿病肠病案
张某,男,69岁。2014年 8月11日初诊。
现病史:
20余年前经常出现口干、口渴、多饮、多尿,曾口服多种降糖药物。近十余年用门冬胰岛素皮下注射,近5~6年经常出现腹泻,水样便,10~20次/d,无腹痛及脓血便,每次腹泻2~3天后出现2天不排便,第3天排便秘结,曾就诊于多家医院,采取多种治疗方法均收效甚微。现症见:腹泻,水样便,15~17次/d,伴周身无力,口苦、心烦,查:舌淡苔薄白,脉濡缓。
诊断:
泄泻(脾虚湿盛)。
治法:
补气升阳,健脾除湿。
方药:
黄芪30g,半夏10g,人参15g,炙甘草10g,白芍15g,防风10g,羌活 10g,独活 10g,陈皮 15g,茯苓 15g,薏苡仁 15g,柴胡 15g,白术20g,黄连6g,山药15g。7剂,水煎服,日1剂,分3次口服。
二诊(2014年8月17日):
腹泻明显好转,每天1~2次。但有时尚有周身无力,畏寒,查:舌淡胖,苔白略腻,脉沉细。继以上方去羌活、独活,加川断30g、桑寄生20g以补肾。上方加减治疗30剂,症状基本消失。
病案4:糖尿病性胃轻瘫案
刘某,女,56岁。2014年2月7日初诊。
主诉:
自觉心下痞塞感,反复发作2年余,加重1个月。
现病史:
患者2年来经常自觉心下痞塞、疼痛,曾服用多种“消食导滞”药,病情时好时坏。近1个月上述症状加重,进食需用水送,伴反胃、反酸、乏力。查:舌淡苔薄白,脉沉缓。
既往史:
2型糖尿病史10年。
中医诊断:
痞证。
证候诊断:
胃气壅滞。
西医诊断:
2型糖尿病,糖尿病性胃轻瘫。
治法:
消食除胀,行气止痛。
处方:
焦白术20g,厚朴10g,陈皮15g,炙甘草10g,鸡内金15g,砂仁10g,莱菔子30g,瓜蒌20g,薤白15g,川楝子15g,延胡索20g,黄芪20g,太子参20g。7剂,水煎服,日1剂,分3次口服。
二诊(2014年2月14日):
药后心下痞塞,疼痛好转,饮食通畅,大便每日2~5次,舌脉同前。处方:继服上方加木香10g、焦山楂30g、炒麦芽30g。7剂,水煎服,日1剂,分3次口服。
三诊(2014年2月21日):
药后心下痞塞疼痛明显好转,舌淡红,薄白苔,脉沉缓细。上方14剂,日1剂,水煎服,分3次口服。
四诊(2014年3月4日):
心下闷痛症状消失,继服上方14剂以巩固。
按语:
方中焦白术甘、苦、温,益气健脾燥湿,厚朴辛、苦、温,燥湿下气除满,陈皮辛、苦、温,理气健脾,燥湿化痰,炙甘草健脾温中,四个药温、补、消并用,并配黄芪、太子参增强健脾之力,鸡内金、砂仁、莱菔子消食导滞,以助除痞之力,患者胸闷气胀较重,故在此方基础上加宽胸汤:瓜蒌、薤白以宽胸除胀,川楝子、延胡索以宽胸除胀止痛。
病案5:糖尿病不寐案
关某,男,40岁。2012年8月3日初诊。
主诉:
失眠5年,加重1周。
现病史:
患者5年前患糖尿病后情志不畅,出现睡眠障碍,入睡困难,睡后易醒,伴多梦。曾口服地西泮等西药,病情时好时坏。1周前劳累后上述症状加重,甚彻夜不眠,故来诊。现症见:入睡困难,睡后易醒,醒后不能再睡,伴心悸心烦,多梦易惊,咽喉异物感,纳差,二便尚可。查:舌质红,体胖大,边有齿痕,苔黄腻,脉滑数。
既往史:
糖尿病史5年,血糖控制尚可。
中医诊断:
不寐。
证候诊断:
痰火扰心。
西医诊断:
2型糖尿病,自主神经功能紊乱。
治法:
清热化痰,镇静安神。
处方:
黄连 6g,肉桂 3g,法半夏 15g,竹茹 15g,陈皮 15g,枳实15g,炙甘草 10g,茯苓 15g,砂仁 10g,远志 15g,煅龙骨 30g,煅牡蛎30g,神曲10g,麦芽10g,白豆蔻10g,石菖蒲15g。7剂,水煎服,日1剂,分3次口服。
二诊(2012年8月10日):
服上方后,睡眠明显改善,食欲转佳,但仍时有夜眠差,情绪不宁,咽中如有异物感。上方去神曲、麦芽,加紫苏15g以宽中理气,6剂,水煎服,日1剂,分3次口服。
病案6:糖尿病多汗案
赵某,男,35岁。2014年3月18日初诊。
主诉:
半身汗出3月余。
现症见:
半身汗出,周身乏力,体胖,下肢凉,夜间入睡困难,口渴,二便正常。查:舌淡,苔白腻,脉沉滑。
既往史:
糖尿病史8年。
中医诊断:
汗证。
证候诊断:
脾虚生痰,郁而化热。
西医诊断:
2型糖尿病,自主神经功能紊乱。
治法:
清热化痰,理气健脾。
处方:
方选温胆汤加减。竹茹15g,半夏15g,茯苓25g,枳壳15g,陈皮 20g,郁金 10g,川楝子 15g,麻黄根 15g,黄芪 25g,煅龙骨35g,煅牡蛎 35g,合欢花 20g,酸枣仁 20g,生磁石 25g。6剂,水煎服,日1剂,分3次口服。
二诊(2014年3月24日):
6剂后汗出明显减少,睡眠状况亦改善,仍觉下肢凉,于原方中加入牛膝15g,续服5剂。
诸症俱减,嘱其切勿过食肥甘,戒烟限酒,续调月余而愈。
按语:
方中半夏、陈皮燥湿化痰;竹茹清热化痰;枳壳降气化痰;陈皮理气;茯苓健脾利湿,使湿去痰消兼宁心安神;郁金清气化痰;川楝子行气助化痰;麻黄根、黄芪固表止汗;煅龙牡收敛固涩止汗;合欢花、酸枣仁、生磁石共助安神之效;加入牛膝,引药下行。综合全方,益气健脾化痰,诸症得消。李师认为,医者,治病当求本也。糖尿病多汗症,治法当立足于益气健脾化痰。究汗之成因,乃脾虚致消渴,消渴日久,脾虚生痰,由痰致汗。倘若见汗止汗,则痰邪留于体内,日久化热,灼伤阴液,则消渴愈演愈烈,必生其他病变。故“标本之道,要而博,小而大,可以言一而知百病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