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易物

开门红啊，这根黄鳝起码有一斤。

李新阳心里一喜，手上一个用力，手指如老虎钳一般紧紧的夹住黄鳝的身子，往外一扯。

咕咚一声，一根巨物被他夹在手里。

“哇，大哥你好厉害啊，这黄鳝这么大”，李学民兴奋的手舞足蹈，就要跟着李新阳下来。

“你站上面”，李新阳把手里已经红的发黑的大黄鳝塞进竹篓里，制止了李学民的行为，“这里面很深，你先别下来，还有小声点”。

李新阳可不想还没挣钱就把这事儿弄得人尽皆知。

李学民现在已经对李新阳崇拜得不行了，刚才那一手在他看来简直太酷了，他跃跃欲试。

但大哥说了不让下，他只好坐在路边，脚在河滩边缘疯狂试探。

李新阳也很高兴，很不错，第一根黄鳝有一斤多，再接再厉。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李新阳几乎都没停下来过，几乎是走两步就有黄鳝洞。

徒手抓黄鳝是个费力活，而且在这里面挪动也很费力，半个小时下来李新阳几乎累得虚脱了。

他本身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抓黄鳝又是个很费力的活，给他累的够呛。

但收获也是满满的，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竹篓就已经装不下了，起码是十多斤黄鳝，就没有半斤以下的。

也就是鱼鳞滩这里这玩意儿多，其他地方这么短时间可弄不到这么多。

今天就这样吧，下次可以换一个更大的来。

来到河边，李新阳将竹篓在河水里荡漾了一下，将黑泥全部洗出去。

透过清澈的河水，他还能看到水面下的一群小鱼。

这条河并不深，河中间最深的地方也就两米多的样子，当然也能淹死人。

这么一条小河是养不起附近这么多人口的，所以从来都没有捕鱼的传统，偶尔倒是有人用自制的工具网鱼来改善一下生活，但也收获不大。

李学民见李新阳没打算把黄鳝带回家，问道：“大哥，咱们把黄鳝带去哪儿啊”。

李新阳笑道：“换点东西”。

“可是这个换不了什么啊，”李学民说道，“上次虎子都去换的，结果人家就给了他一袋盐”。

李新阳笑道：“别人换不了，那是他们没本事，你哥能换”。

供销社门口，吴彩凤有些百无聊赖的倚着门板，手里拿着瓜子磕着，一双丹凤眼满是不屑的打量着街上走过的泥腿子。

大早上的开门做生意，尤其这么冷的天，她一肚子的怨气，对前来买东西的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男孩子走了过来，腰间还背着一个竹篓，她就知道是来卖东西的。

“卖什么？”吴彩凤呸了一声把嘴里的瓜子壳吐出去，没好气的问道，眼皮子抬着都嫌费力。

卖东西当然也要买东西，所以一来二去就成了一种交换的性质。

李新阳砰的一声把竹篓放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股子腥味直冲脑门，一打开盖子，就露出了里面塞得满满的黄鳝。

“啊，这是什么”，吴彩凤根本不知道这是黄鳝，还以为里面是蛇，吓得她尖叫一声往后退去，手里的瓜子都直接扔了，惊恐的挥着手，“快拿走快拿走”。

这反应把李学民都笑不活了。

李新阳拍拍柜台，“这是黄鳝，我想换猪板油”。

“我当然知道是黄鳝，我让你拿远一点，臭死了，”吴彩凤听说是黄鳝才惊魂未定的走了过来，踮起脚看了一眼，嘀咕道：“这么大的黄鳝，你哪儿抓的”。

“你管我哪儿抓的，半块猪板油”，李新阳可不会给这女人好脸色，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没好气的说道，“新鲜的，早上刚抓的，二十斤”。

“你以为这里收破烂的啊”，吴彩凤一听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尖利的声音直冲脑门，“就你这些东西还半块猪板油，你以为猪板油是什么啊，给你一斤盐都不错了”。

猪板油是抢手货。

猪肉现在行价是八毛钱一斤，但是猪板油能卖到一块二一斤，你还不一定买得到。

要是议价的话估计更高，少了两块钱你都别想。

而且供销社压价这都是常规操作，你都没有讲价的资格。

李学民小孩儿心性，这可是他们一大早起来去抓的，立马双手抓着柜台说道：“黄鳝可是好东西，你识不识货啊”。

“小屁孩你懂什么，这种新鲜货我们处理起来也麻烦的”，吴彩凤嗤笑的看了一眼兄弟二人，“算了，看你这黄鳝还挺大的份上，给你两斤猪板油，再给你加一斤粗盐，要就要，不要就拿走”。

李新阳也不气恼，只是对着吴彩凤做了个招手过来的姿势。

“你干什么，有话就说”，吴彩凤瞥了他一眼，很是嫌弃的反而走开了一些。

李新阳趴在柜台上，笑着说道：“吴彩凤，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悄悄拿走供销社的白糖倒卖，你就换给我”。

吴彩凤愣了有那么三秒钟，突然尖叫道：“你胡说八道，我告诉你小心我让公安把你抓起来”。

李新阳眉头一皱，“你要是抱着侥幸心理，我就把你藏货的地方抖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你拿供销社的货出去倒卖，把你抓起来，我还可以给你们领导写举报信，到时候上面的人一查，你就啥都招了”。

公社说不上多大的地方，有点什么新闻全公社的人都知道了。

两年后，吴彩凤因为勾搭上级领导，私自贩卖供销社的货物被查处，成为当时的热门新闻。

见李新阳如此笃定，吴彩凤才有点慌了，关键她也不敢赌啊，真要写了举报信她就惨了，于是立马换了个笑脸，尴尬的说道：“这位兄弟有话好说，别着急对不对，我仔细想了想，黄鳝可是好东西，滋阴补阳的，半块猪板油不过分”。

“一块猪板油加两斤白糖”，李新阳伸出手指说道，他知道今天吃定吴彩凤了，于是立马加价。

本来还没想狮子大开口，是你自己先动手的。

“你”，吴彩凤一双眼睛瞪得贼大，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心想老娘今天是不是有点倒霉，刚开门就遇到这么一个瘟神，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行，我给你换”。

小不忍则乱大谋，多出来的东西她得自己抹账的。

可能是为了早点把这个瘟神送走，又或者是为了让他闭嘴，吴彩凤拿出来的猪油得有十几斤，白花花的贼好看。

这时候的猪普遍偏瘦，不是什么瘦肉型的猪，而是没吃的长不胖，所以能有十几斤的板油那都是大肥猪了。

嚯，这么大气，李新阳忍不住一脸灿烂的表情，这下够他们吃一段时间了。

拿了东西，李新阳还是挺客气的说道：“谢了凤姐，不过我可没那么多油票给你啊，这点东西你应该能搞定吧”。

吴彩凤面上笑嘻嘻，心里已经MMP，祈祷这两个家伙掉下悬崖摔死才好。

李新阳可是一点没有被人背后诅咒的觉悟，带着收获和小老弟打道回府。

李新阳提着板油，李学民提着两斤白糖，兄弟二人走出了人生赢家的步伐，开心得嘴角都压不下了，尤其是李学民，恨不得立马飞回家里大声嚷嚷。

不过现在讲究的是财不露白，有好东西可得藏着。

好在现在早上路上没什么人，兄弟俩迅速的回了家，把门关上。

今天周末，两个小家伙都不上课。

“哥你们去哪儿了？”李俊梅站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才够得着灶头上的锅，小短手拿着锅铲在铲着什么，“我饿了”。

锅里面只有一个发黄的菜头。

等到李俊梅一转身，就看到了李新阳手里的白花花的板油，立马开心的喊了出来，“是肉，我要吃肉”。

小板凳本来就不稳当，李俊梅一转身差点掉下来。

“小心”，李新阳一把抓住她。

父亲去大姑那里借钱去了，这是昨天晚上他自己说的，母亲去地里忙活去了，刚分下来几亩地，大家都是干劲十足。

砰的一声，李新阳把板油扔在菜板上，撸起袖子开始整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