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吃饭才是正事

“小弟齐双喜,未请教。”

既然杀人犯的帽子都已戴上,就没必要厉飞雨了。

“商齐。”

女孩扔出两个字。

“好名字,桑林映日,琪树流光,好名字啊。”

什么叫双商在线啊?

齐双喜暗暗得意,却见女孩白了一眼,“做买卖的商,全家富贵的齐。”

得,南方女孩,平翘舌不分的。

他偷瞄商齐,额角小块干泥也落下了,真当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山野间,二人已走了快两个时辰,商齐没用法器符箓,就靠着两条腿走,似乎是为了照顾齐双喜一瘸一拐,走得也不快,彼此一路上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那两个字,只像是要带他去某个地方,他只知道是继续向北走。

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了一个小村庄。

有多小?

几重山坡之上,四顶屋子。

还有炊烟。

“阿齐回来了啊~”光脚农妇牵着牛,一同往山坡上走,打量齐双喜几眼,“练气四层的小伙子,是阿齐的相好不啦?”

“今晚洞房,敏姨你来喝碗喜酒。”商齐笑道,顺手接过牛绳。

那唤作敏姨的农妇两条泥腿互拍着,伸手按了按齐双喜的上臂和胸口,突然开口。

“阿齐说她今晚要洞房了喂~”

猝不及防的声震四野,齐双喜双耳被震得嗡嗡作响,如果不是被那推车老汉拍过几次,气海还真一时把持不住。

只见那四道炊烟陡然变得笔直,又在空中风骚扭动,最终凝成四个字:

洞—洞—洞—洞

什么烂梗……

齐双喜扶额。

“腿是瘸了,但还精壮的咧,阿齐你好眼光!”敏姨凑近商齐,悄悄竖起大拇指。

大婶,大家那么近,就不要假装悄悄了好不好?

“有那么大不?”

商齐拇指后摆,顺着看去,这头牛是头公牛!

“还是差了些。”

前后看看,敏姨翘起了嘴,“差了些,要我帮你改改不啦?”

齐双喜只觉双腿一紧,刚想要哈哈长笑一声破解尴尬,谁知H刚出口,眼前一花,剩得个啊字。

那头公牛膝盖一滚,变成了个俊美男孩。

那男孩十岁出头,长得真当是粉雕玉砌,一身白衣面料极好,袖口裤口皆是七分,滚着金边儿,挽住商齐胳膊,変声期的嗓音撒娇道:“姐,今晚我要帮你梳头~”

変声期的撒娇,你知道有多恶心吗?

齐双喜扭头干呕几下。

“喂,那个谁,你什么时候泡到我姐的啦?”変声期扭头道,长得是真漂亮。

泡?

齐双喜又敏锐抓到这个字儿,一边捶胸一边弱弱道:

“泡?泡也算时间啊。”

変声期愣了愣,没理他,哼了一身,欢快向商齐汇报这一日的劳作辛苦,商齐听着笑着,偶尔给他些建议,大意就是你别急着想冲筑基,还是要踏踏实实把一块地一块地种好。

十岁出头就想筑基,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齐双喜的腿瘸得更厉害了,终于到了坡上,敏姨抓住商齐的手,呱呱叫着等会拿酒过来,又一踹一踹的把那男孩往坡上赶。

“洞房,我不是很熟。”

站在某间屋子柴门外,齐双喜开始整理领袖。

“互相切磋。”

商齐淡淡道,然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脸上的干泥又掉了。

齐双喜怔怔看了一眼,抬手道:“娘子请。”

“相公请。”商齐抹了把脸,大大方方道。

两只手把柴门推开,肩膀紧挨着,柴门又合上。

呼——

商齐长长呼出一口气,摘下破皮帽,随手猛抓,尘土飞扬,黑发结着泥块,如瀑布般落下,到水缸前弯腰舀水,直接冲到脑袋上。

“小心着凉。”齐双喜伸手笑道,潇洒转了个身,“您也是。”

身前是一副灰黑银甲,片片鳞甲轻振,流淌着金黄色的光,手掌位置虚空抓着把镰刀,头盔两角威风,面部则是空荡荡的黑。

银甲和他怔怔相对,哗啦一声,商齐又冲了一瓢水,银甲和他擦肩而过,去割地上大葱。

齐双喜得体微笑,肩头却是碎了。

大哥,院子那么大,就不要假装擦肩而过了好不好?

厨房草帘被掀开,抖出个胖子,绯红大褂披在肉身上,勉强没有露点,顶上梳着极考究的髻,斜插金簪一根,细长眼,八字胡,手里一把菜勺。

二人互相打量几眼,齐双喜单手作揖:“小弟齐双喜,未请教。”

“金丹贝,吃过不啦?”

“金前辈好。”

“什么金前辈啦,我是金丹,姓贝,吃过不啦?”胖子不耐烦顶着草帘,脑袋转向正在擦头发的商齐,“加根猪鞭不啦?”

齐双喜有些凌乱。

金丹?练气筑基金丹那个金丹?

金丹在做饭?

这里是哪里?

商齐和贝金丹絮叨几句,把上衣洗冲几下挂在晾衣杆上,露出月白色中衣,和那副银甲一起,在院中摆了桌椅,盛饭上菜倒酒。

“年轻人不要那么拘谨了喂,哦,手不方便啊。”贝金丹夹了根青菜放嘴里,瞪了站一旁的银甲一眼,“你喏,毛手毛脚喏,看什么啦!”

银甲走到齐双喜身后,并不存在的手掌往肩膀轻轻一按。

齐双喜这才回过神来。

肩膀好了,全身上下里外的伤都好。

“多谢甲前辈。”起身拱手作揖。

“什么甲前辈啦?它叫小宝,你还要不要吃饭的啦?”

贝金丹不高兴了,齐双喜一口气差点没续上,赶紧抓起碗筷,夹了根青菜。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贝金丹催着吃饭了,这一口青菜差点让他眼泪都要下来,失神叹道:

“锅气。”

这个世界的饮食,和前世古代的饮食习惯差不多,基本以炖煮为主,最多再加蒸烤,铁的产量稀少,锻造复杂,肯定优先兵器礼器,何况就算有炒锅,也不舍得宽油。

所以十年了,他第一次再遇锅气。

“你说啥?”贝金丹一双绿豆眼终于亮出眼珠。

“锅气啊前辈。”

一滴雨落下,正好落向那碟炒青菜,贝金丹右眉一抬,雨点消失,骤然聚在山坡上的乌云,又骤然四散,伴随着轰隆隆的闷雷,四周暴雨倾盆。

“妈的嫉妒死我了。”贝金丹喃喃开口,“我做了百多年的菜,怎么就没想到锅气这个词,妈的嫉妒死我了。”

齐双喜一时手足无措,看向商齐。

这小姑娘或许还在长身体,刚坐下没多久,一桌子菜倒有一半是她吃的,虽然吃得快,可是吃相极佳,腰背挺直,碗筷端正,默不作声,吃剩的骨头堆得整整齐齐。

终于发现齐双喜看着自己,商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喝了口茶,轻笑道:

“老贝,他知道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啦?”贝金丹喜滋滋给齐双喜夹菜,看着对方真心实意的抬眉,想了想,“哦,那个东西是不啦,回头再说,吃饭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