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乌眉河捞尸密录
- 民俗,我以焚尸血肉筑神
- 南泷依然在
- 2482字
- 2025-03-31 12:31:16
联系黄三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
但宋仁却仿佛看到一只阴冷黏腻的蝮蛇,冲自己露出了锋利的毒牙。
“三爷,愿赌服输,不是么?”
宋仁看了一眼周围的赌徒,大部分人把一切都押在了黄三爷身上,如今输个精光,即将坠入地狱,个个面如死灰。
“漕帮也点名要拆我的盘,可我仍旧活得好好的。”
说完这话,宋仁将染血屠刀扔还给朱屠户,丢下黄三爷,带着朱屠户走了。
几个打手当即拦住门。
朱屠户扬起刀。
黄三爷抬手,打手这才让出条路来。
“老疯子养了个好徒弟。”
宋仁停下脚步,扭头看他一眼。
“三爷若是哪天来了兴致,想跟小子再赌一局,记得提前跟小子知会一声。”
黄三爷笑了,露出一口金牙,转身走远。
……
帮朱屠户把刀赎回来,宋仁跟他的交易,就此敲定。
一路上,朱屠户都在可惜,走之前没把桌上那堆筹码换成香火带走。
宋仁当然可惜那数千点的香火,可他更忌惮黄三爷。
宋仁方才狠狠打了对方的脸,对方已经给了台阶,若是再得寸进尺,就真得撕破脸了。
回到安魂铺,宋仁坐到床上,拿出了李不为给的那本笔记。
自拿回来起,他还未翻看过里面的内容。
眼下马上要跟漕帮开战,那傩神面具曾让漕帮捞尸队吃了大亏,或许里面藏着什么对付漕帮的秘密也说不定。
李不为说过,翻看笔记的人,要么疯了要么傻了。
为防止这东西有古怪,宋仁开启燃血护体,以香火庇护自身。
翻开笔记,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极其凌乱,跟鬼画符似的,可以看出笔记的主人,在写下这些字的时候,内心是有多恐慌。
……
《乌眉河捞尸密录·丙戌年霜月条》
——
我蘸着麻三爷伤口渗出的尸蜡,在浸透河腥气的牛皮纸上记录这场劫难时,船头那盏人鱼膏灯正照见水底密密麻麻的跪尸。
那些被老阴木吞噬的傩戏匠人,百年来始终保持着双手捧面的姿势,仿佛在给河底某个东西献祭自己的脸皮。
没人能想到,会发生如此恐怖的事情。
——
那日河面漂来七口泡胀的竖棺。
陈瘸子叼着黄铜烟锅蹲在船头,浑浊眼珠盯着逆流而上的棺木。
紧接着陈瘸子突然踹翻铜盆,盆里烧给河伯的犀角香灰竟凝成十三张狰狞鬼面,这老东西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快往船头撒朱砂米!”
这本正常,身为捞尸人,我们在这水鬼河,什么古怪的东西没见过?
河底下,多的是棺材。
但按我们捞尸队的规矩,直立的浮棺碰不得。
因为这意味着里面定是含着滔天怨气的尸抱船,这是一种尸体抱住沉船形成的河漂子,很是难缠,没人想跟这种东西碰上。
我们抄起朱砂米的时候,已经晚了。
七口泡得发绿的柏木竖棺撞破浓雾,最邪性的是棺盖裂开一道缝,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面具,眼窝住密密麻麻的白色颗粒。
刚开始我们以为是镇尸用的糯米,但仔细看后,才发现那面具眼窝里嵌的哪里是糯米,分明是上百颗缩成米粒大小的婴儿颅骨!
连一向胆大的陈瘸子,额头的青筋在太阳穴突突直跳。
但领队的麻三爷盯着棺木缝隙里露出的鎏金傩面,喉结动了动:“老阴木漆,这怕是傩门十三匠的遗宝。”
虎哥和我都劝麻三爷不要开棺,可是他坚持开棺。
他跟我们说了很多傩门十三匠的传闻,若是我们可以在棺材里找到傩神的传承,那咱们就不用把命卖给龙王爷,不用当这劳什子的捞尸人了。
虎哥拦不住他,只得作罢。
子时三刻,麻三爷用分水刀撬开首棺。
刀刃刚卡进棺缝,整片河面突然泛起鱼腥臭的泡沫。
我还以为是河漂子闻见死尸味儿了,举着马灯照去,只见棺内蜷缩的尸首浑身缠满五彩绳结,那些浸透尸油的绳索竟如活蛇般游走。
在尸首的脸上,戴着一副面具。
似鬼似神,令人不适。
麻三爷很激动,他知道自己猜对了,棺材里面就是傩门十三匠的传闻。
传言他们力量的来源,就是脸上戴着的面具,可沟通傩神。
麻三爷很激动,伸手就要去取面具。
可尸首面部覆着的傩面突然渗出黑血,麻三爷的左手瞬间爬满青紫勒痕。
“妈个蛋,这个匠人是被这面具给活祭的!”
守着船尾的陈瘸子突然摔了烟锅,抄起船尾的龙王幡就要退煞。
可已经迟了,七口竖棺同时炸裂,数百根绳子窜出水面,将我们五条捞尸船捆在一起,乍一看就好像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戏台子。
棺材中泡胀的尸体在绳网上跳起姿势怪异的舞蹈,每踏一步,就有弟兄的眼珠被绳子生生勒爆。
要知道,我们可是捞尸人,是龙王爷的坐下童子!
我们疯了似的想要点香呼唤龙王爷,请求龙王爷赐给我们力量。
可这一次,我们的呼唤石沉大海,我们和龙王爷的联系,断开了。
我被根缠脚绳拖进河底时,永远忘不了河底的景象。
河底的淤泥里竖着棵焦黑的老阴木。
树身布满人面凸起,树根处堆着百具呈跪拜状的骷髅,每具天灵盖都钉着枚生锈的钉子。
树冠处悬着十三张傩面,那些面具的眼窝正往外渗着混有人牙的黑水,树干里传出戏班吊嗓的咿呀声。最骇人的是树枝间垂落的气根,那些须子正插进骷髅七窍,吸食着颅腔里未散的怨气。
麻三爷最后割开七处尸斑放血,把《捞尸渡厄经》倒着念完,船队才从绳阵里挣出条血路。
可此时所有人都开始咳出霉变的糯米粒,麻三爷的左脸不知何时粘着那傩神面具,面具边缘已经长出树根状的血丝,深深扎进他的颧骨。
逃回船舱时,麻三爷左脸已与面具长成一体。
我们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到底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他青灰面皮下凸起无数小包,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脓包。
“给我刮骨刀……”麻三爷喉咙里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你们听到戏声了吗?这腔调在往我天灵盖钻……”
虎哥硬着胆子拿刀试着帮麻三爷取下面具,刮开腐肉时,我们看见面具内侧爬满树根状红丝,这些血丝正沿着经脉往心脏蠕动。
更恐怖的是船舱木板缝隙里开始渗出尸蜡,凝成一个个傩戏匠人的模样,他们手持傩绳跳着舞步,每一步都在船板烙下焦黑印记。
子时三刻,麻三爷突然暴起掐住自己咽喉,脖颈皮肉如傩戏变脸般翻出五彩绳纹。
随着“喀嚓”骨裂声,他天灵盖窜出簇人面树苗,我们眼睁睁看着他被傩面吸成一具包皮骷髅。
面具掉落下来,整整齐齐码在骷髅脚边,内壁在月光下淌着血。
陈瘸子哆嗦着摸出朱砂米压住面具。
麻三爷死了。
——
面具不可直视月光,子时后需用朱砂混黑狗血包裹……
三爷尸首今晨开始生长彩绳子,已将其锁入镇尸棺……
王二狗昨夜偷戴面具,今发现其肺叶内长满河藻……
最要命的是那棵老阴木,它正在河底生根,正在试着通过我们捞尸船的锚链爬回阳间……
远离那东西!
——
笔迹至此突然中断,纸面残留着树根状血渍,边缘浮现出张似哭似笑的诡异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