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造孽啊

疤脸汉昂着下巴，立在院子中间。

那道斜贯脸庞的疤痕，泛着红光。

那是去年冬猎。

唐家大郎一箭擦过他面门留下的。

这泼皮近日攀了高枝。

马三姑门下的伙计牌往腰带一别。

气焰更盛三分。

“大娘啊......”

疤脸拖长调子。

“听说大郎让蛇咬了？”

他俯下身子，声音低沉。

“这里面的老药，七八两现银，我收了！”

“够请郎中了吧？”

唐大娘攥紧怀中的包袱。

药堂明明开价十五两，这无赖偏要上门压价。

可如今，

大儿子还在床上抽搐，蛇毒耽搁不得，床单都抓破了。

就在此时，山魈子想起那天的铜哨声，以及谷里那阵诡异的“咻咻”声。

可不就像这些天，疤脸汉总是别在襟口的黄铜哨？

妈的！

害了大哥不成？

还要来害老娘！

于是，一声怒喝在院中响起。

山魈子身影如离弦箭般射出。

他双目赤红。

脖颈青筋暴起，活像头被激怒的蛮牛。

他怎容得母亲受辱？

热血撞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顾不得思量便一头撞去。

“小崽子皮痒了？”

疤脸汉子狞笑，“今天我就替你大哥教训一下你！”

“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蒲扇大的巴掌，如老鹰抓小鸡般扣住少年肩胛。

少年单薄身子，在铁钳似的掌中挣动，倒显出几分滑稽。

需知道，疤脸汉这几日里吃香喝辣，体壮如屠户案板上的肥猪。

反观那少年，细胳膊细腿，活似晒蔫的豆芽菜。

疤脸汉臂上腱子肉虬结，钵盂大的拳头一把砸下。

砰！

闷响传来。

少年踉跄倒退十几步。

脊背重重磕在土墙。

嘴角溢出不少血沫。

“造孽啊！”

唐大娘嘶声哭喊，死死攥着包袱。

她眼睁睁瞧着山魈子挨了记窝心拳。

少年嘴角迸出血珠子。

在黄土墙根蜷成虾米。

“老太婆，现在价格变了！”

疤脸汉狞笑着扯她胳膊。

“五两银子买你老药都是抬举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踉跄了下。

唐大娘竟一头撞在他肋下。

包袱里，虎耳草哗啦啦洒了出来。

“作死的！”

疤脸汉暴喝。

蒲扇大的巴掌呼呼劈下。

却见黑影闪过，他腰眼突遭重击。

整个人栽进一旁的柴火堆里。

原来是山魈子忍着疼扑上来，张嘴咬住汉子小腿不放。

“三弟松口！”

唐大郎拄着柴刀跌撞而出。

他胸膛绷带渗着绿血，刀刃却稳当指着疤脸。

“疤脸汉！去年冬猎误伤你脸，要命冲我来！”

满院死寂。

疤脸汉面容无比扭曲。

不提也罢。

可一提起这事。

他心底那股将唐家满门献祭，给白蛇娘娘的念头，就止不住地翻涌。

唐家大郎赶紧将老娘和幼弟拢到身后。

“江湖规矩祸不及家小，今日你敢动他们分毫......”

唐家大郎手持柴刀，猛地挥下：“老子拿命换你全家！”

“唐大郎！换作从前，这话我或许还信三分！”

疤脸汉面皮跳了跳，“眼下嘛......”

他故意拖长尾音，滚出两声闷笑。

人群嗡地炸了锅。

疤脸汉身后的几个泼皮，突然踏前半步，眼风一扫。

看热闹的寨民，像被镰刀割过的麦子，齐刷刷矮了半截。

连墙根下的老狗，都夹着尾巴钻进了柴垛。