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品

“阿姐放心,上学的事我有办法。”

季咸擦擦嘴,陶碗边还沾着半片菜叶。

被他抹进嘴里。

他拎起碗筷往灶台走,拿来木盆。

姐姐摸索着抹净木桌,碗碟叮叮当当落进盆中。

打来的井水在院中晒了半日,早变得温热。

她手掌浸在水中,搓出细碎泡沫。

陶碗磕碰声戛然而止。

屋内。

季咸手指一顿,放下药杵。

少年出来一看。

阿姊攥着抹布立在门槛处,耳尖微颤。

按住她发凉的手腕,季咸指腹在掌心划出“无事”二字。

少年运起攀云腾雾步。

隔着墙壁,只听见砂砾般的嗓音传来。

“吃得满脸油水!”

“哼!过两天弄好了迷香,等这小子进山...”

黏腻笑声传来,“放倒了那小娘们,正好凑齐人肉引子......”

话音落下,那人匆匆离去。

季咸透过缝间瞧去,看见了半张脸。

横贯颧骨的疤痕在月光下泛青。

季咸眼底泛起冷冽杀意。

“折梅犹可待春发,断我血亲骨化沙。”

尾音未散。

玉简突然震动,鎏金篆文如游龙浮现.

【技艺:文墨通晓(凝识)】

【参悟:(5/1500)】

【妙用:悟性大涨,心如明镜,洞察秋毫】

清冽感悟如醍醐灌顶,顺着经脉浸润灵台。

往日晦涩难明的词句竟在识海里纤毫毕现。

“看来是增强悟性的能力。”

他唇角终于泄出一丝笑意。

季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双腿如桩钉入地面,周身气血翻涌似虎啸山林。

伏虎追风桩大圆满的气血在筋肉间游走。

铜皮境初期的体魄,筋肉紧绷,骨节作响。

五指攥拳,骨节爆出脆响。

山风掠过铜铸般的腰身。

这具脱胎换骨的躯体,已不是月前单薄模样。

丹田处残存拇指粗细的暖流,正顺着经脉游走。

伏虎桩的功法早被榨尽最后一丝精妙,再练下去也是白费气力。

疤脸那厮能独斗五六条汉子,但此刻已有取死之道。

“阿弟,出什么事了?”

屋内响动,惊得瞎眼姐姐摔了碗筷。

她胡乱抹了把沾水的碎发,扶着墙跌跌撞撞摸进来。

衣袖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不过是个两条腿的腌臜货,打发走了。”

季咸收住拳脚,抄起床上的麻布。

见姐姐额前碎发湿漉漉贴在脸上。

喉头紧了紧,放轻力道替她擦拭。

这年景最怕沾水受寒。

前街钱三子就是淋雨发了热症,三副药没喝完人就凉了。

他们这样的穷户,一场风寒便抵得半条命去。

姐姐绞着补丁叠补丁的衣角。

自爹娘走后,她总觉得自己是栓在弟弟脚踝上的石头。

“姐,收好这个。”

季咸往她掌心塞了三只油纸包,里边是药粉。

“再有人闯进来,撕开纸包扬他,往人堆里跑。”

这是前日挖的断肠草混着乌头根,在石臼里捣了半宿制成的。

姐姐将药包攥入怀里,躺下了下去。

寨子里有许多泼皮无赖,她是清楚的。

“睡吧,天不早了。”

季咸望着蜷在薄被里的阿姐。

夜风拍得窗纸沙沙作响。

他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单薄的棉絮。

该添厚被了。

“天塌下来有阿弟呢。”

床榻传来翻身声。

暗色里阿姐的轮廓动了动,忽然轻唤:“阿弟。”

“恩?”

“......有你真好。”

声音很轻,少年却是听见了,正要开口的时候。

呼吸声渐沉,像片羽毛落进寂静里。

季咸眼眸沉了沉,掰算要备的过冬物什,不由头大。

正应了那句,铜板挣得勤,花得倒更快。

窗缝漏进的风掀起鬓发,少年合上眼。

明天该是个晴天。

天刚蒙蒙亮。

季咸便踩着露水在院中站桩。

收功时,浑身筋骨噼啪作响。

他闭目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气血,如春溪破冰般畅快。

自从伏虎追风桩大圆满后,季咸连呼吸都带着几分虎啸山林的余韵。

“蛇盘谷的疤脸...”

他摩挲短刀沉思。

那里有白蛇娘娘坐镇,不是能硬闯的地界。

倒是断龙崖那株入品药材。

季咸想起采药突破知味境时,在峭壁裂缝间嗅到的异香。

当时气力不足,又被滚石坏了方向。

如今下盘功夫既成,或许能探一探。

若能采到那株入品药材...他望向药市方向。

百两纹银换个济世堂的学徒,阿姐也不必再日夜提防那些觊觎之徒了。

季咸缓缓收势,吐出一口浊气。

伏虎追风桩大圆满后,自己的收入应该能提升到每日两三吊大钱。

至于藏拙?

没必要,青崖寨里凭本事吃饭的人,比比皆是。

苍梧山。

“等老子哪天日赚十两银,才算熬出头。”

季咸嚼着草根蹲在崖边,衣衫被山雾浸得发潮。

他鼻翼一动,确认了崖底飘来的药香。

那种异香刺得鼻腔发痒。

错不了,那缝里准藏着入品的药草。

将岩钉楔入石缝,麻绳勒在腰间。

季咸从上方跃下,很快便接近了异香之处。

那是一株血参,入了品的参。

只不过,十丈之下,翻涌瘴雾。

腐叶与尸骸的腥气,正蒸腾而上。

季咸将视线从下方移到面前的崖壁。

毒蝎遍布。

少年扬手将驱虫粉洒出,蝎群如雨坠落。

紧接着,他五指紧扣凸岩棱角,粗粝石面刮破掌心。

几滴鲜血尚未坠落,反倒激得那株血参在风中乱颤。

那五十年份的灵物通体赤红。

蛇形参须盘踞岩隙,四周遍布毒刺小草。

为了安全起见,季咸甩出铁钩,增加固定。

铁钩划出一道弧线,缠住上方古松。

季咸足尖发力蹬离崖壁,腰身拧转凌空飞荡。

腰间皮囊已精准罩住毒刺小草。

药篓硌得后背生疼时,采药人的灵觉突然震颤,石隙间朱光微闪。

七寸血参的参须如活物般往岩层里钻。

少年眼眸微眯,气血激发,右手破风。

千钧一发之际!

一把抓住,放入怀中的鹿皮囊。

血参隔着皮囊散发出热浪,灼着胸口。

季咸抹了把冷汗,瞧了眼囊中血参,正泛着温润宝光。

少年嘴角轻扬,攀着岩缝向上腾挪,青苔成片剥落。

“发了!发了!”

“血参到手!这品相少说值百两白银!”

季咸跃上崖顶,咧嘴大笑,满眼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